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姜時離軍議處論兵,已經過去了快三個月,她的故事也被傳遍了禁軍軍營,大家從一開始對她的質疑也變得由衷敬佩。
這些時日,她在軍營中和大家伙都打成了一片,也適應了軍中的生活。和士兵們一起吃大鍋飯,一起練武,一起探討軍事,她終于明白爹爹和陳雁為何如此癡迷于軍中了,戰士們之間的感情才是最純粹最可貴的,即便是她還沒有上戰場,她也做好了一切準備。
“老陳啊,可算是見到你一面了!”蕭文遠突然來到陳雁的帳中。
“喲,丞相大人,許久未見甚是想念。”陳雁趕緊示意軍士給他上茶。
“你不就面了個圣,這幾個月怎么神神秘秘的,人都找不到?”蕭文遠奇怪的問。
“哈哈哈,此乃軍機,丞相大人是想僭越不成?”陳雁在蕭文遠的影響下現在也變得油嘴滑舌了。
“得,還不認我這個軍師了,那我走?”他假意起身要離去,陳雁半推半慫地把他按回椅子上,從軍士手中接過茶遞了給他。
“認認認,我肯定認!”他笑著說道:
“實不相瞞,這段時間,我親自去建康揚州等地走了一遭,一是巡查一下布防狀況,而來,是要實地考察一下,看看能否再優化運糧路線,畢竟能節約一天時間,就能節約一天糧食...”
陳雁作為三軍主帥,就連運糧這方面也親自考慮,他深知糧草有限,這次倉促班師并不是因為徐州攻克,而是糧草供應問題,保險起見他只能留下部分精銳,率大部隊先行班師。
“糧草北運,一直是我軍的難題,當年姜殿帥要不是因為糧草所限,估計今天的汴京比臨安都熱鬧。”蕭文遠喝著茶,搖頭苦笑道。
陳雁聽聞后也沉默,畢竟他目前也沒有特別好的頭緒。
“哦對了,最近我需要軍械庫加急打造一批新的霹靂炮,但是軍械庫那幫人辦事磨磨唧唧,我擔心貽誤戰機,要不你們中書省派點可靠的,去幫我監監工?”陳雁問道。
“不是吧大元帥,你手下那么多大將,還要我中書省給你出人?”蕭文遠反問他。
“軍隊要備戰,這段時間訓練一樣得抓緊,畢竟剛募了大量新軍,能調的我都調了,實在是沒人手!”陳雁略帶苦衷的說道。
“那我便要保舉一人了,此人一定能行。”蕭文遠突然想到了什么。
“一人?你可別尋我開心,那可是一千門霹靂炮,一個人能監得過來?”陳雁有點不敢相信。
“你還真別說,我上幾個月不是替你去聽了你們軍議處的建議嗎,我可是幫你發現了一個寶貝。”他這段時間想找陳雁,就是想把此事說明。
“得了吧,他們那些人,也就紙上談談兵,提的東西實戰上基本都用不了。”陳雁喝了口熱茶。
“姜時離。”蕭文遠脫口而出這三個字,陳雁疑惑的看了看他,突然又覺得這名字耳熟。
“你等會,我怎么感覺在哪里聽過.....”他猛然想起來,似乎是恩師的推薦信,推薦的正是此人。
“怎么,殿帥大人日理萬機,連你親手放進軍議處的人都給忘了?”蕭文遠打趣道。
“此人,你見過了?才學如何?”蕭文遠一說,陳雁便有了興致,畢竟這是老師向他舉薦的。
“百年難遇的天才,其頭腦不亞于你。”蕭文遠湊近悄悄的說。
陳雁愣住,他不知道蕭文遠是在拿他尋開心還是在說反話。
“真的,你沒聽說嗎,你們整個禁軍大營都傳遍了,上次我去軍議處隨便問了問她,她彈指間竟然把徐州之戰得每一處細節都一一說明。”蕭文遠說的確實毫不夸張,但是實際上姜時離在孟若清家中時,就已經對著地圖研究過了。
“竟有如此大才?”陳雁有點驚訝,可是轉念之間又愿意相信,畢竟是老師推薦的。
“我說,你去哪里尋得的?”蕭文遠好奇道。
“是我的啟蒙恩師引薦的,當時我也比較忙,實在無暇顧及,便只能將他安置在軍議處。”
“你恩師可以啊,教出一個你,還給你送一個?”蕭文遠聽罷樂了:
“哎呀,我怎么就沒你這運氣呢大元帥,艷福不淺啊!”
陳雁聽后茶都噴了出來,他一臉狐疑的看著蕭文遠。
“老蕭你現在說話我是越來越聽不懂了,這能扯得上艷福?”
“你不知道?你的這個師妹,還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呢。”蕭文遠見狀直接點明。
“什么?師妹?她是....女子?”陳雁懵了,他是萬萬想不到,老師竟然會給他推薦一名女子。
“我的老天爺,你真是有福都不會享啊,我要是不說,你該不會晾著你這師妹,一直不去見見人家吧?”蕭文遠開始挖苦陳雁了。
“什么師妹,恩師信中并未提及...”按照陳雁對孟若清的了解,當年之事后,他退隱離去,不可能再收徒。
“不是師妹還能是什么,你恩師能教出你,就不能教出另一個大才嗎?”
蕭文遠的話讓陳雁突然來了興致,他倒也想看看,這個姜時離究竟是何方神圣,若是真有老蕭說的大才,放在軍議處那可真是埋沒了。
“行,正好明天去北營巡查,我倒要看看有沒有你說的那么神。”
第二日,陳雁來到了禁軍臨安北大營
他直奔軍議處而去,此時姜時離全然不知,她剛剛整理完近日的軍史文獻,準備睡個美美午覺。
“殿帥!末將不知殿帥親臨,有失遠迎!”陸恪之怎么也想不到,殿帥破天荒的來軍議處,而且還是一聲不吭的。
“無妨,姜時離呢?速讓她來見我。”陳雁說道。
隨即,軍士馬文昭來到時離的帳外。
“時離姐!時離姐!殿帥要你去見他!”
姜時離夢中驚醒。
“什么!陳雁來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這要是讓他發現我,我豈不是要被他遣送回去了....且慢,憑什么他說送就送?我現在好歹也是正兒八經的軍議處干事....不對,他好像是殿帥,他罷免我不就是一句話的事嗎......他敢?反了他了,這么多年沒見我就不信他敢!”
此時姜時離腦子一片混亂,她還沒做好要見陳雁的準備,換句話說,她并不想在軍中與他相認,畢竟陳雁如此愛護她,斷然不會答應讓她繼續留在軍中,她想到了一個妙計,她看著自己從家里帶來的日常衣服,撕了一小塊布做成了一個面巾。
此時陳雁坐在軍議處,順手拿了些書籍來看,一旁的陸恪之和其他參事們都在候著,大氣不敢喘,畢竟陳雁治軍還是有一套的,他繼承了姜長云的治軍之策,言必行,行必果,賞罰分明,令行禁止。軍中上下無一不敬畏他。
“參事姜時離....見過殿帥!”姜時離戴著面巾走了進來,她看著這個六年未見的面孔,愣住了神。
當年的他,還是英姿颯爽的少年將軍,如今臉上卻寫滿了風霜,她情不自禁的越走越近,想看清他的臉。他頭側多了幾縷黑白相間的發絲,那圈絡腮胡讓她一時間竟然沒認出來,他的眼神中多了殺氣,似乎已經從少年將軍完全蛻變成了三軍之主,那套御賜的殿帥鎧甲繡著象征至高身份的虎紋,和爹爹的一模一樣,如出一轍....
