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凌昊忍不住劇烈地咳嗽起來,每一次震動都帶來撕心裂肺的痛楚。
他掙扎著想撐起身體找水喝,卻牽動了左手的傷口,疼得他眼前發(fā)黑,倒抽一口冷氣,重重跌回硬邦邦的床板上。
就在這時,房間那扇用紙板臨時封堵的“門”被小心翼翼地推開一條縫。陳美嘉那張帶著點嬰兒肥、此刻卻寫滿擔(dān)憂和忐忑的小臉探了進來。
她手里端著一杯溫開水藏在身后,她不確定凌昊想不想喝水,開口道:“凌昊小帥哥,你總算醒了哦,我可一直都在擔(dān)心你,第一眼見到你,就感覺有種莫名的親切感,不知不覺把你當(dāng)親人一樣看待!”
看到凌昊睜著眼睛,陳美嘉明顯松了口氣,躡手躡腳地走了進來,“你…你感覺怎么樣?好點了嗎?醫(yī)生說你是…是煤氣中毒加驚嚇過度,還有低溫癥,年輕人,出門在外,要照顧好自己喲!”她說著胡一菲給她的官方解釋,但眼神卻飄忽不定,時不時偷偷瞄向凌昊那只裹著紗布的手,還有房間里那些無法用“煤氣泄漏”解釋的痕跡。
凌昊頭一次被女生關(guān)心,老臉微微泛紅,強烈的喜悅感與一丟丟害羞感涌上心頭,他發(fā)現(xiàn)愛情公寓的女生,不僅人美還心善。
凌昊微笑道:“聽一菲姐喊你美嘉,那我喊你美嘉姐可以嗎?”
“喊啥美嘉姐,喊美嘉,都是年輕人,好相處,我看上去很老咩?”美嘉略顯淘氣的反問道。
凌昊聞言,急忙解釋道:“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美嘉天生麗質(zhì),活潑開朗又善良,看上去像18歲的小姐姐。對了美嘉,可以給我打杯水喝嘛?我現(xiàn)在不方便走動,還打著輸液呢!”
聽著凌昊的夸獎,美嘉很是開心“喊我美嘉就對了嘛,喏,水給你!你這夸人的口吻,跟呂子喬差不多,你可不要學(xué)他,一個花心大蘿卜?!标惷兰芜B忙把水杯遞過去,看著凌昊用沒受傷的右手艱難地接過,小口小口地啜飲著,眼神中略顯心疼。
溫水滑過干澀的喉嚨,帶來一絲微弱的慰藉。該說不說,平日里美嘉雖說大大咧咧,但女孩子該有的溫柔細膩,她還是有的。
凌昊喘了口氣,他放下水杯,目光柔情似水地看著美嘉?!爸x謝你,美嘉!”他聲音依舊嘶啞虛弱。
“沒事,大家都是鄰居,一杯水的事,不值一提。”陳美嘉連忙擺手,猶豫了一下,還是沒忍住,壓低聲音,帶著一絲后怕和探究,小心翼翼地問:“凌昊,你實話告訴我,下午…下午在你房間里,我好像…好像看到一只不像平常人的手爪?!彼蛄藗€寒噤,沒敢把“鬼”字說出來,大眼睛緊緊盯著凌昊,“那到底是什么???胡一菲非說我是做噩夢嚇的,可是那感覺不像在做夢,好真實!”
他臉上立刻堆起極度虛弱和茫然的表情,還夾雜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恐懼,凌昊不想在愛情公寓這個大家庭,引起美女的恐慌。謊稱道:“美嘉…你…你也看到了嗎,我在宿舍看午夜兇鈴的電影,老恐怖了?!?/p>
他頓了頓,深吸一口氣,又引來一陣咳嗽,才繼續(xù)說道,語氣帶著劫后余生的顫抖和心有余悸:“噩夢,對!就是噩夢!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鬼片看多了,做噩夢挺正常。我可能是最近壓力太大,看了鬼片,做一些稀奇古怪的噩夢,夢中迷迷糊糊就看到一個穿紅衣服的女鬼,在天花板上晃,還沖我笑,嚇?biāo)牢伊?!然后…然后我就感覺喘不上氣,渾身冰冷,像掉進冰窟窿,再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p>
他一邊說,一邊用那只沒受傷的手,下意識地捂住了心臟的位置,臉色更加蒼白,眼神里充滿了真實的恐懼,這倒不全是裝的,回想起女鬼那張臉,恐懼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
陳美嘉捂住嘴,眼睛瞪得更圓了,但凌昊這“感同身受”的恐懼和“噩夢”的定性,反而讓她一直緊繃的神經(jīng)奇異地松弛了一些?!霸瓉砹桕灰沧隽送瑯拥呢瑝簦瑑蓚€人同時做同一個噩夢,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心有靈犀?雖然很詭異,但總比真的撞鬼要好接受一點吧!”
“肯定…肯定是這房子風(fēng)水不好!或者…或者我們最近都太累了!”陳美嘉像是找到了合理的解釋,用力地點著頭,試圖說服自己,“對對對!一定是這樣!你看你,搬進來就出事,臉色一直那么差,肯定是累的!加上煤氣…呃…反正就是倒霉!”她自動忽略了煤氣泄漏和噩夢之間那牽強的邏輯關(guān)系。
“可能吧…”凌昊虛弱地附和著,露出一個疲憊不堪、仿佛隨時會再次暈過去的苦笑,“這次真是多謝你和一菲姐了,給你們添麻煩了!”
“哎呀,都是鄰居嘛,應(yīng)該的!一菲托我?guī)Ь湓挘灰獛饷婺吧藖砉⒘羲?,你看恐怖片,還cosplay鬼片情節(jié),你這人咋有這癖好!”
凌昊聞言,一臉苦笑,但又不好說啥,只能默默點頭道:“嗯嗯,一菲姐說的是,以后類似的事再也不會發(fā)生了,我保證。一菲姐說的賠償,我會一分不少的賠給她?!?/p>
陳美嘉見他這么虛弱又“通情達理”,那點殘留的疑慮徹底被同情心取代,“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就叫我!我…我去給你熱點粥!”她想到鬼怪的事,像是出于本能反應(yīng),急于逃離這個讓她心有余悸的房間,說完就匆匆轉(zhuǎn)身離開了,還細心地把那塊充當(dāng)門的紙板盡量掩好。
聽著陳美嘉的腳步聲消失在客廳,凌昊臉上那副虛弱茫然的表情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極致的疲憊和眼中深不見底的冰冷。
他緩緩抬起自己那只被紗布包裹、卻依舊傳來刺骨陰寒和劇痛的左手。
“噩夢?”他無聲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譏諷。
纏在紗布下的傷口深處,那枚冰冷的青銅小印依舊緊貼著他的皮肉。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印鈕深處,那個被他的純陽之血和朱砂短暫“污染”過的黑色漩渦,并未消失,反而以一種更加緩慢、更加貪婪的節(jié)奏,如同蟄伏的毒蛇,繼續(xù)一絲絲、一縷縷地,汲取著他體內(nèi)殘存的生命之火。
每一次微弱的脈動,都帶來一陣深入骨髓的陰冷和虛弱。
公寓恢復(fù)了表面的平靜,但凌昊知道,那紅衣厲鬼,那個覬覦他純陽之軀、妄圖成就鬼仙的恐怖存在,絕不會善罷甘休。
她只是暫時退卻了。
而他,這個被標(biāo)記的“爐鼎”,被困在這具日漸衰敗軀殼里的祭品,真正的噩夢,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