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測到“進一步開卷”意愿,鑒定為符合‘成為全世界最強大最牛逼的男人’目標……】
事情到了這一步,路明非內(nèi)心再怎么吶喊都沒用了,他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些半透明的字符一個個憑空浮現(xiàn)。
【鑒定為有必要性。
原定三十天日程計劃目前剩余:二十天一小時五十四分三十六秒……
新日程計劃正在制定中……請問是否繼續(xù)/取消?】
路明非眼睛眨了眨。
竟然還有取消的機會?
這不是日程計劃表的風(fēng)格吧?
它都陰得沒邊了!怎么會這么好心?
總之,他下意識地就想選擇【取消】。
可剛才還在腦海中跳出的那個問題,此刻又浮現(xiàn)了——
那命定的時刻不知何時就會到來,就好比懸掛于頭頂,不知何時就會落下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如果不努力到極致……在那個時刻到來之時,他真的有能力去面對么?
無論絕望還是憤怒,那都是弱者才需要面對的東西,真正的強者只會將它們出現(xiàn)的可能徹底抹殺消弭!
但要想成為強者,不足夠努力,不用更短的時間去完成……萬一來不及怎么辦?
路明非不想失去他現(xiàn)在所擁有的一切,如果他未曾擁有過,或許尚能接受。但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擁有且體驗過了,還有更美好的未來正在等待著他,肉眼可見。
絕望那種東西,會將這一切都毀滅。
不能接受!
不過——
“好歹讓我再輕松個一兩天嘛……”
事到臨頭,路明非心底又有些猶豫。
他是變化了,可變化并未大到徹底改變,完全陌生的程度。
躺平是不可能徹底躺平的,畢竟日程計劃表的電擊就擺在那里。但喜歡偷懶拖延這個習(xí)慣,仍然是存在的。
他在琢磨,要是不做出選擇的話,能不能把這個選項卡個一兩天?
或許,可以卡到仕蘭中學(xué)的校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之后,再睡上那么最后一兩個安穩(wěn)覺!
就像是睡覺之前的“再刷最后一兩個視頻”,工作之前的“再看最后一兩章”……直到ddl的到來。
但就在這時,半透明的字符浮現(xiàn)。
【檢測到長時間未作出選擇,檢測到傾向意愿,已默認選擇【繼續(xù)】選項。
預(yù)期難度選項已自主選擇并鎖定——最高難度:卷狗
新日程計劃制定中……請耐心等待……】
路明非:“???”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他表面不動聲色,內(nèi)心已經(jīng)開始如風(fēng)暴般狂涌。
“道理我都懂,默認繼續(xù)這事確實是日程計劃表你能干出來的……但這個最高難度卷狗是怎么回事?這我真沒選吧?”
隨著這質(zhì)疑提出,半透明的字符再度浮現(xiàn)了,仍是路明非從未見過的——【正在進入確認回放模式……】
眼前一閃,路明非便發(fā)現(xiàn)自己換了個地方。
陌生中帶著熟悉的天花板最先出現(xiàn),然后是各種各樣的布置……他愣了片刻,認出這是嬸嬸家,他和堂弟路鳴澤住的房間。
“哈哈哈……”
笑聲傳來,路明非下意識地扭頭,向桌邊望去。
桌邊,電腦前坐著的,正是他自己,此刻正給水性筆蓋上筆帽收好,而擺在他自己面前的……正是日程計劃表!
一瞬間,他已明悟,這是十天前發(fā)生的事,此刻正以“回放”的形式呈現(xiàn)。
要是放在計劃剛開始的時候,哪怕明知道這是幻象,路明非也得撲上去拼盡全力地阻止他自己。
可現(xiàn)在……他只是幽幽地嘆了口氣,緩緩走至他自己身旁,“樂吧,之后就沒這么樂啦。不過,總歸是好事。”
回放中的他自己當(dāng)然聽不到路明非的話,于是路明非眼睜睜地看著他自己在“間接性躊躇滿志”之后迅速進入“持續(xù)性混吃等死”狀態(tài),在QQ響起提示音之后,將日程計劃表塞入書包里。
“可卷狗難度是怎么來的,我沒記得我選了啊?”路明非疑惑地問。
回放并未就此停止,而是仍在繼續(xù)。與此同時,新的變化發(fā)生,半透明的畫面在眼前呈現(xiàn)。
那是日程計劃表的紙頁,路明非印象深刻。
紙頁上浮現(xiàn)字跡——
【計劃符合要求,根據(jù)日程安排,判定難度為:卷狗
是否按照預(yù)定計劃執(zhí)行?