這真是陳雁嗎......他這六年,究竟經歷了什么?變得如此滄桑......
姜時離盯著陳雁,越走越近,眼淚在眼眶里打轉,甚至帶有輕微的抽泣,她多么想沖上去抱住他,抱住這個自己思念已久的人。
陳雁也察覺到了什么,抬頭一看,面前的女子戴著面巾,但是這雙眼睛.....熟悉而又親切,她朝自己越走越近,他卻感覺越來越熟悉,這究竟是怎么回事,這股感覺異常的其妙,他也盯著姜時離的雙眼。
“姜參事。姜參事!”一旁的陸恪之趕忙提醒道,此時姜時離已經走到陳雁跟前了。
姜時離從思緒中被拉了回來,下意識的察覺到自己就站在陳雁的跟前,她突然想到什么,連忙后退幾步,低頭作揖,同時偷偷抹一下眼淚。
眾人懸著的心這才放下來,姜時離今天的異常舉動他們著實害怕。
“你就是....姜時離....”他開口了。
六年了,他的聲音變得比當年沙啞,但是還是有辨識度。
陳雁說完后,盯著姜時離,甚至站起身來,他總覺得眼前此人好熟悉,但是明明她又剛來軍中不久,到底為什么會有這種感覺?
“是...是的...時離見過殿帥...”姜時離畢竟如今已是二十歲的少女,聲線微微有些改變,由最初的甜美變得更為溫柔,加上蒙著面巾,陳雁自然是聽不出她就是姜欣。
“你....為何蒙著面巾?”陳雁好奇的問道。
“我我....下官不久前...感染了風寒,如今面容憔悴,我畢竟是女子.....不想這副模樣讓人看見,還望殿帥恕罪!”姜時離最擔心的是瞞不過陳雁,要是陳雁讓她解下面巾,她該當如何。
“哦....陸都統,稍后立刻去找軍醫來給姜參事診療。”
多慮了,好在陳雁還是那么傻。
“不必了殿帥!我已經看過軍醫了,只需...休養些時日便好....”
“嗯.....大軍不日便開拔,姜參事還是要保重身體,病好前無需上值了,交由其他人完成即可。”陳雁關心道
“謝謝殿帥!”
陳雁開始打量起她來,雖然確實疑惑,這人究竟哪來的熟悉感,但是目前來看,他更疑惑的是蕭文遠對她的評價。
“本帥聽聞你才能卓著,軍中滿是你的佳話,便特地前來看看,你與孟先生是?”
陳雁還是想知道她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師妹。
“啊...我因家道中落無處可去,所幸得孟先生收留,在他家做了些許年的下人,同時也有機會讀了些兵書,加上自己本身有投軍的想法,所以才委托他.....”
姜時離不知道能不能瞞過陳雁,她深怕陳雁看見她恍惚的眼神,所以一直躲避,或低著頭。
“原來如此....”看樣子似乎是自己多慮了,不過此人是恩師家中下人,居然靠自己看書能達到如此才學,想必也是得到過恩師點撥。陳雁隨即又問道:
“聽聞你前不久道出了北伐汴京的上策,本帥且問你,若要運糧至海州,什么方法最能節省時日?”這也是他自己多日以來思考的問題。
“回...回殿帥,我確有一計,只是不知.....”姜時離有些疑慮,畢竟她這一計,不僅是軍隊那么簡單。
“但說無妨。”陳雁來了興致,隨即問道。
“我起初想的無非是陸路或者水路,陸路時間消耗最大,但是最保險,水路雖然快,但是運糧量少,兩者都不是最優解。”姜欣說道,殊不知她說出的正是陳雁焦慮的地方,倒是讓陳雁心中一喜。
“依下官之見....倒不妨試試第三個辦法,海路。”
“什么?海路?”大家聽后無不瞠目結舌,震驚不已。
“海路....”陳雁默念,隨即立刻讓姜時離來到地圖前:
“你且說來與我聽聽。”
姜時離看著地圖,隨即一邊用手示意一邊說道:
“殿帥請看,從臨安到海州,海路的距離雖然要遠,但是好在海上通行無阻,且只要是沿海岸航行,安全方面也不會有任何差池。”
“為什么要從臨安運糧?”陳雁問道,突然間他注意到姜時離的纖細手指,這雙手....竟也如此的熟悉。
“因為臨安既是都城,也是港口貿易城市,臨安的每日往來客船都數以百計,且港口發達,船只進出通行方便。加上臨安本就是魚米之鄉,交通便利,將糧草運至港口也很方便快速”姜時離認真的說著,殊不知陳雁一直盯著她看。
“殿....殿帥?”姜時離察覺到了什么,于是害羞的扭過頭提醒陳雁。
陳雁緩過神來,連忙尷尬的說:
“原來如此...那....本帥還有一問,我們短時間內又從哪里調集那么多船來運糧?”
姜時離深呼吸一口氣說道:
“這也是我這段時間在思考的問題。但是湊巧今日有了思緒,或許我們可以和通商客船達成合作,臨安每日從北方南下的商船與向北航行的商船都各占一半,倘若我們可以跟北上的商船友好協商,讓他們用商船幫我們運軍糧,同時減免他們的關稅,或者其他方法給他們紅利,作為商人來說,沒有理由拒絕。”
“啊....這?”
“居然還能這樣.....”
“我的天,她的頭腦,也太可怕了,這都能想到....”
姜時離此言一出,毫無疑問又把大家的下巴驚掉了。
陳雁恍然大悟,心中茅塞頓開,笑容瞬間掛滿了整個臉,姜時離偷偷瞅他這么高興,心里也是樂開了花,捎帶羞澀的耷拉著頭
“妙極!妙極啊哈哈哈!”陳雁開懷大笑,完全忘記身邊之人是女子,竟然不自覺的用手拍姜時離的肩膀,還搭在上面。
姜時離瞬間臉紅,但是她又不敢后撤,旁人看著殿帥此舉也都在偷笑。
“殿...殿帥,你的手......”姜時離低聲提醒他。
陳雁還沉浸在喜悅之中,笑著扭頭看著自己的左手,搭在了姜時離的右肩膀上,他一開始還沒意識到,直到他看到姜時離的眼睛,才想起對方是女子,笑容瞬間凝固,迅箭一般將手撤回,隨即難掩尷尬的說:
“抱歉抱歉,我....一時間太激動了,冒昧了。”說罷他轉過身,看著眾人。
眾人下意識的紛紛鼓掌。
“姜參事,你此計真乃北伐頭功!雁代表三軍將士表示感謝!”陳雁居然后退一步向姜時離深深鞠了一躬
姜時離趕忙扶起他:
“殿帥使不得!為北伐盡力,是我應該做的,殿帥如此說....難不成不把我當成軍人.....”
