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泰山看向黃河 第35章 肥城鬼影

蒿里鬼道幽深漫長，仿佛沒有盡頭。兩側(cè)石龕中的“鬼燈”散發(fā)著恒定的幽綠光芒，照亮前路，也映照著每個人疲憊而警惕的臉。腳下的路堅硬平整，千年的塵埃在腳下發(fā)出輕微的沙沙聲。空氣陰冷干燥，帶著一股揮之不去的土腥和歲月沉淀的寂寥。

李山河緊握著那塊溫?zé)岬氖耶?dāng)碎片，感受著其中傳遞的沉靜力量，左肩胛骨深處那固化45%的裂痕帶來的隱痛被極大地壓制著。但靈魂深處“泰山石敢當(dāng)”印記的深化，卻讓他對周遭環(huán)境產(chǎn)生了一種奇異的感知。他能隱約“聽”到頭頂遙遠的地面上傳來的模糊震動——馬蹄聲、車輪滾動聲、甚至是隱約的吆喝。仿佛厚重的土層不再是隔絕，而是變成了某種傳遞信息的介質(zhì)。

“停！”李山河突然低喝一聲，舉起未受傷的右臂。隊伍瞬間停下，傷員被輕輕放下，所有人屏息凝神。

李山河閉上眼，將石敢當(dāng)碎片更緊地貼在左肩裂痕處，集中精神去“傾聽”那來自頭頂?shù)摹O其微弱卻清晰的震動信號。一種混雜著恐懼、麻木和絕望的情緒碎片，如同冰冷的雨滴，穿透土層，落在他緊繃的神經(jīng)上。

“上面…是個大鎮(zhèn)子…肥城西關(guān)…”李山河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空洞感，像是轉(zhuǎn)述著來自大地的低語，“很多哭喊…鞭子抽打的聲音…還有…濃烈的…醋味？”他猛地睜開眼，眼中閃過一絲驚疑和冰冷的怒火。檔案中那個烙印——“醋坊殺陣”！范維新活腌鹽民的酷刑作坊！

就在這時，前方探路的鐵算盤周鐵柱悄無聲息地摸了回來，那張粗獷的臉上帶著凝重和一絲發(fā)現(xiàn)獵物的興奮。“老李，前面有個向上的出口！很隱蔽，上面好像是個廢棄的祠堂地窖！我摸上去聽了聽，外面沒動靜。但…地窖墻上有縫，能聞到…他娘的，好重的醋味！熏得老子鼻子發(fā)酸！”

醋味！肥城西關(guān)！廢棄祠堂！線索瞬間串聯(lián)！

“是范閻王的老巢附近！”老六咬牙切齒，眼中噴火。

李山河點點頭，眼神銳利如刀：“上去看看！小心！”

在鐵算盤的指引下，隊伍找到了那個位于鬼道側(cè)壁、被藤蔓狀根系和坍塌碎石巧妙遮掩的出口。推開一塊腐朽的蓋板，一股濃烈得令人作嘔的酸腐醋味混雜著灰塵的氣息撲面而來。眾人依次爬出，置身于一個布滿蛛網(wǎng)、堆滿破爛雜物、陰暗潮濕的地窖中。地窖一角，一道狹窄的裂縫透進微弱的、帶著黃昏氣息的天光，也帶來了外面街道隱約的嘈雜和…一聲聲壓抑不住的痛苦**與鞭打聲。

李山河示意眾人噤聲，他悄無聲息地湊近那道裂縫。縫隙外，是一條狹窄骯臟的后巷。巷子盡頭，是一堵高墻，墻后隱約可見一個掛著“范記陳醋”破舊招牌的巨大院落。空氣中彌漫的醋味正是從那里散發(fā)出來的，濃烈得幾乎實質(zhì)化。但更令人心悸的，是那院落深處隱約傳來的、非人的慘嚎和皮鞭抽打在皮肉上發(fā)出的沉悶“啪啪”聲！每一次鞭響，都伴隨著一聲野獸般的哀嚎。

“是醋坊…范閻王腌人的地方！”一個跟著隊伍撤下來的、原肥城附近的鹽民士兵，聲音抖得不成樣子，眼中充滿了極致的恐懼，“他們把抓到的鹽民…活活扔進醋缸里…”

怒火在每個人胸中燃燒。李山河的目光死死盯著那堵高墻，肩胛骨處的石敢當(dāng)碎片傳來一陣陣溫?zé)岬拿}動，仿佛也在呼應(yīng)著這滔天的恨意。

突然，一陣異常的、帶著刺鼻化學(xué)味道的微風(fēng)吹過后巷！這味道混雜在濃烈的醋味中，顯得格外突兀和陰冷！

“這味道…”林書遠秀氣的鼻子皺了皺，清亮的眸子里閃過一絲警覺，“不對…像…像檔案里提過的…鬼子毒氣彈泄露的那種…但又有點不同…”

幾乎就在她話音落下的同時，李山河腦子里沉寂的算盤珠子毫無征兆地“咯噠”響了一聲！一股冰冷的信息流伴隨著肩骨深處一陣熟悉的、被石敢當(dāng)碎片壓制后顯得格外陰險的刺痛感涌入：

“霉運預(yù)警升級：毒瘴臨近（1級）。”

“來源：范維新醋坊（疑似儲存/試驗日軍遺留化學(xué)毒劑）。”

“擴散風(fēng)險：高（風(fēng)向不利）。”

“偽裝法則觸發(fā)：鼠群異常躁動（即將逃離污染源）。”

“毒氣？！”李山河臉色驟變，低吼道，“范維新那王八蛋，不光腌人，還在搞鬼子的毒氣！”他猛地想起檔案中“鹽堿淚痕”的烙印——鹵塊張吞鹵自盡護毒煙配方！難道范維新接手了鬼子的毒氣研究？！

仿佛為了印證他的判斷，頭頂?shù)亟训哪景蹇p隙和墻角的鼠洞里，突然傳來一陣前所未有的、密集而瘋狂的“窸窣”聲！無數(shù)老鼠驚恐萬狀地從各個縫隙中鉆出，如同黑色的潮水，無視了地窖里的人，只顧著亡命般地向更深的地窖角落和鬼道入口方向逃竄！空氣中那股刺鼻的化學(xué)氣味似乎又濃了一絲！

“糟了！風(fēng)向變了！”林書遠臉色發(fā)白，她飛快地撿起一根小木棍，在地上劃拉著簡易的風(fēng)向氣流圖，“這味道…正在往我們這邊飄！”

恐懼瞬間攫住了地窖里的每一個人。毒氣！看不見摸不著，卻能讓人在極度痛苦中腐爛窒息的魔鬼！他們剛從鼠道逃生，難道要葬身在這毒瘴之中？

“不能待在地窖里！毒氣下沉，這里死路一條！”李山河當(dāng)機立斷，目光掃向那個透光的裂縫，“必須出去！搶在上風(fēng)口！”

“外面是范閻王的地盤！還有巡邏隊！”老六急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鐵算盤周鐵柱拔出鬼頭刀，刀身“仁義”二字寒光凜冽，“趁毒氣沒完全過來，殺出去！搶個上風(fēng)頭的房子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