PS:確認前仍可修改調(diào)整,此難度為最高難度,確認后不可更改】
路明非雙目圓睜,瞳孔微微縮小。他好像想起來了……
他扭頭看向回放中的自己,此刻他自己正在QQ上和人聊天,那人說星際群來了個叫老唐的高手,于是他自己打字回復(fù)的同時嘴上叨叨——
“來來來,我看看有多牛逼!”
紙頁上字跡變動——
【已收到回答,確定按照預(yù)定計劃執(zhí)行。】
【歡迎使用日程計劃手冊,竭誠為您服務(wù),計劃啟動時間,2009年1月11日,6:00】
紙張憑空消散,化作無數(shù)光點,穿過書包、椅背,沒入毫無察覺的他自己體內(nèi)。
回放結(jié)束。
眼前一閃,路明非又回到奔馳S500內(nèi)部后座上。車輛還是在他剛離開的位置,并未停止,只是時間進行了無縫的銜接。
路明非緩緩地捂住臉,他有點想哭又想笑的沖動,最終二者皆不可得。
他終于知道了這一切的源頭……雖然主要起源于他一時的間接性躊躇滿志,但日程計劃表這“陰得不行”的特點也絕對功不可沒!
連確認內(nèi)容都不需要讓自己看到,只用語音確認就行……但是日程計劃表這種逆天玩意會分不出來自己是在回答誰么?
可事后想來,這又是值得慶幸的。
對自己是個什么尿性,路明非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因此他毫不懷疑,那時候的自己如果發(fā)現(xiàn)這變動,一定會給自己修改一個輕松到不行的日程計劃。
那樣一來,還能有十天后,現(xiàn)在的自己嗎?
答案不用思考,只有一個,那就是“絕不可能”!
所以他哭笑不得,連爛話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說自作孽吧,這又是好事。說幸運吧,又有點受虐癖嫌疑……
“事已至此。”
他索性看向那半空漂浮的半透明字符,終于坦然地接受了這個事實。
“來吧!”
【新日程計劃制定完畢——】
無數(shù)帶著時間戳的計劃安排浮現(xiàn)在眼前,一瞬間路明非眼花繚亂……不過很快這種情況就得到了改善,因為日程計劃表直接貼出了改動總結(jié)。
【本次新日程計劃改動方面如下——
一、檢測到“學(xué)習(xí)時間短”訴求,睡眠時間修正為——凌晨一點至凌晨四點,總睡眠時間三小時,自習(xí)時間延長一小時;
二、檢測到惡意利用冗余電擊警告次數(shù)挑釁行為,單項日程計劃電擊警告次數(shù)修正為——五次,五次過后無警告直接電擊;
三、檢測到自發(fā)性高效利用時間行為,已收納補充并改進:在【跑步】【吃早餐】【趕路】【上廁所】【洗澡】行為期間,需同時進行【自習(xí)】計劃。
PS:特地感謝您提供的新型卷狗方法,鑒于此方法不具備普適性,本次感謝無特殊獎勵,僅為口頭感謝。
新日程計劃將在明日,即公歷2009年1月11日凌晨4:00起生效】
“我……你……不是!!!”
路明非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這改動說不上是翻天覆地吧,至少也能算個離譜至極。
誰家好人一天只睡三小時,連吃飯上廁所洗澡甚至跑步的時候還要學(xué)習(xí)的啊!
但最憋屈的地方也就在這里,路明非根本就沒有任何可反駁的余地——日程計劃表將一切都說得很清楚了,這些改動要么是基于他的“訴求”,要么是基于他的“自發(fā)行為”進行的。
這回不用看回放,因為路明非清楚記得這些事他真的干過……尤其是最離譜的第三點改動。
路明非記得當(dāng)時他是想要沖【物理】的熟練度,就差個幾點就能升級,但之后好幾個小時內(nèi)都沒有學(xué)習(xí)時間的安排。于是他選擇在跑步打籃球甚至是健身的時候同步學(xué)習(xí)……
這么看來日程計劃表還是給他留了條活路的,至少沒有將學(xué)習(xí)要求也固定在【籃球】和【健身】計劃里!
不過路明非覺得,這應(yīng)該不是日程計劃表心善,而是目前他的身體素質(zhì)還不足以支撐在無氧力量訓(xùn)練中同步學(xué)習(xí)的緣故。
那樣的話,學(xué)習(xí)效率太低,可能一兩個小時都加不了一點熟練度,那就是純粹無意義的折磨了。
這事也就路明非自己沖級“入魔”的時候干得出來,日程計劃表還是很講道理的,會根據(jù)路明非的能力進行裁定。
要是等到以后身體素質(zhì)提上去,可以做到在無氧運動時也能勉強一心二用時,這個改動肯定會被加上!