陳雁這才意識到自己語失,慌忙解釋,隨后又令軍需處的人立刻著手辦理。
“殿帥,或許我也可以幫忙。”姜時離提議道,畢竟她知道陳雁顧不及暇,能夠幫他分擔,她內心自然也是開心的
誰料陳雁卻說:
“這些事由他們去辦即可,至于姜參事,本帥今日確實見到了你的才識,即日起,你到殿前司任都虞侯,明日起替本帥督造霹靂炮,同時負責協助本帥處理軍中要事。”
姜時離呆住了,自己明明才入軍不久,怎么突然間就直接到殿前司了,那可是三衙啊,是禁軍的中央樞紐!她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姜參事....哦不,姜虞候!還不趕緊謝謝殿帥提拔!”一旁的陸恪之提醒道。
姜時離隨即拜謝了陳雁,但是她又顧慮了,現在是真的要每天跟著陳雁了,她是真的擔心哪天突然被識破
“哦對了,你住在軍中不便,今天便搬去我府上吧,全是空房,你任挑一間即可,陸都統,勞煩你幫她搬東西。”
陳雁交代完后另有要事,便離去了。
“什么?!好你個陳雁,這才第一天認識,你就讓一個女子住進你府上,皮癢癢了是吧?!”時離心里怒罵陳雁,咬牙切齒。
隨后,她在陸恪之一行人的幫助下,搬進了殿帥府。
“您就是姜都虞吧,殿帥已經派人傳來消息了,我是這府上的管事,還請都虞侯隨我來。”前來迎接的是一個年近五十的伯父,他看上去和藹可親,十分熱情的招待姜時離,還帶她參觀起了殿帥府。
“都虞可能還不知道,這么大的府邸,幾乎就只有老夫一個人居住,殿帥鮮少有空回家,全是空房間,您隨意挑選。”管事讓時離自己選房間,時離卻說一切聽憑安排。
“哦對了,府上前不久還來了個老伙計,是殿帥親自去梅州接來的,讓我好生照顧。”
梅州?老伙計?姜時離突然察覺到了什么,在管事的帶領下,她見到了久違的張叔。
只見張叔在把玩著搖扇,如今他已患癡呆癥,連話都沒辦法說了,但是見到時離的那一刻,他竟然開心得拍手掌,嘴上阿巴阿巴的叫著,這一幕讓管事也覺得奇怪。
姜時離早已熱淚盈眶,她支走了管事,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撲進了爺爺懷里,摘掉了面巾。
爺爺臉上掛著笑容,眼睛里卻離奇的涌出了淚水,在她耳邊支支吾吾的重復:
“小....姐......小.....姐...”
姜時離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她還以為爺爺遭難,還寫信予師父求助,沒想到是陳雁將他接了回來。
親人重逢之余,她摸了摸眼淚,才發現原來自己誤會了陳雁,他并沒有忘記自己,反倒是回來后第一時間去梅州尋找,只是自己去宗州求學后,陳雁并不知曉。
如今甚是圓滿,爺爺安然無恙,自己也住到了陳雁身邊,她和管事說要爺爺旁邊的房間,以方便照顧,管事沒想到這個女虞侯如此心善,甚是感動。
陳雁由于公務繁忙,她和爺爺管事進食晚餐后,陪伴爺爺了一會,待爺爺睡去,她開始逛起了殿帥府
不知不覺走到了陳雁的書房,她好奇的推開門進去。
“這個陳雁,一點防范意識都沒有,書房都不鎖門,萬一有賊人進來偷竊機密怎么辦”她心想,殊不知此時她才是這個賊
忽然,她看到桌旁的一堆雜信中,那個熟悉的信紙。
她拿起來一看,瞬間驚呆了。
原來.....自己親愛的師父,竟然也是陳雁的師父.....怪不得陳雁會問她和孟先生的關系,原來師父這封信,是寫給陳雁的!
“孟若清.....什么嘛,又沒有特別好聽,搞那么神秘,還不讓問...”她嘟著嘴埋怨師父連名字都不告訴自己。
隨即又看到信中寫道:
“當年之事,我已無心過問,如今機緣巧合,覓得一大才,百年罕見,其不失聰慧,不懼艱苦,既有天資卓越,亦如君心赤忱,為許身家國,特引薦于君。”
原來自己在師父眼里....竟然有這么高的評價...
“師父這個肉麻鬼....當著我的面不敢說,給別人寫信倒是不害臊!”姜時離笑了出來,隨即又想到了什么:
“當年之事....看來我猜得沒錯,師父早年.....應該是經歷了什么...”她心里吃起了醋,憑什么告訴陳雁都不告訴自己,自己都是他的義女了,妥妥的小棉襖,他居然和陳雁比自己都親!
看罷,她偷偷將信原封不動的塞了回去。
陳雁的書房中,竟然連一點裝飾都沒有,全是書柜,紙,筆,她開始心疼這個呆子了,明明皇上都賞賜了這么大一座府邸,他卻如此不懂享受。
“嗯?這是什么....”她看到桌中央的紙上寫下了一首詩:
別時正年少,
難得功與名。
欲訴心中事,
生死如薄冰。
再見是何年?
九州盡飄零。
尚且弓刀在,
識我不負卿。
“這個呆子......還會寫情詩呢......尚且弓刀在,識我不負卿.....”
此時此刻姜時離鼻子又酸了,陳雁有多想自己,這首詩表達了所有,她不知道這六年多少個日夜,陳雁的牽掛都始終難與人說,是啊,在外他是人人敬仰的大元帥,可是褪去元帥的身份,他始終是普通人,他也有自己牽掛的人。
從這首詩中來看,他很想實現對自己的承諾,可是如今舊土未收,兩者之間不可兩全。但是他只能默默自我消化,將心事埋在心底。可他不知道的是,自己雖是女子身,卻未嘗沒有此番壯志?難道天底下許身為國的就只能是男子嗎?
但姜時離突然覺得自己這么做太自私了,她明明就在陳雁身邊,卻又不敢讓他知道,只剩他繼續獨自愁思。
她最后還是決定了,不管陳雁如何,明日就去見他!
夜深人靜,她的心中卻波瀾涌涌,怕是要徹夜難眠了。
第二日清早,陳雁和一眾隨從回到了殿帥府,眾人一邊商議一邊前往大廳。
“殿帥,逢春之后,又是接連雨季,淮河定會水漲船高。”一個將領說道。
陳雁正是因為考慮到這個問題,所以近日才如此繁忙,一方面他已面見圣上,得到密令準許出師,一方面他想盡快做好一切準備,即刻出師,便能在雨季來臨前,渡過淮河抵達徐州。
“目前我們可以用的一共有多少兵馬?”陳雁問道。
“如今大營統計馬軍三萬,步軍五萬,加上徐州留守的兩萬精兵,共計十萬余人。”
隨即,一行人來到了大廳,陳雁看著地圖,沉思了一會,說道:
“周將軍,后日你領馬軍五千,步軍兩萬,為中軍,按照計劃北上,經揚州后過淮南東路,在楚州待命。”
“王將軍,后日你領馬軍五千,步軍一萬,為后軍,中軍后軍之間保持聯系。”
“末將領命!”眾將軍即刻返回營中準備出師事宜,陳雁此時此刻還在地圖上做著各種標記,為出師做好最后的準備。
姜時離得知他回府了,心里十分緊張,畢竟她已經決定不管陳雁作何反應,她都要去見他。只見她緩緩拿出銅鏡,映照出她清麗的面容,宛如初綻的百合,未經塵世沾染。她蘸取少許清水,輕拭臉頰,隨后,將如墨的發絲輕輕挽起,僅以一支樸素的木簪固定。隨即換上了軍衣,披上了袍子
她走到大廳,看著陳雁正低著頭在圖紙上寫來寫去,隨即清了清嗓子說道:
“殿帥...”
