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月沒空跟他打花腔,遂直接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謝知凜頓了頓。
林疏月果然是商戶女,雖有家財萬千,卻言行粗魯。
連纖纖的一根汗毛都比不上。
但想到自己的計劃,他仍舊按下性子,溫聲道:“我知道,你對我有偏見,皆因為我新婚之夜墜馬,害你差點守寡,后來又帶回了纖纖?!?/p>
“你的心里有個疙瘩,所以不愿意搭理我,甚至鬧到要和離的地步,我都理解?!?/p>
“換位思考,如果我是你,或許我也無法忍受在自己身上發生這樣的事?!?/p>
“所以你現在的情緒,態度,我都是能理解的,先前的話,我也并非是要指責你的意思,只是既已嫁作人婦,關起門來,你如何打我罵我都使得,是我對不起你在先,這是我應該承受的,但在人前,還是希望你能謹遵一下為人婦的本分,免得被人傳出去,壞了你的名聲?!?/p>
他似是苦口婆心。
滿嘴滿臉都是為她著想的樣子。
林疏月卻只覺得惡心,這男人當真虛偽至極。
她不耐煩的道:“這些場面話你就不用說了,直接說吧,你想要我做什么?”
謝知凜微微勾起唇角。
“沒有讓你做什么的意思,我已經對不起你,又哪里還敢支使你?若從心而論,我自然是希望你能搭救于我的,可你若是不愿意,我也不勉強。”
“我只是想說,經此一難,我已經知道了你的重要性,也認清了我心中最愛的人是誰,月兒,如果我能出去的話,你能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們重新開始嗎?”
林疏月皺眉。
她不解的看著謝知凜,瞧著他滿眼真摯的神色。
若不是活了兩世,只怕還真被他騙過去了。
不過她也沒有急著拒絕,而是似笑非笑的問:“哦?這么說,你不娶沈纖纖了?”
謝知凜一噎,道:“纖纖已委身于我,同為女子,你應當知道這代表著什么,我不可能再拋棄她,否則我便是不仁不義的負心漢了?!?/p>
林疏月翻了個白眼。
“那你與我說這些做什么?”
謝知凜上前一步,輕握住她的手。
他滿臉珍視的道:“雖然不能拋棄纖纖,但我與她,是責任,與你才是情義,你能明白嗎?”
林疏月都要被逗笑了。
就像看那儺戲攤上的小丑,扮演著他的曲目,而她也樂得配合。
“哦?當真如此?”
謝知凜鄭重的道:“自然如此。”
林疏月道:“那你怎么證明?”
謝知凜道:“等我出去以后,我便去找族老證明,從今往后,你為大,她為小,她若愿意,自會留在我們身邊,若是不愿意,我也當做出相應的賠償,放她歸家,一切選擇都在她?!?/p>
這番話說出來,倒像是他真的回心轉意,在盡力彌補。
畢竟在謝知凜所編造出來的故事里,他與沈纖纖成親時,是失了憶的。
造成如今的局面,也委實不能怪他。
他能做到這個地步,已經是他能想出來的最好的辦法了。
若林疏月對他還有半分情意,就應該體諒他的難處,不要再緊緊相逼,然后夫妻倆言歸于好,最好是再大度一點,主動讓沈纖纖留下。
偏偏,林疏月沒他想象的那么傻。
她將手抽了回來,道:“那就等你出來再說吧。”
謝知凜:“……”
見她沒有半分動心的神色,他心中憋悶,像被堵了團棉花,卻也知道這事不能操之過急。
林疏月性情越是剛烈,他就越要把這匹馬兒征服下來。
早晚有一天,整個林家都得為他所用!
