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房的書房里,林德忠正在處理手里的文件。
落地窗外是海棠灣的夜景,遠處的燈火映在海面上,像是散落的星子。
他穿著酒店的浴袍,剛洗完澡的頭發還有些潮濕,桌上放著一杯剛泡好的碧螺春,茶香輕輕飄浮在空氣中。
敲門聲響起,輕柔而克制。
“進來。”林德忠頭也不抬,繼續寫著手里的文件。
門開了,林雯探頭進來,她換了身居家服,甩掉了白天的馬尾,披散著長發。
“爸,媽和小凱睡了。”她走進房間,在沙發上坐下,隨手拿起茶幾上的水果刀,開始削一個蘋果。
“嗯。”林德忠的筆沒有停頓,字跡工整方正。
林雯削蘋果的手停了下來,目光落在父親身上:“那個人是誰?”
“哪個人?”林德忠這才抬頭,脫下老花鏡。
“接我們的那個人。”林雯的語氣很隨意,卻掩飾不住其中的好奇。
林德忠放下筆,端起茶杯:“一個朋友,做生意的。”
“什么生意?”林雯把削好的蘋果切成小塊,用水果叉插起一塊,遞給父親。
林德忠接過蘋果,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先嘗了一口:“這蘋果不錯。”
林雯撇撇嘴:“爸,你知道我在問什么。他做什么生意的?看起來不像什么正經商人。”
“怎么說?”林德忠眼里閃過一絲興趣。
林雯拿起另一片蘋果,卻沒吃,而是在手里把玩著:“感覺怪怪的,他站在你面前的樣子,不像是商人,倒像是……”
“像是什么?”
“說不上來。”林雯瞥了父親一眼。
林德忠笑了笑,沒有反駁,只是問:“小雯什么時候這么會看人了?”
“去年在南城的時候,陳慶安排的接待就是這類人。”林雯放下水果叉,表情認真起來,“爸,這個人到底是做什么的?”
林德忠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對著女兒:“他確實是做生意的,不過做的生意可能和你想的不太一樣。”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有些事情,你不需要知道太多。”林德忠的聲音平靜,不容置疑。
林雯盯著父親的背影,仿佛要看穿什么:“他是不是幫過你什么忙?”
林德忠轉過身,臉上帶著父親特有的那種既無奈又寵溺的表情:“幾年前,我在山城有個棘手的問題,他幫我解決了。”
“什么問題這么棘手,需要找這種人幫忙?”林雯的語氣帶著些不以為然。
“世事復雜,有時候需要不同的人做不同的事。”林德忠回到桌前坐下,“這些年我一直記著這份恩情,我也適當給了些回報。”
林雯瞇起眼睛:“所以今天他又來找你幫忙了?”
林德忠拿起一沓文件,整理了一下:“他想去南城發展。”
“南城?”林雯的表情變了一下,“爸,你要幫他在南城做什么?”
“幫他調個人過去而已,剩余的事情他自己去辦,并不算越界。”林德忠隨手翻著文件,似乎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林雯還想追問,卻被林德忠打斷:“時間不早了,你也去休息吧。明天不是說要去看海嗎?”
林雯知道父親不想多說,也就不再堅持。
她站起身,走到門口,卻又轉身:“爸,你自己小心點。那個人,我總覺得不是什么好人。”
林德忠笑了:“你爸活了這么多年,還看不出誰是好人誰是壞人嗎?”
林雯撇撇嘴,沒有接話,只是擺擺手走出了房間。
站在門外,她手指輕輕摩挲著門框,眉頭微微皺起。
片刻,她輕輕嘆了口氣,最終還是轉身離開,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
龍湖山莊的主樓南面,陽光灑滿了整個露臺。
楊鳴坐在藤椅上,一條薄毯蓋在腿上,身旁的小幾上放著半杯涼茶和幾份房產文件。
這些天他已經能坐起來活動,雖然傷口還隱隱作痛,但比起剛醒來那會已經好多了。
遠處的湖面上,一只白鷺飛掠而過,在水面投下一道細長的影子。
幾個保鏢站在院子邊緣,雙手交疊在身前,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自從楊鳴遇襲,老五和孔強江把安保級別提到了最高。
一輛黑色奧迪駛入,陳慶手里提著一個精致的水果籃。
他今天看上去精神不錯,只是眼神有些飄忽。
“陳哥來了。”楊鳴挺直了背。
“小楊啊,看你氣色不錯。”陳慶笑著走上露臺,把水果籃放在桌上,在對面坐下。
楊鳴點點頭:“醫生說再有兩周就能正常活動了,又不是什么大傷。”
陳慶盯著他看了幾秒,眉頭微蹙:“你這話說的,兩顆子彈打在身上,差點要了命,還不是大傷?”
楊鳴淡淡地笑了一下,轉移話題:“陳哥今天忙完了?”
陳慶隨手拿起桌上的文件翻看:“剛開完常委會,有點累,想過來看看你。”
“有心了。”楊鳴說著,倒了杯茶。
陳慶接過茶杯,目光落在那摞文件上:“我看這是眾興那幾個樓盤的進度表?”
“是啊,蘇總每天都送一份過來。”楊鳴苦笑點頭,“傷成這樣了,他還不放過我,非得讓我看這些東西。”
陳慶喝了口茶,隨口問道:“江南雅府二期最近銷售怎么樣?”
“開盤第一天就賣了八成,平均價格比一期高了不少。”楊鳴語氣中帶著幾分自信,“陳哥幫的忙沒白幫。”
陳慶放下茶杯,手指在杯沿上輕輕敲擊:“聽說你們在東區又拿了塊地?”
“是有這回事,準備做個高檔住宅。”
陳慶點點頭,眼神飄向窗外:“上面對你們眾興的評價很高,說是民營企業的典范。”
楊鳴的眼睛微微瞇起。
陳慶今天的表現有些反常,眼神游移,話題跳躍,還頻繁看手表。
以他對陳慶的了解,這位副市平時說話條理分明,思路清晰,從不拖泥帶水。
“陳哥,”楊鳴放下茶杯,直視對方,“出什么事了?”
陳慶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即搖頭:“沒什么大事,就是最近工作壓力有點大。”
“是嗎?”楊鳴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回避的銳利。
陳慶沉默了幾秒,終于放棄偽裝,嘆了口氣:“確實有點事,但現在還不好說。”
“跟我有關?”
“不全是,”陳慶皺眉,“省里可能要安排工作,具體情況我也不太清楚。”
楊鳴靠在椅背上,不緊不慢地問:“陳哥是來提醒我什么嗎?”
陳慶站起身,走到欄桿前:“你現在最重要的是養傷,其他的事等你好了再說。”
楊鳴沒有追問,只是點點頭:“陳哥的好意我領了。”
兩人又聊了些無關緊要的話題,陳慶看了看手表,起身告辭:“我還有個會,就不多坐了。你好好休息,有事隨時聯系我。”
楊鳴沒有起身相送,只是抬手示意:“陳哥慢走。”
陳慶走后,楊鳴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他拿起手機,給老五發了條信息:“查一下衙門最近有什么動向。”
剛放下手機,一條短信進來,手機屏幕亮起。
楊鳴瞥了一眼,號碼讓他眉毛微挑,林雯。
他點開短信,上面只有簡短的一句話:“馮琪峻要去南城了。”
楊鳴盯著這條信息看了許久,眉頭越皺越緊。
馮琪峻?
這個名字他完全沒有印象。
為什么林雯會突然發這么一條莫名其妙的信息給他?
楊鳴放下手機,靠在椅背上,神情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