陳雁抬起頭,被驚住了,手中的筆不知不覺的掉在地上,哪怕是時隔六年,他看著姜時離,一眼便想到了當年十多歲的姜欣,太像了,那精致的臉龐,楚楚動人的雙眼,雖說女大十八變,可眼前之人卻有著和姜欣如出一轍的相貌,會是她嗎?
見陳雁瞪得自己發呆,姜時離的臉火辣辣的,隨即還是試探性的說:
“殿帥?”
陳雁回過神來,他確實太久沒見過姜欣了,他實在不敢確定,但是哪有這么巧的事情?都姓姜....話又說姜欣怎么可能會出現在自己軍中?況且還得到了自己親自提拔....他左右腦在互搏。
“你....”他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
姜時離見狀,心想難不成蒙混過關了?他居然沒認出自己?還是說認出了但是不敢相認?
“你是不是改過名?”陳雁一句話讓姜時離差點沒繃住,這不是認出來了嗎,怎的還要確認一番?那她可要賣關子了。
“啊?我就叫姜時離啊,怎么了殿帥?”她假裝驚訝的問道。
“那你,祖上是哪里人士?”陳雁見狀,不想接受她沒改過名的事實,繼續追問。
“我父親是宗州人,我之前也在宗州生活。”她心想,自己確實沒撒謊。
“原來如此.....”陳雁瞬間內心一陣落寞,或許是自己想多了,只是外貌相似而已,若真是她,怎么會不和自己相認?
“那你父親是...?”陳雁此話一出,明顯知道自己冒昧了,可是他就是不甘心,還是想得到那一絲的線索,但是見姜時離面帶莫名其妙,他趕忙說道:
“抱歉....是我冒昧了,姑娘長得,很像我的一個故人....”
姜時離一聽,瞬間小鹿在心口亂撞,稍帶嬌羞的低了低頭。
“只是....我與她已經整整六年沒有相見了,如今更是....不知道她身在何方...”
陳雁隨即背過身去感慨道,這給姜時離說來了興致:
“想必殿帥口中之人,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吧?”她說完偷偷做了一下鬼臉。
“她是我此生最敬重之人,前禁軍指揮使姜帥的女兒,當年臨安大劫,姜帥舍身成仁,悲壯殉國,我曾在姜帥面前承諾過,要護他女兒一生,后來為奪回徐州,前后六年光景,如今沒有她半點消息....但是不管如何,此生我一定要找到她....”陳雁隨即目光帶著堅定。
姜時離聽后心中一陣暖流,眼眶紅紅的,隨即她問道:
“殿帥若是將她尋回,護她一生的意思,是指要娶她為妻嗎?”
陳雁聽后發了呆,他確實沒想過這個問題,娶姜欣嗎....
“額....自然是....如若她愿意的話....”他回想起自己之前和姜欣的種種,似乎每次見到她也都會莫名喜悅,特別是看到姜欣哭的時候,自己也會特別心疼,這應該就是喜歡吧?
“實不相瞞,我原本一介書生,有幸得姜帥賞識,從此軍赴國難。收復失地,光復大宋是我畢生夢想,也是姜帥遺愿。我亦從未想過兒女私情.....像我這樣的人又怎敢苛求白頭偕老,長相廝守的生活呢?如若我能選擇,那我一定會娶她,不管是出于當初的承諾,還是......”
“噢抱歉,這些....不該說這么多的....”他好像反應了過來,自己什么時候會如此兒女情長。
姜時離聽后先是被陳雁感動到了,隨即轉念一想:
“不對啊?合著本姑娘還非你不嫁了是吧,好像娶我你還勉強上了,瞧給你美得!真是個傻子!”
“殿帥叫我時離便好。”她心里狠狠地罵了陳雁一頓,實在是被他的腦回路氣得不輕,但轉念一想,要不是她沒有承認自己是姜欣,可能都聽不到陳雁親口說出對自己的感情。
罷了,姑且先記著,好在是暫時瞞過了陳雁,如今相見了,他還是那么呆,那自己就放心了。
隨后二人一同前往軍營處理剩余事務。
自打姜時離從軍后,李辰也在鄉試中考取功名,而后來到了臨安等待朝廷任命。
臨安府美女如云,他卻沒有當年初見姜時離的那種悸動,或許正是人生初見便誤終身,后面他去找過孟若清,從他口中得知姜時離去臨安投軍了,他實在無法想象于是此番朝廷任命,他想著能不能主動提出去軍中任職,或許就能見到心心念念之人。
中書省中,十幾位高中的青年人正在等待朝廷的任命詔書。
“舉人李辰,授差遣院承務郎,留京任職!”
李辰聽后心里一驚,自己雖中舉,但是名次相對也靠后,為什么會讓自己留任臨安,一旁的其他舉人聽到后,紛紛投來羨慕的眼光,甚至主動與他道喜結識,畢竟他這屬于是京官,提前相識以后難免有求于他。
李辰心中猶豫不決,若是接了這京官,自己家鄉估計要去他家門舞獅慶祝,這是難得的殊榮,可是自己來時本就決定,無論如何也要想方設法入軍,打聽姜欣的消息,思索再三后,他還是決定找中書侍郎請愿。
此時蕭文遠和一眾中書省官員正在一邊走來一邊商議要務,李辰見蕭文遠器宇不凡,像是中書省的高官,便頭腦一熱,主動上前:
“學生李辰拜見各位大人,但求一事相奏!”
眾大臣紛紛投來異樣眼光,從哪里冒出來的毛頭小子?
“大膽!你可知面前是何人?速速退下!”一位中書省官員大喝,給李辰嚇了一機靈。
這位官員隨即向蕭文遠回稟道:
“此人乃今科的舉人,毛手毛腳不知禮制,沖撞了丞相,我這就嚴肅處理!”
而后他又嚴厲地看向伏地跪拜的李辰:
“還不快起來!來人,將此人帶走!”
“無妨。”蕭文遠發話了,他倒是覺得李辰頗有意思,隨即令他起身。
李辰人傻了,自己明明就是想找一下中書侍郎如實相報,怎料這么巧能碰到當今丞相,自己難不成仕途剛起步就要沒了。
“你這小伙倒是頗有膽氣。”蕭文遠打量著他,隨即讓他跟自己走。
進入一間書房,李辰戰戰兢兢的低著頭,雙手緊張的不知道放在何處。
“說吧,有何事?”蕭文遠有點興趣,他好奇這個新科的舉人,究竟有何要事。
“稟...稟丞相....小人原為宗州一士子,承蒙圣恩得中舉人,更三生有幸能在京中任職....如今山河未復,小人雖一介潦草書生,但卻也想赴軍報國....”
