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沈芮潼將花袋擱置一旁空座位,探身,和他在后視鏡里對視。
她眼里寫滿困惑。
周恪辭這會兒心情很好,拖著腔調陳述:“云樵記的包廂門可不是輕輕一推就能推開的,你跌進來時裴燕正在打你,顯然不是她開的門,至于是誰開的,應該不用我再說仔細。”
很不巧,此時車在第三個紅綠燈停下。
周恪辭得以專注對上后視鏡的目光。
視線漸濃,車里氛圍變得微妙。
沈芮潼呼吸驟亂,心口像揣了顆亂彈的玻璃珠,按捺不住的慌亂肆意占滿她胸腔。
原來……周恪辭都知道。
見她不說話,周恪辭又道:“你知道我在203,特意闖入讓我撞見裴燕打你,你或許不確定我是否會幫助你,但你在賭,賭我們見過幾面,我會出于憐憫幫你解困,順道再借我的手懲罰裴燕。”
他每說一字,沈芮潼的心就沉一分。
他全都知道,任何心思都瞞不過他,從一開始,他就在配合她演。
如今小心思被他說穿,她仿佛陷入一片兵荒馬亂的境地,毫無頭緒。
“真正闖入包廂的人是你,你在我面前演戲,我裝作不知,配合你讓裴燕浸冰水,也相當于替你出了氣,所以不該同我說聲謝謝嗎?”
沈芮潼渾身僵硬,錯開視線不敢再看后視鏡。
她深吸口氣,結結巴巴:“你……既然都知道,為什么還要……配合我?”
周恪辭欣賞著她的慌忙,屬于上位者的支配欲讓他骨子里的惡劣與掌控欲在此刻難藏。
多稀罕,她竟然會在他面前出現驚慌的神色,這次可不是偽裝。
“是啊,我為什么要配合你。”他用感慨的語氣自問,也是在問沈芮潼。
停頓片刻。
他慢條斯理的說完:“小戲精,你的戲做得太足,我不配合一下,你的戲如何演下去?”
沈芮潼游神于九天之外,不知該如何回應。
耍的小把戲自以為藏得很深,結果被當事人一字一句揭穿,她臊得慌,大腦一片空白。
不久,車停在一幢別墅外。
沈芮潼一抬頭,愕然。
“你怎么知道我閨蜜住在這?”
她似乎沒跟他說吧?
車廂安靜一小會兒。
周恪辭從容淡定道:“你閨蜜成年那年,她父親對外高調公示贈送一套價值上億的別墅給她,這件事圈子里但凡通網的,應該沒幾人不知道。”
沈芮潼想了想,有道理。
轉念又覺蹊蹺:“她這個別墅區進出有限制,你怎么能直接開到別墅門口來?”
周恪辭指尖有一搭沒一搭的敲擊方向盤,沉思過后回:“沈芮潼,你認為這樣普通規格的別墅區,我進出會被限制?”
沈芮潼:“……”
也是,周家公子哥進一個別墅區能遭到什么攔截,就算有限制,他也能找到方法進入。
但……單幢價格上億別墅的別墅區在他口中只是普通規格?
太凡爾賽了。
“你拿夜宵進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周恪辭剛說完,蕭意棠便穿著睡衣從別墅里一蹦一跳的跑出來。
看到門前的邁巴赫,她懷疑自己看錯,揉揉眼睛再定睛一看,隨即用雙手在眼前做個望遠鏡的動作,貓著腰探查。
沈芮潼推門下車,手里拎著沉甸甸的夜宵。
蕭意棠走近,接過一部分,順帶往車里瞄了眼,不期然和周恪辭對視上。
一瞬間,她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揚,想笑又不敢笑的詭異神色,像見到熟人還非得裝作不熟,渾身別扭。
她死死咬著唇,怕露出端倪連忙移開目光,直起身,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潼潼,你怎么給我打包這么多,我一個人吃不完。”
沈芮潼沒想太多:“你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吃不完也千萬別勉強自己,別又把自己撐得胃痛半夜進醫院。”
蕭意棠連連點頭,憋來憋去還是沒憋住好奇心。
她拉著沈芮潼的胳膊走離車幾步,像做賊般小小聲打聽:“你怎么會和他在一塊?”
沈芮潼回頭張望,隔著段距離,看不清車里的人。
“他順路送我。”
“嗯——?”蕭意棠明顯不信,“老實交代。”
沈芮潼敗了:“今天裴燕找我麻煩時正好撞見他,他幫我教訓了裴燕,就一起吃了頓飯,然后就……”
她聳聳肩,一切盡在不言中。
蕭意棠斜著眼睛,露出賤兮兮的笑容,雖沒說什么,但又好似都說了。
“打住,你別往遠了想,我們什么都沒有。”沈芮潼用手肘捅她腰腹,逗得她渾身泛癢。
她急忙求饒:“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今天很晚了,你要不留在我這住一晚?”
沈芮潼搖頭:“不了,裴家那邊真正的麻煩還沒解決,我得回去。”
“好吧,那夜宵只能我自己吃了。”她兩手提滿夜宵,騰不出手拜拜,便口頭道別,“你回到裴家了記得給我發消息,要是裴燕欺負你,你可不要自己一個人瞞著啊。”
“嗯,知道了,放心吧,拜拜。”沈芮潼重新鉆進車里,伸出手朝她搖搖。
“拜拜。”
車駛離別墅區。
車內,沈芮潼低頭玩自己手指,剩余的路程始終沒抬頭。
一方面是不知怎么回應看穿她小把戲的周恪辭,一方面是在思忖回到裴家后要如何應對難纏的裴燕。
想著想著就嘆了口氣。
沉重的嘆息聲在寂靜的車廂里顯得突兀。
周恪辭下意識分神去看她,見她趴在車窗上愁思,又默默收回視線,打開音樂讓她放松心情。
不知不覺,車已停在裴家所在的別墅區外。
沈芮潼未回神,坐在車里一動不動。
周恪辭無聲勾唇,下車替她開車門:“到了。”
沈芮潼嚇一跳,著急忙亂的下車,撥開阻擋自己視線的頭發,又整理好自己的裙子。
燈光下,周恪辭就站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在她身上落了一半影子,獨屬于他的強烈雄性氣息撲面而來,濃郁且粘性十足。
似乎無論她如何想方設法擺脫都擺脫不掉。
歸因于車里說開的那些話,眼下被周恪辭這么直白的看著,她有些慌不擇路,背影有落荒而逃的既視感。
卻在走出幾步外,周恪辭在身后喊住她。
她腳步一頓,呼吸加快,卻沒回頭。
“花不要了?”
盡管她不回頭,仍能感覺到他在逐漸接近自己。
不多時,他的身軀遮住了她身旁路燈打下的部分光線。
手腕被他輕輕握住,隨即花袋提手被塞入她手中。
她提穩,心臟怦怦跳,肩膀無意識聳起。
周恪辭輕聲道:“以周家的實力,裴家連攀附的資格都沒有,懲罰裴燕不過是我一句話的事,今天你也已經見過,裴燕若想利用你接近我,我可以讓她分分鐘在四九城淪為一個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