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趙子尋的質問,我們提著的心反而瞬間落了回來。
傅婉的魂魄初初凝聚成型,趙子尋就盯著了。
盯了這么多天,今天六角宮燈忽然變了,傅婉的魂魄也不見了,他急了!
我盯著趙子尋的眉心,那根血跡斑斑的棺釘仍然釘在那兒,只是周遭的黑氣少了很多。
這大概就是因為陳平和黑棺被柳珺焰封印之后,對趙子尋的掌控少了很多的原因。
趙子尋有了自我意識,想起了傅婉,找來了當鋪。
他如今滿心滿意都是傅婉。
傅婉忽然不見了,他瞬間感覺天都塌了一般。
“傅婉被收編了。”灰墨穹打斷趙子尋,有些不著調地說道,“人家姑娘年輕又貌美,現在還有了編制,將來就是咱們當鋪的清風了,趙將軍,想再續前緣,你還得努力啊!”
一句話,把趙子尋徹底弄懵了。
他站在門檻外面愣了好一會兒,之前焦急又兇厲的眼神,逐漸變得迷茫,然后又落寞了下來。
他慢慢地往后退了兩步,然后一轉身,大步朝著街對面的戰馬走去。
我趕緊出聲喊道:“趙子尋,你想進當鋪嗎?”
趙子尋的腳步頓了一下,但很快他又大步走了起來,一個縱身上了戰馬,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灰墨穹撓了撓頭,問道:“我剛才說的話,是不是打擊到他了?”
黎青纓瞪他一眼:“還算你有點自知之明。”
“還是年輕啊,臉皮薄。”灰墨穹忽然老神在在道,“追女孩子,臉皮這么薄怎么行?被人搶占了先機,到時候哭都沒處哭去。”
我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黎青纓,果然看到黎青纓的臉頰微微泛紅了,像三月盛開的桃花。
其實至今為止,我都有點弄不明白灰墨穹跟黎青纓兩人現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灰墨穹正如他自己所說,他是主動出擊的那一個,臉皮也夠厚。
一到當鋪他就黏上黎青纓了。
黎青纓一開始是排斥他的,有點不適應他的沒有邊界感。
可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他倆就變成歡喜冤家了。
現階段,我覺得他倆好像都心照不宣了,可灰墨穹又好像沒表白啊?
這會兒怎么又不主動了?
這感情的事啊,還真是讓人捉摸不透。
不過我倒是樂見其成的。
我一心準備著一周后去幽冥之境的事情,每天都會打電話詢問唐熏的情況。
她的身體情況目前都挺穩定的,就是人有些恍惚,用唐棠的話來說,有點像掉了魂兒。
關于這件事情,我還特地跟虞念聊了聊。
虞念說,可能是之前的昏迷,以及鬼王蝶的介入,導致她與對方的幾世糾纏的記憶出現了重疊,讓她一時間有點理不順。
所以唐熏整個人看起來沉默、糾結,而又恍惚。
虞念讓我不要擔心,她會一直守在唐家,直到我們帶她入幽冥之境。
這幾天,我啥也不想干了。
每天晚上守南書房,也就十點就關門了。
去幽冥之境是大事,我不想在這之前橫生枝節。
可越是不想來什么,就越是來什么。
我們回到當鋪的第三天,一大早門口就停了三輛豪車,一個矮矮胖胖,穿西裝打領帶,頂著地中海的中年男人,在七八個保鏢的簇擁下,走進了當鋪。
那陣勢,不像是要來當東西,像是上門尋仇來的似的。
但那人一進來,我就看出來他有事。
他眉心之間縈繞著一股很濃郁的死氣。
無論是命宮、財帛宮、夫妻宮,還是子女宮,全都一片漆黑。
這種面相太煞了,不僅預示著他近期可能遭遇不測,他的妻女家人也一樣,并且做什么都不順。
但來者是客,就算我不想做這筆生意,該迎接還是得笑臉迎接。
對方也很客氣,先自我介紹了一番:“小九掌柜,我是慕名而來,我姓邱,叫邱豐年,來自昌市。”
說到這兒,他停頓一下。
我詫異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
此人在昌市肯定很有名望,就是那種一提名字,人人都曉得的那一種。
但我對昌市了解甚少,有些孤陋寡聞了。
一旁的黎青纓動作迅速,很快就在我耳邊低聲說道:“昌市首富,邱豐年。”
我心里咯噔一下,來頭這么大?
這樣的人,遇到的事情,就算有些棘手,也不缺人脈吧?
就算人脈不夠,砸錢也砸得起啊。
能找到我這里,要么就是事情太大,真的束手無策了;要么就是這事兒不能張揚。
但無論是哪一種,今天我想拒絕邱豐年的這一單陽當,怕是得掂量著辦事了。
我伸手禮貌地跟邱豐年握了一下,然后詢問:“邱老板想當什么東西呢?是否帶過來了?我可以看看嗎?”
“抱歉,小九掌柜,東西我帶不過來,得請您移步跑一趟昌市了。”邱豐年說道,“當然,無論這樁買賣能不能成,車馬費、工費,以及報酬,我一樣都不會少的。”
我有些為難道:“昌市離五福鎮有段距離,我這幾天要出一趟門,一早答應了別人的,恐怕……”
“小九掌柜,”邱豐年打斷了我的推辭,誠懇道,“您是行家,您一看到我的面相,應該就已經看出來了,我和我的家人……都快死了。
我已經是半截身子快入土的人了,死不足惜,但我的四個兒女,十幾個孫子輩,他們是無辜的啊。
小九掌柜,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求您救救我們。”
他說著,一歪身子,竟從沙發上滑下去,就要給我跪下了。
這么大一人物,在我這兒下了跪,我扛不住啊。
我眼疾手快地將他扶起,可他還是要往下跪,大有我不同意救人,他就在當鋪長跪不起的架勢。
我無奈道:“邱老板,典當也是一門生意,咱做生意的講究量力而行,您家的事兒太大了,并且我還不知道具體情況,真的沒辦法一口答應下來。”
“對對對,是我太心急了。”邱豐年終于又坐回了沙發上,說道,“我應該先把家里的事情跟您詳細說一說,再由您最終定奪。”
我趕緊點頭。
他頓了頓,說道:“這件事情還得從十年前,我父親去世下葬開始說起。
那一年,我的事業已經小有所成,父親去世,我花重金請高人點穴,找了一塊絕佳的風水寶地安葬我父親,挖墳坑的時候,從地底下挖出來一個硬疙瘩。
當時那硬疙瘩被泥土包裹,我撿上來隨手擦了擦,竟擦出了一點金燦燦的東西,我當時就意識到這是個值錢玩意兒,就揣在口袋里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