蕭文遠聽后,倒是挺欣賞他,但是話說回來,他雖是參知政事,卻不能壞了規矩直接插手,便說道:
“年輕人志氣尚佳,可這投軍打仗,并非紙上談兵,再者戰場瞬息萬變,生死難料。”他知道眼前這個年輕人有一腔熱忱,但是為了勸退他,還是告知他戰場的危險,欲讓他知難而退。
“回丞相!小人雖不才,但這些年也深讀兵書,能夠進入軍隊是小人夢想,戰場之危險小人早已做好準備,甚至已將遺書擬寫,為求死而無憾,懇請丞相大人看在小人報國之心,能夠恩準!”
李辰不得已胡謅了一番,畢竟他是奔著姜欣而去的,他聽到蕭文遠這樣說了之后,覺得有些許機會。
蕭文遠內心不由得感嘆道,要是天下士子均有他這般志氣,大宋光復指日可待,對面前的李辰頗為贊賞,考慮片刻后便說:
“我知你心意,但是任何事嘛,都得按照規矩來辦,你既有如此決心,本相再過干擾倒也未免不通人情,這樣吧!看在你報國心切,本相親自修書一封,你拿去禁軍大營即可,但是他們收不收你,可就不是本相說了算了,一切看你自己有無真才實學。”
李辰喜出望外,連忙叩謝,隨即拿著蕭文遠的親筆信,朝著禁軍大營而去。
話說姜時離和陳雁返回大營后,陳雁在中軍帳中處理余下各類事務,姜時離則是在一旁執筆,時而替他記下注意事項,時而替他代寫信件,中軍帳中的軍士來來去去,大家都在為北伐出征忙得不可開交。
“啟稟殿帥!大營外有一書生,這是他給的丞相親筆書信。”一位軍士入帳稟報。
陳雁有些疑惑,心想這蕭文遠又在搞什么名堂,隨即說道:
“時離,你來處理。”
姜時離聽后火大,自己還在幫他代寫軍令,他倒好什么雞毛蒜皮的事都甩過來,閑自己還不夠忙是吧?隨即她放下筆,偷偷白了一眼陳雁,接過書信。
這一看不知道,看了就嚇一跳,李辰怎么跑到這軍中來了,居然...還帶著丞相的親筆書信?!他難不成是隱藏的關系戶不成,虧自己在宗州呆了六年都沒發現,這人藏得夠深的。
“殿帥...丞相說,有一個今科中舉的士子,喚作李辰,想要舍棄功名加入禁軍....”她說道,但是心里還是期盼陳雁能夠拒絕,畢竟這多尷尬啊!要是他真來了,自己豈不是要露餡,而且這個李辰和一個牛皮糖一樣,這次想必也是費盡心思,居然都追到軍營里來了,也是有本事
“這老蕭今天怕是吃錯藥了,不知道本帥這么忙嗎?還有這功夫塞人過來。”陳雁自言自語道,隨即說:
“時離,你去見見然后自行定奪吧,有才學就讓他去軍議處報到,沒有的話就讓他走。”
“我.....”姜時離真想給陳雁一拳,怎么啥事都扔給自己,把自己當貼身秘書了。但是看著周圍人多,她只好乖乖前去。
但見李辰在大營外候著,時而踱步,時而眼神四處張望,仿佛等待已久
他突然看見營中走出來一位身材苗條纖瘦,輕盈有姿的身影,他定睛一看,竟是女子,這不就是自己做夢都想見到的姜欣嗎?他欣喜若狂,沒想到一到軍營就能見到思念已久之人,迫不及待跑上前去。
“姜姑娘!”他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咳咳,你....怎么跑來這里了?”姜時離看著他的表情顯得很浮夸,但是畢竟是朋友,許久不見,只能如此問道。
李辰趕忙把自己的經歷告知姜時離,訴說著自己有多么堅決,期間歷經了多少曲折。
“好了好了....既然來了,隨我來吧,我奉殿帥命令對你進行考核,若是過了你便能留在軍中,若是考核不通過,你就回去吧!”
姜時離打斷了李辰,一本正經的說道,她早就打好了算盤,李辰這人書倒是讀得不少,但是軍事這方面想必是一竅不通,自己只要稍微略出一點題目,便能將他搪塞回去。
誰料李辰非但不怕,反而還高興的答道:
“放心吧姜姑娘!在下也時常會讀寫兵書著作,信心十足!”
隨即兩人來到一軍帳,姜時離隨便出了一些經典戰事的問答,剛開始李辰還能答上來一二,可是隨后就開始支支吾吾了,甚至一問三不知,姜時離見目的已經達到,幸災樂禍的說:
“看樣子,公子對于兵法領悟尚淺,怕是不適合留下去了,請回吧!”
李辰慌了,他趕忙說:
“姜姑娘!在下...在下確實剛剛接觸不久,可是在下對兵法興趣濃厚,還請姑娘給個機會!”他言語中帶著乞求,但是姜時離似乎并不領情:
“軍中可無兒戲,公子既然對兵法有興趣,那便請回家自行探討,軍隊就是軍隊,容不得半點私情。”
她說罷,心想這下子看你還有什么話說,轉身欲離去,這時李辰稍微沉默了一下,突然冷靜的說道:
“姜姑娘!”他低著頭,雙拳稍稍攥緊,渾身略顯顫抖。
“姑娘,在下雖然才疏學淺,可內心卻和姑娘一樣,充滿了熱血與赤忱,如今淮北未定,數萬黎民百姓還身處水深火熱之中!他們被金賊蹂躪折辱,其痛苦可想而知!國家有難,作為天下士子,又豈能視若不見,在家中靜坐?我雖沒有霍去病衛青之才,卻也有幸能知岳武穆之志!姜姑娘如今已從軍入伍,許身報國,在下堂堂男子漢,又怎甘去做這區區京官?馳馬殺賊,馬革裹尸,才是我大宋男兒的歸宿!”
他一番豪言壯語中透露著無比的激動和慷慨,不知不覺見說了一大堆。
姜時離心中一驚,沒想到此人雖是書生,卻也有著如此報國情懷,不免動容,看樣子自己之前都錯看他了,隨即她轉過頭,不可置信的說:
“你....剛剛說的可是發自內心?”
“肺腑之言!”李辰見她面帶猶豫,似乎動了惻隱之心,隨即抓住機會趕忙說道:
“在下雖然才薄,但是愿留在軍中跟姜姑娘好好學習!即便是做軍前一卒也毫無怨言,若姑娘不棄,還請姑娘看在我報國心切的份上,給我一個機會,若是我因愚笨,對兵法之解毫無進展,姑娘再讓我離去....”他言語中略帶乞求。
見對方如此決心,姜時離也不好潑冷水,思考再三后便說:
“好....好吧,念在你這番....報國熱情,行吧!”還沒等李辰高興,她隨即說道:
“不過!你要留在軍中也可,但是得遵守以下三點,其一,既然身在軍中,那便沒有私情,我是你的上司,你不可再叫我姜姑娘!我如今是三衙的都虞侯,你得叫我姜都虞,就算私底下....我現在叫姜時離,你也不要再叫我姜欣了。”她深怕李辰哪天腦子一抽,當著陳雁的面叫他姜欣,那到時候就不只是李辰自己走了,自己說不定也會被陳雁轟出軍隊,他那個保護欲,姜時離還是心知肚明的。
“謹遵姜都虞命令!”李辰喜出望外,她終于松口了。
“高興什么?還沒說完呢!其二,按照剛剛的考核,你是不合格的,因此我將你安排進軍議處,三日一小考,五日一大考,為時一個月,若是一個月內你都能通過,那便才是真正的留下,否則就別怪我不留情面。”她清楚,按照李辰這般對兵法的見解,而且又不知武藝,留在軍中連個大頭兵都當不了,姑且看看他的悟性,如若真如他所言,他應該會苦讀兵法能完成自己的考核。
“其三,本都虞事務繁忙,可沒有空親自教你,你自行去軍議處找到陸恪之都統,跟他學習即可,還有,這軍中規矩....”她轉念一想,隨即朝著帳外呼喊:
“小馬!”