“但我當(dāng)時真的只是為了沖級啊,只是想有那一次而已,怎么就直接固定成永久了呢?
還有嫌學(xué)習(xí)時間短……那只是我忽然之間被打斷學(xué)習(xí)下意識的感受好不好!心流狀態(tài)的人是沒腦子去想其他的,日程計劃表你不要把一刻當(dāng)永遠啊!”
但想這些是沒用的,日程計劃表不語,只是一味地沉默,一如既往。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只有一點了——至少這新的日程計劃是從明天開始的,而非即刻生效。
路明非呆呆地看著車窗外。一座座霓虹燈點亮的建筑在迅速后退,漸漸稀少,屬于夜晚的黑暗變得多了些。恍若他才到來沒兩天的輕松生活漸行漸遠,那地獄般的日子又要回來了。
他無聲地呢喃著。
“我卷死了我自己?”
……
“我想去看看我的房間。”
隨著奔馳S500緩緩?fù)O拢K曉檣似笑非笑地看向路明非。
“可以么?”
“限制租客回自己房間的房東……是要付違約金的吧?”
路明非撓了撓頭,盡管一想到蘇曉檣和零上次“劍神決戰(zhàn)紫禁之巔”的場景,他就有些內(nèi)心發(fā)憷,但還是硬著頭皮回答,順便甩了句爛話。
“鑰匙在你那,腿也長在你身上……要去就去啰。難不成還要我抱你去?”
“還有這等好事?”蘇曉檣眼睛一亮。
“想得美!”
路明非哼哼唧唧地抱住自己,一副“我就知道你要占我便宜被我試探出來了吧”的神情。
“噢……”
蘇曉檣有點小失望,輕哼一聲,擺了擺手,“算啦,今天太晚,我要回去休息了。”
當(dāng)路明非說出抱她去的時候,蘇曉檣是真有點心動的。因為不得不承認的一件事是,與柳淼淼不同,零給人的壓力太大了。
那是仿佛已經(jīng)穩(wěn)操勝局的淡定,淡定到甚至讓蘇曉檣覺得她是不是已經(jīng)和路明非締結(jié)了那最重要的契約,所以無論是誰來她都能以“正宮娘娘看丈夫往家里帶分擔(dān)戰(zhàn)力的姐妹”這種態(tài)度對待。
但是怎么可能嘛,路明非都沒到法定結(jié)婚年齡!
路明非心底最重要的那個位置,蘇曉檣一定是要拿下的,身為“小天女”的驕傲不允許她低頭。
而且,最主要是,無論美貌還是身材,她都比零強!至于心胸氣度她自恃也不弱嘛,哪怕是單單為了路明非的“穩(wěn)定”……身家什么的可能比不過,但也沒差到哪去。
盡管如此分析,但沒有必勝的把握,蘇曉檣還是不會主動出擊的……路明非要是抱她回家那就另說了,這就相當(dāng)于正主下場拉偏架,有此等加持她當(dāng)然會抓住機會。
可惜,路明非也不知是看出這點,還是本能地反應(yīng)過來了,總之就是沒答應(yīng)。
不能擴大勝局,那就穩(wěn)定發(fā)育。總不能大戰(zhàn)一番,來個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為她人做嫁衣……
不過,一些小手段自然是能夠使用的。
“那我走啦?”
路明非眨眨眼,推開車門,又有些不放心地叮囑。
“有什么事就直接打電話給我。”
“好啊,晚安。”
蘇曉檣揮揮手,有意無意地叮囑了句,“記得禮服的事哦。”
“好!”
路明非不假思索地答應(yīng)下來,很是輕松。
在他看來這事算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摹.吘故聦嵕褪牵匾娜死铮缓吞K曉檣一個人沒節(jié)目……連和楚師兄都有!
這份輕松直到他跨過大門,走過前院,開門而入,習(xí)慣性地道了句“我回來了”,視線往沙發(fā)上挪去,看見一整套被整整齊齊擺放在沙發(fā)上的,嶄新的男士西裝為止。
那份輕松就像是水珠滴落被燒得滾燙發(fā)紅的鋼板,發(fā)出“呲呲”聲響之后,作無形霧氣,徹底煙消云散了。
莫名的發(fā)緊感涌遍全身,路明非還未來得及開口,坐在沙發(fā)上的零便一如既往的扭過頭,一句固定的“回來了?”之后,緊接著指向沙發(fā)上的西服。
“我為你準備了后天晚會的禮服。”
語氣依舊平淡,可在路明非聽來,卻如晴天霹靂!
