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就在王院士和葛毅各懷心思的謀劃時,總實驗室里正燈火通明,研究員工程師們各司其事的忙碌著。
與之前壓抑的失敗循環不同,這一次,驅動力源自一個核心,一個年輕而堅定的身影。
洛珞沒有離開項目,甚至沒有離開車間,他并未回辦公室和招待所,而是直接扎進了高規格的無塵制備車間。
接下來的日子,“九號院”通宵的燈火是常態。
激光干涉儀校準光路亮起微紅的光束,高壓磁控濺射設備發出低沉的嗡鳴,真空腔室內,各色金屬蒸汽在精心計算的靶材碰撞中凝聚,又在復雜的磁力和電場引導下沉積成一層層薄如蟬翼、卻暗藏玄機的材料薄膜。
洛珞的眼睛幾乎不離開屏幕,時而抬頭關注設備的運行狀態,時而在演算紙上飛快計算。
他身邊的稿紙越堆越高,上面不僅有密密麻麻的電磁學、分子動力學方程,偶爾還夾雜著一些潦草而突兀的筆記——是他偶爾突發靈感,規劃起了下部戲的劇本。
……
核心區的無塵實驗室如同一只冰冷的金屬巨獸,在永不熄滅的冷光燈下吞吐著低沉的嗡鳴。
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和金屬粉塵的混合氣息,恒定得令人心悸。
連續數個通宵的燈火,將每一個研究員疲憊臉龐上的紋路都刻畫得格外清晰。
洛珞站在HREM巨大的屏幕前,眼底沉淀著與年齡不符的沉靜,以及一絲難以察覺的銳利。
高強度聚焦帶來的精神壓力讓他的太陽穴微微抽動,但他身上的工裝卻不見一絲褶皺,只有指關節因長久握持數據板而微微泛白。
胡老教授,材料組的定海神針,此刻也焦灼地踱步,眼鏡片反射著屏幕幽藍色的冷光,眉頭擰成了深壑。
時間在令人窒息的高壓中流逝,而失敗仍如影隨形。
“洛總!高頻脈沖幅度過大,顆粒被激飛了!”
“穩定性有改善!但密度還是差一點!”
“這批材料的本底磁場信號太雜了,集群響應延遲高!”
每一次挫折都伴隨著數據的更迭和模型的微調。
而洛珞,明明是最年輕的總顧問,卻如同一個老練的船長,在納米科技的驚濤駭浪中不斷修正航向。
迅速指出問題節點,調取數據,在模型中飛速調整某個參數曲線。
夜深人靜時,那枚【拯救者勛章】在他意念中滾燙發熱,200%的逆向工程效率加成讓他能在紛繁的數據迷宮中更快找到那若隱若現的路徑。
終于,在一個天邊剛露魚肚白的凌晨,實驗室里只剩下疲憊但執拗的機器運轉聲和鍵盤敲擊聲時——
“洛總!胡老!快來看!”
一個年輕研究員的聲音顫抖著穿透了實驗室的寧靜,帶著無法置信的狂喜,如同驚雷般撕碎了凌晨的死寂!
收到消息的王院士心臟猛地一跳,當即第一時間往實驗室趕了過來。
而就在現場的洛珞和胡教授更是幾乎沖到了HREM的屏幕前。
屏幕上,最新的材料薄片橫截面被放大了百萬倍。
第十九批次材料薄片的橫截面清晰地投射出來——蜂巢!一個近乎完美的六邊形蜂巢結構!
每一個孔洞之內,那些曾被他們視作桀驁不馴的銀灰色金屬粉末顆粒,此刻如同最忠誠的士兵,安靜、穩定、整齊劃一地排列著,散發著冷冽而秩序的微光。
側屏同步顯示的動態力場模擬器上,象征著約束的藍色網格如同呼吸般律動起伏。
力場加壓至臨界值——代表著模擬極限的巨大紅色警示數字亮起!
然而,顯微鏡視野中的微觀結構僅僅發生了精確的、整體協調的形變,如同精密的彈簧被適度壓縮,整個蜂巢構架依舊堅若磐石!
力場繼續增加——結構依然穩固!完全沒有之前的崩潰跡象!
數據曲線圖上,代表著集群密度的那條綠色指標線,穩穩地停在了10^6/cm的刻度上方!
十億“納米蟲”在毫秒級指令下的模擬集群響應率,躍升并穩穩保持在了95.8%!
“成了……”
胡教授的聲音有些干澀,他扶了扶眼鏡,又揉了揉眼睛,生怕這只是長期熬夜產生的幻覺。
“沒錯,是成功了?!?/p>
洛珞肯定了胡教授的說法。
此話一出,巨大的實驗室內,先是死一般的寂靜,隨后爆發出壓抑的歡呼!
年輕的工程師們互相捶打肩膀,年長的研究員摘下眼鏡,眼角微濕。
一個半月的極限攻堅,反復的失敗和希望的破滅,此刻終于被眼前這清晰、完美的“蜂巢之心”圖像所替代!
洛珞緊盯著屏幕,指尖在那完美的六邊形結構上緩緩劃過,指尖仿佛能感受到那份來自【劇本游戲】記憶中,屬于“塵埃之怒”外殼的冰冷又蘊含著致命能量的質感。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冰涼的空氣涌入胸腔,驅散著連日積壓的疲憊和焦慮,緊繃的神經終于有了一絲松懈,一種純粹的喜悅涌上心頭。
那曾經在無數次生死循環中體會到的致命藝術,終于在這個現實的世界里,被他親手復刻出了第一塊基石。
“胡老”
他轉過身,臉上的疲憊難以掩飾,但眼中的光芒銳利依舊:
“第一關,過了,稍后組織樣品制備和定型工藝,進行48小時連續穩定性極限測試,告訴趙總那邊,‘塵埃之怒’的骨架,可以準備動工了。”
“蜂巢之心”的初步突破,如同在沉寂的荒原上投下一把燎原的星火。
“塵埃之怒”龐大而復雜的工程畫卷,終于落下了最基礎也是最重要的第一筆。
洛珞回頭看了一眼窗外初升的朝陽,他知道,這個項目里屬于他的“戲份”,才剛剛進入最艱深的核心場景。
只不過,他恐怕一時半會沒法把精力放在這上面了。
他掏出手機,看著陸瑤“機票已經定好”的消息深吸了一口氣,還有另一個戰場在等待著他——國際數學家大會,就要來了。
只是……
想到最近這兩個月來忙碌的事情,跟N-S方程說是無關,倒也不盡然。
畢竟在流場的設計中,還是有很多N-S方程的應用在里面的。
只是他對于問題的推進,相比之前的研究進度,可以說得上是毫無進展了。
前段時間陳教授那邊打來電話詢問,說谷院士也在關注著這件事,想看看他在這次國際數學家大會上的表現時,他都有些無言以對。
跟斯梅爾等人一樣,所有期待他報告的人,肯定不會滿足于他論文里的那些東西,都寄希望于他能有些新的成果展示出來。
恐怕要讓他們失望了……
就在洛珞這邊惆悵于停滯不前的N-S方程進展時,另一邊也有人正在就他要參加國際數學家大會一事,糾結的探討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