只見軍士馬文昭應聲前來。
“時離姐,你叫....”他進來看到李辰,隨后又看到姜時離的表情,趕緊改口道:
“見過姜...姜都虞!”
“小馬,他叫李辰,以后就由你來叫他軍中規矩了,要是他壞了什么事,我就唯你是問!”她走到小馬跟前說道。
李辰雖然心中一萬個不情愿,但是好在初始的目的達到了,只要能留在軍中就還有一切機會。
姜時離囑咐完馬文昭后就走了,小馬見李辰器宇不凡,雖然沒有當兵的英武之氣,但是卻也不像是平民百姓,隨即試探性的說道:
“抱歉大人,既然姜都虞吩咐了,那就委屈大人了...”
李辰見一個大頭兵都騎到自己頭上來,氣不打一處來,隨即說道:
“咳咳,小馬是吧,我本是今科舉人,如今投軍為國,今后就辛苦你了。”他想著先給這個大頭兵一個下馬威,讓他先畏懼半分
“額....啥是舉人?”小馬一頭霧水,不明所以。
“就是....朝廷封我為差遣院承務郎,官至八品!”他無語了
小馬一聽八品官,恍然大悟,隨即惶恐的說道:
“小的明白!小的一定會將所有知道的都告知大人!”
李辰這才心滿意足,心里打著他的如意算盤。
第二日佛曉,天色微微發白,大宋禁軍將士整裝待發,鐵血與榮耀交織于每一寸空氣之中。戰旗獵獵作響,如同勇士們沸騰的戰意,迎風招展,指向遠方的征途。鎧甲在陽光下閃耀著冷冽的光芒,每一副都承載著保家衛國的堅定信念與不屈意志。步軍方陣,堅如磐石,步履鏗鏘,他們的眼神中既有對勝利的渴望,也有對戰友的深深信賴。縱觀馬軍隊伍,馬背上的勇士們,英姿颯爽,馬蹄聲密集如雨,預示著風馳電掣般的突擊力量。
陳雁身著黑紅將甲,頭盔上的紅翎在風中擺動,胸前的虎頭裝飾格外炫目,腰間是圣上御賜的寶劍,一襲紅色披風,這位少年又要出征了,他率領著眾將從軍隊中走過,踏上帥臺,看著整齊待發的三軍,他隨即說道:
“兄弟們,北伐之業就在當下!上次我們收復了徐州,金人朝野無不為之膽寒,因為我們讓他們知道了什么是大宋禁軍,此次,我們的目標是汴京,六年生死兩茫茫,望北疆,欲斷腸。十萬旌旗千里路,滅金賊,復國土!出征!”
姜時離在一旁看著陳雁,眼中不免熱淚盈眶,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陳雁在大軍面前如此的魄力,不虧是自己的英雄。
隨著他一聲令下,“滅金賊,復國土!”三軍將士一并喊出了這震天動地的口號,隨著全營的號角響起,悠長而激昂,那是出征的號令,也是召喚英雄的號角,遠處天邊將明,這場生死之戰,如今拉開了序幕。
汴京中,金軍也召開了軍事會議
完顏瑾坐在首座,沉默不語,他臉上寫滿了恥辱,徐州大敗,讓他備受質疑,甚至一向寵愛自己的父皇,也迫于壓力向他發出了奪回徐州的死令。
軍師徒丹斡在次座看著眾將們臉上的神情,有的失落,有的不安,他深知徐州大敗的陰影還揮之不去,如今最重要的是要把軍心拾回來。
“諸位,日前獲報,宋軍前軍已經向北進犯,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上次的失利純屬宋軍僥幸,不足掛齒!如今正是一雪前恥的機會。”他試著鼓舞的說道,隨即看向完顏瑾。
完顏瑾表情復雜,但是他知道這種時候作為主帥,他的言行決定著大家的士氣,便振作起來,說道:
“諸位同僚,本太子自出師以來未嘗一敗,今徐州失守皆乃本太子一人之責,宋人嘗到了甜頭,居然再敢引兵來犯,本太子在此立誓,此番若不能擊潰宋軍,自刎謝罪!”
眾將領見太子如此決絕,紛紛都激昂起來,此時徒丹斡見目的已經達到,便令手下傳賀溫和彭祈。
話說自臨安大劫之后,賀溫彭祈兩個奸相跟隨金人北逃到了汴京。
金朝皇帝為了拉攏人心,意在震懾各地的宋朝軍民,于是分別給他們封侯,但是卻沒有給任何實權。他二人倒是在這汴京活得自在,作為曾經的宋臣,卻對于汴京的大宋子民們肆意妄為,賀溫大肆斂財,禍害一方,彭祈更是強搶民女,無惡不作。如今成了比金人更可怕的夢魘。
二人諂媚的走進帳中,賀溫開口道:
“太子殿下,可有需要賀某人效勞的地方?”他深知自己如今對于完顏瑾來說毫無用處,但是自己畢竟是名義上的侯爺,料完顏瑾不敢對他怎么樣。
“二位侯爺別來無恙,如今宋軍再次來犯,本太子心生一計,還請二位侯爺助我一臂之力。”完顏瑾冷笑著看著他二人,他心里早已想好最后榨干他倆的價值。
“本太子決定在潁州布下重兵與宋人決一死戰,煩請二位侯爺替本太子坐鎮潁州,見證這場大勝!”
一旁的徒丹斡聽后也是冷笑了起來,這其實是他和太子早就商量好的,宋軍北伐,打著復仇的旗號,勢必會想活寡了賀溫和彭祈二人,因此將他們大張旗鼓的送到潁州,宋軍知曉后勢必會前來攻奪,到時候再將各部合圍而殲之。
賀溫心中一慌,他瞬間知道了金人的如意算盤,以他聰明的腦子斷然不會坐以待斃,誰料彭祈聽后居然以為是太子要送自己功勞,竟然搶著說:
“若是能助太子建此奇功,定當是三生有幸!”
賀溫臉都黑了,但是當著眾人的面自然不好發作,心想既然這個豬腦殼想死,那便不攔著他了,于是故作委婉的說:
“太子殿下,賀某人才疏學淺,從未領過兵,恐怕會壞了殿下戰果,彭侯爺之前是樞密使,論這統兵能力定超過賀某十倍,有彭侯爺坐鎮潁州,我看這大勝有望,至于在下,愿給殿下出謀劃策,統籌后勤,效犬馬之勞!”
