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部落有了余糧,這消息像帶著肉香的炊煙,飄進了周圍每一片饑腸轆轆的林子。
阿力在石屋外,身形是堵山,嗓音是道地縫里的悶雷。
“長老,那些鬼祟的影子,又多了。”
秦昊踱了出來,撣了撣衣角,唇角溫和地翹著:“還是那些熟面孔?”
“藏得更深,但味兒沒變。”阿力回答,鼻子用力嗅了嗅,“昨夜林子里的鳥叫都不對勁,有兩撥,隔著山澗一唱一和的,像是在對暗號,數我們巡邏的次數呢。”
秦昊笑了笑,心急暗道:看來,紅薯的甜味兒,讓某些餓瘋了的野狗,也開始學狼咬人了。
“我去把她們的舌頭割下來!”阿力眼中兇光一閃,捏了捏拳頭,骨頭噼啪作響。
“阿力,別沖動。”秦昊溫聲勸道,“她們只是在外面叫喚,或許是不敢進來呢?我們還是去請教首領吧,她對這些鄰居的…習性,應該最了解了。”
阿力撓了撓頭,悶悶地問:“長老,你說話怎么總是繞來繞去的?”
“繞一點,總比直挺挺地撞上去安全。”秦昊輕嘆一聲,“這世上,太直的人,往往活不久。”
祝融焱正在一塊巨石上打磨她的長刀,火星迸濺。
“首領……”秦昊走近,聲音里帶著幾分怯意。
“說。”祝融焱頭也不抬。
“外面那些部落的人,好像越來越多了。”秦昊的聲音更低了,“阿力說她們在學鳥叫,我……我有點害怕。她們的胃口,會不會因為我們的紅薯,變得比往年更大了?”
祝融焱手上動作一頓,終于抬頭。
她看見秦昊清澈的眼眸里滿是真切的憂色,那張絕色的臉上浮現的無助,讓她心中莫名一緊。
“你又在擔心什么?”她的語氣不自覺地放輕了些。
“我什么都不懂,只是心里發慌。”秦昊搖搖頭,“也許……首領能親自去看看?有些東西,只有您這樣的戰士才能看明白。您在身邊,我也能安心些。”
“你這男人,真是麻煩。”祝融焱嘴上嫌棄,卻將長刀往石上一插,站起身來,“行,老娘就陪你走一趟,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東西把你嚇成這樣!”
阿力在一旁嘟囔:“首領,我也是戰士啊。”
“你?”祝融焱瞪她一眼,“你只會看哪里有肉吃!跟緊了,萬一真有危險,看好他!”
林子邊緣,日光斑駁。
祝融焱藏身灌木里,眼神驟然凌厲,聲音壓得極低:“呵,左邊那個,黑牙部落的,出了名的貪婪。右邊那個瘦小的,沙河部落的人。去年還為了一頭野豬打得頭破血流,現在居然能湊到一塊兒?”
“首領眼光真毒,一眼就認出來了。”秦昊輕聲贊嘆,隨即用一種不解的語氣,小聲問道:“首領,她們……她們為什么不走我們巡邏隊常走的小路呀?那邊的草踩得那么亂,被我們發現了怎么辦?”
祝融焱目光下移,眉頭瞬間鎖死。
“不對!”她沉聲,“她們沒有走舊路,踩出的痕跡是新的!她們在……勘察我們寨墻的薄弱點!”
“勘察?”秦昊像是聽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臉色都白了幾分,“她們……她們想攻進來?”
“哼,就憑她們?”祝融焱冷笑,但目光卻死死盯住對方的武器,“等等……”
“怎么了首領?”秦昊小心翼翼地問。
祝融焱沒回答,只是瞇起雙眼,像一頭鎖定獵物的雌虎:“黑牙部落那人背的弓……弓弦緊繃,是新貨!她們部落窮得叮當響,哪來的錢換新弓?”她又轉向另一個人,“沙河部落那家伙腰上的刀……刀柄上纏的獸筋……是水蟒筋!只有黑水部落附近的沼澤里才有!”
“黑水部落?”秦死后適時地表現出茫然。
“那一帶是水月的地盤!”祝融焱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帶著一股寒意。
阿力在旁邊聽得云里霧里,終于忍不住問:“長老,首領,你們在說什么?她們看起來鬼鬼祟祟的,我能過去把她們的腿打斷嗎?”
“閉嘴!”祝融焱猛地轉頭,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她終于想通了所有關竅,“她們不是來搶糧的!是水月那條毒蛇在背后搗鬼!她們是要我們的命,要我們的一切!”
“包括……”秦昊的聲音輕得像一陣風,卻精準地吹進了祝融焱的心里,“我們部落里,每一個……會喘氣的男人。”
這句話踩中了祝融焱的死穴,護食的本能和獨占的渴望瞬息化作滔天怒火。
“我現在就去砍了她們!”她手已按在刀柄上。
“首領息怒!”秦昊輕輕按住了她的手臂,“現在動手,只會打草驚蛇。首領這樣勇猛,一定有更好的辦法,對不對?”
被他那雙清澈又依賴的眼睛注視著,祝融焱深吸一口氣,強壓下殺意:“你說得對。這筆賬,得連本帶利地討回來!”
回到部落,祝融焱的命令如寒風過境。
“傳我令!部落即刻進入戰備!武器不離身,巡哨加倍!”
“首領,為什么?”
“因為有人想要我們的命!”祝融焱的聲音冰冷,目光不自覺地瞟向秦昊,“把寨墻連夜加高三尺!外墻下,把秦長老之前說的那些刺藜蒺藜,能種多少就給我種多少!”
夜深人靜,秦昊獨自回到石屋。
他在石地上用石子擺出了幾個部落的位置,陷入沉思。
“黑牙和沙河只是被人當槍使的蠢貨,水月的真正殺招是什么?單靠這兩個部落,還不足以啃下烈火部落。”
他盤膝而坐,閉上雙眼。
“系統,啟動【卜天術】。”
【卜天術演算中……】
【卜天之兆:巽風引獸,水澤生禍。】
秦昊猛地睜開眼,眸中一片徹骨的寒霜。
“巽風為引……是人為。水澤生禍……是黑水部落的水月。獸……”
他腦中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
“好一招驅虎吞狼,想借天災的名義,先讓野獸替你清掃戰場,然后再坐收漁利。”
“水月啊水月,你這條毒蛇,算盤打得真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