深夜十一點,驛誠足療店的霓虹招牌在料峭的春風中閃爍。
小李送走一位戴著金絲眼鏡的老客戶,臉上掛著職業(yè)性的笑容:“曾總慢走。”
對方上了車后,小李的表情松懈下來。
他站在門口點了支煙,疲憊感漸漸浮現(xiàn)。
煙還沒吸完,街角就傳來一陣沉悶的引擎轟鳴。
三輛面包車一前兩后,像某種默契編隊般駛來。
車速不快,卻透著一股刻意的壓迫感。
小李的目光瞬間收緊。
他在道上摸爬滾打這么多年,對這種場面再熟悉不過。
煙頭順手一彈,他快步往樓上撤。
“砰!”大門被人一腳踹開。
十幾個手持鋼管和西瓜刀的年輕人魚貫而入,黑色外套,寸頭,脖子上的紋身在燈光下若隱若現(xiàn)。
領(lǐng)頭的是個扎著小辮的瘦高個,目光陰狠:“把店砸了!”
話音未落,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響在大廳內(nèi)炸開。
前臺的電腦顯示器被一棍子砸碎,玻璃渣四處飛濺。
休息區(qū)的沙發(fā)、茶幾接連遭殃,皮質(zhì)坐墊被劃得稀爛。
店里的服務(wù)員們尖叫著往樓上跑,有幾個來不及躲閃的被推搡在地。
經(jīng)理想要阻攔,卻被兩個人按在墻上動彈不得。
小李躲在二樓的監(jiān)控室,手抖得幾乎拿不穩(wěn)手機。
他不敢開燈,只能借著監(jiān)視器的光亮發(fā)信息:“大哥,有人砸店!”
樓下的砸砸聲還在繼續(xù)。
茶水間的杯具稀里嘩啦碎了一地,按摩床被推翻在走廊上。
整個過程不過二十分鐘。
那群人如同來時一般迅速,撤離時甚至還保持著某種詭異的紀律性。
于此同時,在另外一家名為欣迪的足療店,與驛誠足療店幾乎相同的場景在上演。
砸碎的玻璃在紅色霓虹燈下閃爍,店內(nèi)此起彼伏的打砸聲驚動了整條街。
對面洗浴中心的保安探出頭來,又迅速縮了回去,裝作視而不見。
幾乎是同一時刻,位于南城商圈的龍泉足療也遭遇了不速之客。
服務(wù)員們抱頭蹲在角落,眼睜睜看著一切都在鋼管和碎玻璃中化為烏有。
而天香閣和金玉滿堂兩家夜總會正值營業(yè)高峰。
包廂里觥籌交錯,舞池中燈光絢麗。
十一點四十分,執(zhí)法人員如同潮水般涌入。
沒有警笛,沒有預(yù)警,甚至連例行檢查的客套話都省去了。
包廂門被一間間推開。
衣著光鮮的客人們在強光手電的照射下顯得狼狽不堪。
那些平日里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公子哥和中年男人,此刻正手忙腳亂地整理衣物。
幾個來不及躲藏的小姐被帶上車,有人眼含熱淚,有人神情麻木。
值班經(jīng)理小周躲在監(jiān)控室,手機里黃海的電話占線。
他看著屏幕上此起彼伏的畫面,后背已經(jīng)被冷汗浸透。
如此大規(guī)模的行動顯然不是臨時起意!
……
隔天,茶樓包間里,一縷熱氣在陽光下裊裊升起。
黃海一掌拍在桌上,茶盞跳動,水花四濺。
“媽賣批!連老子的場子都敢砸?!”
幾個受傷的兄弟站在墻邊,低著頭不敢作聲。
最慘的是螳螂,昨晚沖在最前面,結(jié)果被人用鋼管打斷了三根肋骨,現(xiàn)在還躺在醫(yī)院里。
這些年跟著黃海,還是頭一次遇到這么憋屈的事。
一個綽號“豆芽”的小弟站在角落,身形瘦削,臉上還帶著些許稚氣:“大哥,那伙人來得太突然了,全是生面孔,二話不說就開砸。阿虎想攔,直接就被砍了兩刀……”
“他媽的!”黃海抓起茶杯,狠狠砸在墻上。
瓷片飛濺的聲響讓在場所有人都打了個寒顫。
“這幫人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不……不是……”豆芽縮了縮脖子,聲音越發(fā)細微,“我懷疑是四眼那伙人……”
黃海瞇著眼睛,叼起桌上的煙,卻遲遲沒有點燃。
四眼那邊,他早就布置了眼線嚴密監(jiān)視。
這幾天對方一直在為新會所的裝修忙進忙出,根本沒有任何異常舉動。
“大哥,”阿虎捂著淤青的眼眶,小心翼翼地試探,“要不要調(diào)幾個兄弟,去找四眼問個明白?”
“問個屁!”黃海猛地拍案而起,“執(zhí)法隊的人巴不得我們現(xiàn)在就動手。昨晚那場突擊檢查,你以為是他們閑得慌?”
他的目光在昏暗的包間內(nèi)逡巡,仿佛要從空氣中捕捉到某種隱秘的線索。
眼神中既有深深的忌憚,又透著一股子狠厲:“有人想玩火,老子就陪他玩?zhèn)€夠!”
轉(zhuǎn)頭看向角落里瑟縮的豆芽:“召集人,讓江越工地停工!”
“大哥,”豆芽臉色一變,“江越那邊是泰盛公司……”
黃海冷笑一聲,打斷了他的話:“你小子用腦子想想,幾家場子同時被砸,這得多少人手?那個小四眼能搞這么大的陣仗?還有,查封夜總會的執(zhí)法人員,老子打聽過了,就是孫成剛那個龜兒子領(lǐng)的隊。”
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的怒火。
要說是單純的打砸事件,他或許還真會懷疑四眼。
但夜總會被查,還是孫成剛親自出馬,這就透著一股子詭異了。
“整個南城,誰不曉得老子跟孫成剛有過節(jié)?能讓這條瘋狗重新站起來咬人的,除了張?zhí)┠莻€陰貨,我實在想不出第二個。”黃海咬牙切齒,“這個狗日的,還想嫁禍給小四眼!真他媽當老子是傻逼?!”
他猛地掐滅手中的煙:“把盯著四眼那邊的人全都給我撤回來!”
鋼炮愣了一下,立刻會意。
大哥正在氣頭上,這時候多一句嘴都是找不自在。
他默默掏出手機:“好,我這就通知乖乖他們回來。”
看著鋼炮按下號碼,黃海的眼神越發(fā)陰鷙。
他知道,接下來的反擊必須又快又狠,不能給張?zhí)┓磻?yīng)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