徒丹斡早就看出了賀溫的心思,以此人的狡詐,怎么會看不出這是拿他當誘餌,于是說道:
“賀侯爺過謙了,侯爺怎么說也曾是一國之相,才能出眾方能如今為我大金侯爺,有你輔助彭侯爺,想必潁州定是宋軍葬身之地,二位侯爺不必慌張,太子殿下會在潁州布軍十萬,助二位拿下此功。”
見賀溫還想回絕,完顏瑾當即也說道:
“侯爺放心,本太子念在二位當年助我大軍踏平臨安,故才將此功歸于二位,你們盡管領十萬大軍鎮守潁州,本太子自然會領率大軍策應,若是宋軍來犯,這邊是大功一件,二位也不負父皇的皇恩啊。”
彭祈激動壞了,他不等賀溫說話,立即謝恩。
賀溫此刻怒火攻心,但是他又不敢表現出任何不滿,只能硬著頭答應,二人出營后,彭祈還興高采烈的說:
“哈哈,剛剛賀大人欲將此功讓給在下,在下心領了,只是太子之令無法抗拒。”
賀溫真想一刀把他頭砍了,真不知道這個人腦子里想的什么,但是告訴他再多,他也是這般腦子,索性讓他自作自受。
“看來得早作打算,提前疏通,若是宋軍真攻破潁州,就讓這頭蠢豬一個人陪葬”他心里暗暗想道,隨即還是恭維了一下。
此時金軍帳內,完顏瑾滿意的看向徒丹斡說道:
“老師明鑒,如此一來有了香餌,宋軍勢必會上鉤。”
徒丹斡卻沒有想象中那么高興,他稍加思索后說:
“殿下,依在下看來,這只是試探,宋軍未必會上鉤。”他隨即分析了起來:
“從上次徐州之戰來看,宋軍如今的統帥非等閑之輩,在下已經探明,如今的宋軍統帥叫陳雁,多年前曾是姜長云麾下一將,當年正是他帶著姜長云的五萬姜家軍投奔了睿王,睿王稱帝后便重用了他。沒想到此人年紀輕輕卻深諳兵法,竟設計奪了徐州,害得殿下大敗,是在下不察。”
完顏瑾眉頭也一皺,隨即輕蔑了笑了笑:
“老師說笑了,徐州失守,皆因本太子過于輕敵,讓這無名小卒趁機而入,簡直是奇恥大辱!且看這次本太子率精銳與他決一死戰!”
徒丹斡沒有太子這般過于自負,他心事重重,畢竟上次交手過后,他知道陳雁是個難纏的對手,但是他也知道太子的秉性,此時說再多也不會入他耳,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他心想:
“目前為止,我們只知道了宋軍出師,但是并不知道宋軍的進軍路線,按理來說宋軍若要前往徐州會兵,必然會過泗州,此乃必經之路,因此泗州需布重兵,如果宋軍無法突破,那便是北伐無望,如若宋軍攻破泗州,就將戰線回收,放他們入徐州,同時在潁州設下賀溫和彭祈當作誘餌,引他們來攻,潁州距離汴京較近,供援方便,只需布好天羅地網,屆時宋軍就是甕中之鱉。”
想到這里他心稍微放了下來,但是他不知道的是,陳雁早就洞穿了他們的算盤,按照姜時離的運糧方案,成功避開泗州。畢竟用商船運糧的計策,也只有姜時離才能想出來。
“殿下,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如今我們的探報雖能及時捕捉到宋軍的動向,但是其內部作何部署,以及各路統兵將軍的信息都一無所知,僅且知道主帥是陳雁。”徒丹斡說道。
“老師此言在理。”完顏瑾心想,若不是因為自己對于宋軍一無所知,還以為他們是曾經的烏合之眾,就不可能在徐州落得如此大敗。
他雖狂妄,卻也深諳用兵打仗其中的道理
徒丹斡隨即獻策道:
“我們可在徐州,泗州,潁州,甚至海州等地,都布下細作羅網,平時讓他們偽裝成宋民,方便收集情報。”
“如此甚好。”完顏瑾心中一喜,隨即讓手下著手布置。
轉眼間兩個月過去,宋軍兵貴神速,已經按照原計劃直抵海州,繞過了金人重兵布防的泗州沿線,而金人察覺后,即可放棄泗州,將所有精銳回撤,嚴防徐州一代的宋軍,兩軍形成對峙狀態。
此時,宋軍大營內,姜時離正在如數清點糧草,有條不絮的指揮著將士們負責搬運,同時每一石糧食都做好驗收記錄。
“見過姜都虞!”李辰此時走了過來,看著姜時離忙前忙后,專門遞上來一碗水。
“口渴了吧,先歇歇喝口水。”他說道。
姜時離確實渴得不行,但是見他在此又不免疑惑,這兩個月來,李辰的確非常用功,進步神速,居然穩穩當當的通過了時離的考核,雖說都是入門的知識,但是看得出此人的決心和意志,便只能將他留在了軍議處。
“我說李參事,你不在軍議處呆著,跑來這干什么?太閑了是吧?”姜時離問道。
誰料李辰竟然學會了油嘴滑舌:
“下官不敢!下官今早已經奉陸都統之命,整理好了所有東西,想著看有什么能幫忙的,便主動過來了”他見姜時離默許了,還接過他的水喝了起來,心中不免激動,也證明了他努力的方向是有成果的。
既然靠個人魅力無法征服她,那便一步一步讓她感覺到自己真誠的心,慢慢的磨,如今反正已經身處軍中,有的是時間和機會。
“喲姜都虞,忙著呢?”陳雁手下的兩位將軍路過,一位喚作魏澈,一位喚作張凌天,兩人均是行伍出身,跟隨陳雁征戰數年,戰功斐然,因此受提拔成為了陳雁帳下的中軍左右兩大營的統兵將軍。
姜時離如今也在軍中待有時日,與眾將們關系都不錯,將軍們也對這位女都虞的能力有著由衷的敬佩。
“怎么是你們兩個?殿帥不是喚你們去議事了嗎?”姜時離隨即上前問道。
幾人一陣寒暄,只有李辰在一旁暗暗不爽,但是他畢竟只是一個小小的參事,又不敢多言。
姜時離察覺到什么,便略微介紹了一下:
“他是軍議處的參事李辰,前不久投的軍。”隨即把李辰舍棄功名的事告訴了兩位將軍。
“在下愿為大宋盡綿薄之力,日后還望二位將軍多多指教。”李辰見姜時離主動介紹自己,心情瞬間高興,同時又裝模作樣的謙虛一下。
幾人又聊了一會,姜時離問道:
“老張,殿帥在哪?我這邊糧草也點完了,正要去找他呢。”
“殿帥正在中軍帳,姜都虞快去吧。”
李辰像個牛皮糖一樣也要跟著去,姜時離拿他沒辦法,便同意了。
中軍帳里,陳雁和軍師文至誠正在議兵,文至誠原為中書省的諫議大夫,為人剛正不阿,后因沖撞了權貴,被調離中書省,去樞密院任了一閑職,此番北伐,蕭文遠因如今身為參知政事,分身乏術,無法再隨陳雁北伐,于是便推薦了此人。
“殿帥,如今大軍長途跋涉,軍中將士有部分水土不服,再有數月雨季就到了,我們要早做打算。”文至誠隨即分析道,將如何進軍汴京的路線規劃了出來,一五一十的講給陳雁聽。
