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在凌晨離開隆城醫院,三輛車形成一個狹窄的防護陣型。
救護車居中,前后各有一輛黑色SUV護送。
秦明遠在救護車內時而昏迷,時而清醒。
車隊用了四個小時才抵達甘市。
清晨六點,天空泛起魚肚白,秋天早晨的涼意讓空氣變得清澈透明。
他們抵達的不是公立醫院,而是秦家在甘市投資的一家私人醫院。
這家醫院坐落在城市高檔住宅區的腹地,外觀低調卻不失奢華,更像是一座高檔療養院。
醫院的院長早已在門口等候,一隊精銳的醫護團隊已經準備就緒。
這不僅是一次醫療救助,更是一場精心編排的危機應對。
秦明遠被迅速轉移到專門準備的頂層病房,這個病房像一個小型套房,窗外是設計精巧的私家花園,內部配備了最先進的監護設備。
清晨七點二十分,當第一縷陽光灑在病房的窗臺上時,秦明遠的情況已完全穩定。
七點半,醫院地下停車場傳來引擎聲。
幾輛高檔車緩緩駛入,輪胎在地面上發出輕微的摩擦聲。
車隊在預設位置停下,保安已經清空了這一層的所有其他車輛。
第一輛車是墨綠色的賓利雅致,車門打開,一只精致的手杖先探出車外。
秦國忠緩緩下車,他的動作透露著一種經過歲月沉淀的威嚴。
五十多歲的他,雙鬢已顯斑白,皮膚保養得當卻難掩歲月痕跡。
他穿著一套深藍色定制西裝,剪裁合身,襯衫紐扣系到了領口,領帶是深紫色絲綢材質,整體搭配顯示出一種老派企業家的拘謹和威嚴。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中的拐杖,并非因為他需要支撐,而是一種權力的象征,拐杖頭是精雕細琢的龍首。
秦國忠的表情此時無法用簡單的怒怒或擔憂來形容。
他的面部肌肉緊繃,眉頭深鎖。
第二輛車是一輛黑色的奔馳G-ClaSS,車門打開,秦俊下車,他今年三十二歲,身材挺拔,穿著一套深灰色西裝。
與父親不同,秦俊的穿著更偏向現代商務風格,沒有拐杖,沒有傳統元素,整個人散發著一種屬于新一代企業家的氣息。
秦俊的內心此刻正經歷著復雜的情緒波動。
作為秦家的長子和準接班人,他對家族事務有著更深層的理解。
秦明遠這次的遇襲,不僅是一個孤立事件,更可能牽扯到家族在津省利益布局。
他知道,這一次不僅關乎弟弟的安危,還可能決定家族未來的戰略方向。
電梯內的空氣凝固得令人窒息。
秦國忠站在中央,秦俊和幾名高級保鏢站在兩側。
電梯緩緩上升,每經過一層都發出輕微的提示音,在這個狹小的空間里顯得格外清晰。
秦國忠一言不發,目視前方,拐杖輕輕點地,發出有節奏的聲音。
這種沉默不是簡單的安靜,而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病房門打開時,秦明遠正艱難地撐起身子。
他看到秦國忠的那一刻,原本強撐的姿態瞬間崩塌,眼眶中蓄滿了淚水。
疼痛、恐懼、委屈,所有這些情緒在這一刻找到了釋放的出口。
“爸……”秦明遠的聲音沙啞,帶著一種孩子般的脆弱。
秦國忠走到床邊,拐杖放在一旁,坐在椅子上。
他伸出手輕輕撫摸秦明遠的頭發:“疼不疼?醫生怎么說?”
他的聲音柔和,與剛才在電梯中的冷硬形成鮮明對比。
“還行……就是腿有點麻。”秦明遠試圖表現得堅強,但聲音中的顫抖暴露了他的真實狀態。
秦國忠仔細檢查了秦明遠的傷勢,眉頭越皺越深。
子彈穿透了肌肉組織,雖然沒有傷及骨頭和主要血管,但這種傷害對于一個養尊處優的年輕人來說,已經是一次巨大的創傷。
轉過身,秦國忠的表情瞬間變了。
溫柔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凌厲的威嚴。
他的目光鎖定在秦俊身上,整個房間的氣氛瞬間降到冰點。
“你給我解釋解釋!”秦國忠的聲音不高,但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為什么要讓明遠去隆城那種地方?”
秦俊深吸一口氣,他知道這一刻遲早會到來。
家族內部的層級關系非常明確,盡管他是接班人,但在秦國忠面前,他仍然是那個需要為決策負責的下屬。
“爸,是我的責任……”秦俊開口。
“住嘴!”秦國忠打斷他,拐杖在地上重重一擊,“我要你解釋,不是讓你認錯!我要知道為什么!”
秦俊沉默了幾秒,他的內心在進行著快速的權衡。
秦明遠的行蹤向來都是他負責,對于這個弟弟,他的態度一向都是縱容。
雖然知道秦明遠這次是去了隆城,自己也派了保鏢跟著,可沒想到會出這種事。
“明遠說想去那邊看看有沒有什么投資機會,了解一下外地的情況。我判斷隆城相對安全,就同意了他的請求。”秦俊選擇了一個半真半假的說法,幫助自己那位弟弟找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你判斷?”秦國忠的聲音提高了,憤怒開始顯露,“你用什么判斷的?隨便一個小城市就安全嗎?”
“對不起……”秦俊低頭。
話還沒說完,秦國忠的右手已經揚起。
這一巴掌準確地落在秦俊左臉上,清脆的響聲在病房中回蕩。
秦俊的頭偏向一邊,但他沒有任何抗拒的動作,就像早已預料到這一刻。
秦明遠想要開口勸阻,但疼痛讓他猶豫了一下。
這不是第一次看到父親對哥哥動手,但在這種情況下,這一幕顯得格外殘酷。
秦國忠沒有停手。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復雜的情緒,既有對秦俊判斷失誤的憤怒,也有對自己教育方式的一種偏執堅持。
在他的世界觀中,責任和后果是直接掛鉤的,而身體上的懲罰是他表達這種聯系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