想到這兒,謝知凜的眸光再度緩和,對林疏月道:“我沒什么話要說了,麻煩你幫我叫祖母進來吧。”
林疏月半刻也沒停留,抬步往外走去。
沒過多久,老夫人就進來了。
謝知凜又與她商議了一會兒,直到錦衣衛進來催促,這才離開。
回到謝府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老夫人回了暮蒼閣,二房與三房得知她去北鎮撫司見人了,這會兒都跑過去打探消息了。
倒是秦氏一直沒有動靜,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林疏月沒有管這些,更沒有隨老夫人一同過去,而是回了自己的止瀾院。
今日她出門,特意只帶了追影和流霜,就是為了以保萬一。
碧柳和春曉都留在了家里,此刻見她回來,兩人都迎了上來。
“小姐,你回來了?!?/p>
“怎么樣,見到裴指揮使了嗎?”
林疏月搖搖頭,一邊往屋里走,一邊道:“上壺茶來,再上些點心。”
碧柳連忙道:“飯菜都已經做好了,就在小廚房溫著呢,直接吃飯吧,這個時間吃了點心就該吃不下晚飯了,長此以往對身體不好。”
林疏月其實沒胃口吃飯。
但聽碧柳這樣說,還是應了。
“行吧,端上來吧。”
碧柳便連忙下去招呼人上晚膳。
止瀾院的小廚房是林疏月第二次搬進來時,強烈要求下面的人做的。
前世,她在吃食上被謝家人坑得很慘。
中間還有好幾次都中了毒。
幸好她命大,再加上對方沒想置她于死地,這才逃脫一劫。
可這一世,她是絕計不會將這些交給別人了。
飯菜很快就上來了。
林疏月先前不覺得餓,這會兒看到碧柳竟準備了清香的蓮子粥,還有一應開胃爽口的小菜,這才覺出幾分餓來。
她也沒客氣,招手叫來流霜與追影,讓她們坐下一起吃。
流霜與追影經過上次林疏月的調教,在這方面已經十分大方了。
反正屋中都是自己人,兩人便也不推拒,都坐在下首的小凳子上,端碗吃了。
春曉和碧柳就站在林疏月的身后為她打扇。
夏日暑熱,雖然屋子里鎮了冰,但人剛剛從外面走回來,還是很難一下子感覺到涼爽。
大約過了兩刻鐘的時間。
林疏月總算吃好了。
追影與流霜比她更快,見所有人都放下碗筷,她才讓人把桌子撤了下去,然后拿過一把扇子自己搖著,示意春曉和碧柳都到旁邊去坐著休息,這才幽幽的吐出一口氣來。
“總算能好好休息了,跑這一趟累死我了?!?/p>
碧柳笑道:“天熱,跑來跑去就是要比平日里累一些?!?/p>
林疏月冷哼。
“這倒還好,就是見著了惡心的人,聽到了一些惡心的話,讓我覺得更累。”
碧柳一愣,與春曉對視一眼。
春曉道:“是謝知凜?”
林疏月點點頭。
“他跟小姐說了什么?該不會還想著與小姐重歸舊好吧?”春曉諷刺道。
她原本只是隨口一說。
豈料,正中林疏月下懷。
她一言難盡的看著春曉,道:“你該是他肚子里的蛔蟲?!?/p>
春曉也愣了下,很快反應過來,做出一個嘔吐的表情。
“我下輩子就算去做那茅坑里的蛆,也比做他肚子里的蛔蟲好?!?/p>
這話一出,滿屋子丫鬟頓時都笑了起來。
林疏月搖著扇子道:“你干嘛就非得要做蟲子呢?花兒鳥兒魚兒貓兒的不好嗎?再不濟咱們繼續做人也行,何必非要去投那蟲子道?!?/p>
這一笑,雖是插科打諢,但也將屋中原本有幾分沉重的氣氛給活絡開了。
春曉后知后覺,也憨憨傻傻的笑起來。
林疏月沒有瞞著她們,將天牢里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跟她們說了。
得知謝知凜真如自己所說,有和好的打算,春曉‘呸’了一聲。
“真不要臉,自己做出那種事,還想著咱們小姐能與他和好?他算哪根蔥?”
林疏月勾起唇角。
“倒也不必如此,人家堂堂謝大公子,現在又是恩國公府的人,看得上咱們一屆商戶,已經算是給我們面子了,我們又豈能給臉不要臉呢?”
春曉一怔,臉色微變。
“小姐,你該不會真動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