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獵人嗎?
“我……不是。”
蘇禹行一怔,被問得也有些懵。
因為小孩的邏輯沒有錯。
二選一。
許云舒已經沒了。
但她的親人還在不斷死去……
“你之前一直說想帶我走,是要把我帶到這里嗎?
你用了什么條件才進去這座島的?
送給我的那些稀有金屬,讓我做實驗,真的只是為了滿足我的興趣嗎?”
葉輕扣住他的手腕,慢慢站起來,一雙眼睛直勾勾盯著他。
像一頭小狼崽子,盯上了獵物。
蘇禹行張了張嘴,想要解釋,“我,我原本的身份是欺詐師,就是……專門騙人的。”
糟了,好像越來越說不清了。
“雖然是這樣,但我發誓,葉輕,我不可能會害你。
我這人雖然沒什么良心,但你是我為數不多真誠以待的人,我……”
噗嗤。
急于剖白的心聲在刀子沒入體內時,戛然而止。
他低下頭,難以置信看著那把小刀,又抬頭去看葉輕。
下一秒,求生的本能讓他推開對方,轉身往另一個方向開始逃。
噠噠噠。
空曠的海底隧道,四周靜謐無聲。
此刻只有蘇禹行粗重的呼吸,以及身后追趕的腳步在回蕩。
隧道曲折。
剛剛他們就走了將近兩個小時,這會兒更是跑了快了一樣的時間才看到出頭。
外面是一片海灘。
天已經黑了,徹底暗下來。
海浪聲由遠及近,夾著冰冷的風撲在臉上,瞬間凍得蘇禹行打了一個哆嗦。
腳上傷口很疼,但他卻不敢停下。
因為身后的小孩真的會要了他的命。
倏地,在一片熒光藻涌上沙灘時,一股巨力將他摁倒在地。
“葉輕!
我都說了,不是我!
我不是獵人,更沒有殺害你爺爺。
你不要被憤怒沖昏頭腦。”
蘇禹行一邊掙扎一邊大聲喊。
葉輕也好像是瘋了,扯開嗓子也在嚎。
“不是你,又是誰?
你騙了我,把我弄進這座吃人的島。
害了大姐姐,害了爺爺。
我不該相信你的,都是我的錯,我的錯!”
手中高高舉起的刀伴隨著恨意,兇狠落在蘇禹行身上。
噗嗤噗嗤。
她失去理智,猶如一只爆發的野獸,蠶食著別人,也蠶食著自己的內心。
直到底下的人漸漸不再掙扎,失去動靜,她才發現,人已經死了。
熒光發亮的海藻在潮汐中上涌,沙子緩緩下陷,一并將蘇禹行的尸體帶下去。
葉輕沒有阻止,握著刀,注視著他消弭在這片海域當中。
啊,一切都結束了。
一切也都沒了。
她跪在那里,抬頭望著天,銀河依舊璀璨明亮,像閃閃發光的鉆石。
沙沙。
身后有腳步聲靠近,在不遠處停下。
來人發出了低笑,聲音莫名地熟悉。
“呵呵,你還是下手了啊。”
葉輕指尖動了動,僵硬地轉過頭,看見身披黑色斗篷,游戲工作人員裝扮的許云舒。
她披著一頭烏黑柔順的長發,肌膚勝雪,五官還是那么漂亮奪目。
“大……姐姐?”
葉輕像是沒反應過來,疑惑地歪了歪腦袋。
“是我,小葉子。”許云舒點點頭,有些感動道:“沒想到你為了我,真的能殺掉蘇禹行。
雖然這里邊有你爺爺的緣故,但我還是很欣慰。
只是可惜……
你殺錯人了呀。
我才是獵人呢。”
她笑起來,臉頰有一個小小的梨渦,看起來甜美又惑人。
見葉輕呆呆的,她有些憐憫。
“你小時候看著挺聰明的,怎么長大了,變笨了呢。
哦,肯定是沒經歷過什么事,又去城里遇到了一幫好人,他們把你保護太好了。
加上從小你就樂于助人,是個善良的好孩子,現在一而再再而三害死自己的朋友跟家人,腦子會瘋掉,也是應該的。”
她信步走過去,擦了擦葉輕冰冷的眼角,像高高在上的上位者,垂眸俯視道:“怎么辦呢?
你害死了爺爺,專案組跟901基地的人也活不長了,連唯一真心幫你的蘇禹行也被你殺了。
逃出去,還有意義嗎?”
出去了,你又該怎么面對?
葉輕仰頭望著她,眼睛卻只盯著虛空的一個點,沒有焦距。
“為什么……大姐姐?你是希望我留下來,陪你嗎?”
所以當了獵人,設計了游戲。
然而下一瞬,對方靠近過來,盯著她卻發出一聲獰笑。
“咯咯,是啊。
當我看到你坐在豪車上,被所有人簇擁著在豪華游輪上過生日,像一個公主一樣,我就不甘心。
憑什么我活得那么痛苦,而你卻那么幸福。
明明,當初逃出來的人是我!”
一字一句,都是恨意。
原來撕開偽裝,許云舒一直都是這樣看她的。
葉輕有些恍惚,覺得自己從來沒有看清過對方。
“所以,你感受到,被在乎的人背叛的滋味了嗎?”
葉輕看著她笑,反應慢半拍地點頭。
許云舒終于滿足,又疼愛地摸摸她的頭。
“要是實在太痛苦,就吃藥吧。
島上精神類的藥物很多,服用時間長了以后你就會忘記自己是誰,生活里還有其他朋友,家人。
其實你要是不撒謊說有冰箱貼,你爺爺可以不用死的。”
就因為該死的冰箱貼,老板們對她動了殺心,提前釋放硫酸。
她才不得不假裝腳滑,掉進冷水里偷梁換柱,去做確認。
知道被騙后,憤怒才讓她想到報復。
用葉輕最重要的人,用他的死來贖罪,是對她最好的懲罰。
“藥……”葉輕張了張嘴,嗓子因為哭嚎,很是沙啞,“吃了就能不難過嗎?”
“當然,只是你會變得遲鈍,可能以后沒辦法做試驗了。”許云舒還有些惋惜,蹲下去摸著她的臉,“不過你已經做出世界上最強的藥劑,往后我會拿著它,晉升為老板。
你就留在這里,當最普通的服務生,伺候那些老男人。
其實也挺好的,不是嗎?”
許云舒傾身過去,抱了抱她,“我還是應該感謝你的,雖然你害我過去那么痛苦,但好歹后半生,我靠著你可以衣食無憂。”
葉輕沒有像往常一樣回抱她,只是像一具木偶,窩在她懷里,安靜地問:“那其他人,可以離開嗎?”
“呵呵,你在說什么傻話?
他們進來了,就不可能活著的。
我會全部殺光,就在你面前……”
噗嗤。
許云舒的聲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