這一瞬間他終于想起在離開時蘇曉檣專門叮囑的那一句“記得禮服的事”……難道她已經(jīng)提前預(yù)料到這一點了?
真可謂高手過招!但問題在于你們劍仙打架能不能先把我這個凡人挪開?不要有什么招都往我身上使啊,我承受不住的!
“是……是嗎?”
路明非勉強挪動僵直的身體,大腦一片空白,嘴巴交給本能,“我還以為是給令尊準備的禮物呢……”
“我沒有父母。”
零淡淡地說。
這句話說的那么簡單,那么平靜冷漠,好像只是在陳述事實,且這個事實與她毫無關(guān)系。
“不必安慰。”
零補充道,“他們用十萬盧布將我售賣了。”
“呼……”
路明非松了口氣,但很快他意識到這時候松口氣很奇怪。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坐過去,伸出手,正在猶豫要放在哪里時,零自己將腦袋湊了上來。
她仍然面無表情,像是一只高傲冷淡的貓罕見地愿意給主人個面子變得主動,這變化讓路明非的動作都有些僵住了。
精致而淡到發(fā)白的金色頭發(fā)順滑無比,路明非下意識地與才摸過的蘇曉檣頭發(fā)做了比較,二者不分伯仲。
“那個……要是他們看到現(xiàn)在的你,我覺得這應(yīng)該是他們最后悔的一筆交易。但對你來說,這應(yīng)該是最幸運的……吧?”
路明非舔了舔嘴角,他罕見的沒有說爛話。
“那是我人生中最幸運的事。”零認真地看著他,說道。
“那就好……”
路明非終于把第二口氣也松了出來。這下吐槽說爛話的本能總算是恢復(fù)了,他抽了抽嘴角。
“老實說,我剛才在想,要是在你口中聽到的是他們因為什么嚴寒引發(fā)的流感再轉(zhuǎn)化為肺炎之類的原因死了,還好一點。”
“……你說得對。”
零忽然從路明非的手下挪開了,路明非能夠感覺到她那句話其實沒有說完,在那句話之后還有一句。
但她沒有將那句話說出來,而是定定地看了路明非一眼,換了句話。
“蘇曉檣給你送手工定制的禮服了。”
路明非身體微微一震,驚恐地看著她。
“不要誤會,我沒有跟蹤你。”
零淡淡地說。
“我能聞到她的味道,你的秋衣上也有她的頭發(fā)。鑒于你們目前的關(guān)系還未到如此地步,這一定是某種需要脫到只剩貼身衣物的行為。
類似的行為有很多,但再結(jié)合她沒有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與你表演活動的安排,她還能插手的也就只有禮服這件事了。因此,得出這個推論很簡單。”
“不,不是,你等會,這哪里簡單了?”
路明非瞪大雙眼,“你是不是叫零·福爾摩斯?或者零·莫瑞亞蒂!就是那種看一眼就知道這個人生平細致經(jīng)歷的能力!”
“我沒有那樣強大的能力。”
零淡淡地回答,“這是我的言靈,也是我的天賦,能進行分析與復(fù)制。”
“這也很變態(tài)了好嗎?不對……”
路明非深呼吸一口氣,一拍腦袋,“你終于愿意說你是混血種了?”
“你不是一直知道么?”
零微微地歪了歪頭,“你知道,但沒提,我自然沒有提及的必要。”
“好像也是……”路明非被繞得有些暈。
“既然她送了禮服,那應(yīng)該也提了讓你全程穿的要求。”
零說道,“既然這樣的話,這套西裝就收在衣柜好了。禮服只適合表演舞會,這套西裝也可作為出席正式場合使用,可以以后再穿。”
“……好。”
路明非撓了撓頭,他看著寥寥幾語便將他糾結(jié)的難題解決完畢,仍然面無表情語氣平靜的零,松了口氣的同時,又有些疑惑。
他有一種預(yù)感——自己正在作死。
但人從歷史中學(xué)到的最大教訓(xùn)就是他們不會從歷史中學(xué)到教訓(xùn),路明非亦然。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問出了口。
“你……不生氣嗎?”
“我不生氣。”
零的平靜正如那永封的冰山湖泊,從未融化過。
她靜靜地看著路明非,語氣仍然如先前那般,平淡到像是在闡述一個事實。
“我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