陳雁只是眉頭微皺,并沒有表態,他心里其實在想著,金人上次徐州失利,這次想必會有所應對,汴京是金兵的精銳所在,如今文至誠分析的這些他都清楚,至于具體如何進軍目前看來很是棘手。
“雨季對于我們來說是天災,我們的火器無法使用,火藥也會受潮,沒有了火器,我們不可能強攻汴京,加上金人已經察覺到我們的布局,將泗州的守軍回撤,倒是比上次聰明了不少。”他說道。
“即便沒有雨季,我們也萬萬不可強攻。”只見文至誠看著陳雁說:
“汴京駐扎了金軍主力,且有護城河,我們即便能打退金兵,強奪汴京,自己損失也會非常慘重,屆時倘若金兵分多路大軍合圍,我們定會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可是....如此對峙下去,我軍到時候糧草耗盡,就只能無功而返....”陳雁犯起了難,他雖擅攻,但是面對金人的人數和地理優勢,他無論作何決策,宋軍的折損都在所難免。
“倘若我們誘使金人來劫營,趁機偷襲他們的大本營,軍師意下如何?”陳雁突然想到一計。
“誘使?殿帥此言恕在下不知何意,如今他們只需要固守,萬萬不可能主動出擊,何來誘使一說?”文至誠納悶,他不知道陳雁是何意。
“沒錯,他們只需要守住每一個城池,只待我軍軍力耗盡便能取勝,按理來說確實沒有出擊的可能,但倘若這個誘餌足夠大呢?”陳雁話鋒一轉,眼中帶著深意,接著說:
“完顏瑾向來好大喜功,特別是經過上次徐州之戰,他如今飽受金廷質疑。如若我以自身為餌坐守徐州,將所有大軍掉去攻打潁州,他想必會傾巢而出直奔徐州而來,畢竟擺在眼前的是宋軍的主帥和他們丟掉的徐州城,這個香餌他一定不會放過。”說罷陳雁笑了笑,看了眼文至誠。
文至誠十分驚訝,他急忙說:
“殿帥不可!此計雖妙,但會將殿帥陷于危難之境,萬萬不可!”他深知陳雁對于大軍來說意味著什么,就算他們設疑兵佯攻潁州,屆時金軍集結全部精銳強攻徐州,破城盡在瞬息之間,陳雁難逃一死,即便是合圍也來不及。
“自古以來,若無險棋,難成大業,軍師想必也明白這個道理。”
“殿帥!如今我們能再次北伐,皆因殿帥之功,徐州大勝猶如大旱逢甘露,我軍將士如今才會士氣高漲,才會如此英勇。倘若殿帥有個差池,三軍必將群龍無首,就算把完顏瑾殺了也無濟于事。總而言之,我作為軍師,不同意!”文至誠直接把話挑明,一字一句的鏗鏘說道。
二人一時間爭執不下,此時姜時離和李辰來了。
“殿帥!糧草已經清點完畢了,而且客商們因為我軍上次徐州大勝,甚至紛紛表示不計酬勞,更有幾位商賈慷慨資助,如今糧草不僅富余,而且還多了一筆軍費開銷。”姜時離開心的說道,她并不知二人剛剛差點面紅耳赤。
“殿帥,軍師,你們怎么了?”她尋思自己帶來了這么好的消息,為何這倆人和木頭一樣無動于衷,陳雁和文至誠見狀,也只能隨機應變,假裝很高興的樣子。
“稟殿帥,下官雖然沒有參與,但是卻親眼目睹姜都虞費心費力,實屬不易!”李辰居然這種時候說起了姜時離的好話,惹得她一陣尷尬。
“時離,做得不錯,辛苦你了。”陳雁聽后,看著姜時離。
她這段時間以來確實幫自己處理了各類大小事務,若是沒有她,自己根本不可能忙得過來。他此時才想起蕭文遠的好,要知道這些事情之前都是蕭文遠全權操辦的,如今文軍師雖然也有一定才學,但是畢竟第一次隨軍出征,經驗缺乏,反倒是姜時離支棱起來了,這倒是難得。
“姜都虞,這位是?”文軍師問道,他好像對此人沒什么印象,陳雁一聽也好奇,似乎壓根沒見過此人一般。
隨即李辰不等姜時離說話,竟自主上前介紹自己,一通慷慨發言后,不免惹來文軍師的贊賞:
“我就說,我們大宋的士子,都有如此風骨,何愁金賊不滅!哈哈哈哈!”文軍師樂開懷了,畢竟他也是士子出身。
陳雁也頗感欣慰,隨即出門前往左營而去,文至誠仿佛如獲珍寶,打量著李辰,二人隨即寒暄了一陣,似乎是士子之間難得的默契。
“軍師,我輩讀書人自當以家國為志,挽狂瀾于既倒,扶大廈之將傾,如此放得圓滿。”李辰繼續夸夸其談道
“有魄力,難得啊難得。”他給文至誠說得是心花怒放。
不知道是聽多了還是怎么的,姜時離越來越覺得反感,當初自己是念李辰心中抱負,才將其留下,沒想到這個人逢人便說自己的志向,如今在軍中雖然學有所成,但是寸功未立,有必要一直說嗎?她心里不禁懷疑起李辰來,便說道:
“大丈夫有志尚可,但是萬事皆要付諸于行動,而不是空口無憑。”她譏諷道,畢竟實在看不下去了。
李辰聽后也稍顯尷尬,反倒是文至誠出來打了圓場:
“姜都虞此言未免過于打擊了,你們都是年輕人,來日方長,定有機會一展抱負,倒是我看李參事今日之言正中我肺腑,頗具膽識!”
姜時離一臉尬笑,隨即白了李辰一眼。
李辰自知收斂,二人便就此拜退了。
二人回去的路上,李辰不免感嘆道:
“沒想到今日第一次見到殿帥,才發現他竟和我們年紀一般大小,雖然看上去更滄桑一些。”他自言自語道:“要是我也能如此年紀建功,此生無憾!”
他見姜時離壓根不搭理自己,才意識到是自討沒趣了,又不甘心說道:
“姜姑娘,你放心!我李辰說到做到,等到我建功立業那一天,我就......”他話還沒說完,姜時離打斷了他:
“打住!”她本來就氣不打一處來,見這人還要繼續夸大其詞,便一改常態,隨即一本正經的說:
“看來李參事是忘記自己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了,我說過,在軍中要叫我姜都虞!還有,以后這種話你和別人說我管不著,但是在我這,一是一二就是二,你說再多不如你干一件實事。”她說罷扭頭就走,留下李辰呆愣在原地。
他心里也有些怒火,自己這段時間以來這么努力,卻被她輕描淡寫的略過了,反倒是自己抒發一下志向,卻遭此白眼,莫不是仗著自己對她的喜歡,那未免也過于傷人了,但是他也無可奈何。
回去后,小馬見他這副模樣,也不敢招惹,心里知道他估計是不愉快了,只能默默地給他端了杯茶。
“李大...大人,沒什么事我就先下去了”小馬悻悻的問。。
“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