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玻璃和幾層樓的高度,凌昊只覺得一股冰冷的、如同毒蛇般的意念瞬間穿透了空間,狠狠釘在他的靈魂上。
那目光里,充滿了千年積怨和被冒犯的不悅。
凌昊渾身汗毛倒豎,下意識地就想后退。但身體卻像是被無形的冰封凍住,動彈不得。
他攥著符紙的右手,瞬間被冷汗浸透!符紙上那縷微弱的剛正氣息似乎感受到了強烈的邪氣壓迫,開始不安地躁動起來!
秦羽墨只是冷冷地盯了他一秒,那眼神,如同在看一只躲在陰暗角落里、不安分的小蟲子。
隨即,她面無表情地移開目光,仿佛剛才的對視從未發生。她不再停留,邁著依舊穩定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疲憊的步伐,快步走進了公寓樓入口。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樓道里,凌昊緊繃的身體才猛地松懈下來,后背瞬間被冷汗浸透。
他心臟狂跳不止,剛才那一眼太可怕了,比昨夜那鬼爪的威脅更讓他感到一種源自靈魂層面的寒意!
他低頭,看著手中那張被汗水濡濕了些許邊緣的符紙廢稿。符紙上,那歪歪扭扭的暗紅紋路,似乎因為剛才被那強大陰煞氣息的刺激,隱隱散發出比平時更加清晰一點的、帶著灼熱感的微光。
公寓一樓入口。
感應燈因為腳步聲而亮起,昏黃的光線勉強照亮了狹窄的樓道。
胡一菲穿著拖鞋,手里拎著一袋散發著油條香氣的早餐,正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往樓梯口走。
她昨晚被那該死的撞門聲和腦子里亂糟糟的“幻覺”折騰得夠嗆,今天特意早起買了早餐,準備用食物撫慰一下自己飽受摧殘的神經。
就在她快要走到樓梯口時,腳步猛地一頓,英氣的眉毛瞬間擰緊!
她銳利的目光,如同發現了敵情的偵察兵,死死盯住了公寓大門入口處——靠近內側門框下方的位置!
那里,在落滿灰塵的水泥地面上,極其突兀地粘著幾根毛發。地上一灘污漬,飄著一股動物的尿騷味。
那毛發極其柔順光滑,即使在昏黃的燈光下也泛著一種如同頂級絲綢般的、暗紅色的光澤,顯然不是人類的頭發。
幾根毛發糾纏在一起,根部還帶著一點點極其微小的、如同凝固血珠般的暗紅色附著物。散發著一股極其微弱、卻讓她渾身汗毛都豎起來的、混合著騷媚、血腥和古老邪異的氣息!
這味道 ,這感覺,讓胡一菲的瞳孔驟然收縮,一股難以言喻的、源自血脈深處的強烈厭惡和一種近乎本能的、如同被侵犯了領地的狂暴怒意,如同巖漿般瞬間沖上她的頭頂!
她甚至來不及思考這毛發的來源!身體已經先于意識做出了反應!
“誰干的?公眾場合不講衛生!”一聲如同雌獅暴怒般的低吼從她喉嚨里迸發出來,她猛地將手中的早餐袋往地上一摔!油條豆漿灑了一地。整個人如同被激怒的獵豹。
周身散發出一股凌厲得近乎實質的殺氣!眼神銳利如刀,死死掃視著空無一人的樓道和緊閉的公寓大門。
仿佛下一秒就要將那個膽敢在自家門口留下“標記”的混蛋揪出來撕碎!
就在這時——
“一…一菲!誰惹你了?發這么大的火!”
只見陳美嘉從樓梯上走了下來,頭發凌亂,她身后,跟著個臉色難看、嘴唇哆嗦、走路都發飄的呂子喬,他像丟了魂似的,眼神渙散,嘴里還無意識地念叨著:“妖…妖怪,紅衣服,還有尾巴…”
呂子喬看到了一菲,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哆嗦著指著地上那幾根毛發:“毛…毛…紅毛…狐貍精來了!千年老妖怪!她盯上我了!一菲!救我!”
“閉嘴!我說呂子喬,你最近在酒吧泡妞,莫不是被人給揍了?腦袋被打壞了,語無倫次,胡說八道!”
她瞥了呂子喬一眼,“什么妖魔鬼怪!我看你是腦子進水!我現在心情很不好,你別妖言惑眾惹我心煩!”她一邊吼著,一邊彎腰,用兩根手指,極其嫌惡地捏起地上那些暗紅毛發,湊到眼前仔細看了看,眉頭鎖得更緊。
“哪個缺德鬼,沒有公德心,隨意丟棄動物毛發,污染環境!”
就在這時,噠!噠!噠!
清脆、穩定、帶著一種冰冷韻律的高跟鞋聲,從樓梯上方不疾不徐地傳來。
眾人抬頭。只見秦羽墨的身影出現在樓梯轉角。
她依舊穿著那身純黑的修身西裝,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一絲不茍的發髻因為之前的疾馳有些凌亂。
她的腳步停在呂子喬面前。
呂子喬被她那毫無感情、如同看待死物般的冰冷眼神看得渾身發毛,下意識地想往胡一菲身后縮。
秦羽墨卻突然伸出手。
那只屬于秦羽墨的、白皙修長的手,此刻動作卻帶著一種生硬的、不容置疑的意味。她不知從哪里摸出一個東西——一個用粗糙黃裱紙折疊成的、歪歪扭扭的三角小符包!紙包邊緣還隱約能看到暗紅色的、如同干涸血跡般的痕跡!
她看也不看,極其粗暴地、如同拍蟑螂一般,“啪”地一聲,將這個散發著微弱剛正氣息的符包,狠狠拍在了呂子喬的腦門上!
“呃!”呂子喬被拍得腦袋一懵,差點一屁股坐地上!
“戴著他,隔壁凌昊給的!”秦羽墨的聲音干澀冰冷,毫無起伏,如同生銹的機器在發布指令,“這東西能辟邪!”
說完,她不再看任何人,仿佛完成了一項極其厭惡卻又不得不做的任務,邁步越過呆若木雞的幾人,徑直朝著樓上3601走去。
呂子喬此刻的情緒,慢慢平靜下來:“難怪羽墨不怕狐貍精,原來是有符箓的加持,看樣子凌昊是個道士,深藏不露??!”
胡一菲捏著那幾根暗紅毛發,看著秦羽墨消失在樓梯口的背影,又看看被符包拍得一臉懵逼、腦門發紅的呂子喬,英氣的臉上表情變幻莫測,最終化為一聲極其煩躁的、帶著巨大問號的低吼:
“靠!這公寓的風水是被哈士奇啃過嗎?一個兩個都神神叨叨的!還有那個凌昊,裝神弄鬼,羽墨一向都是無神論者,居然也開始相信鬼神的存在!”
說罷,一菲抬起頭,怒視著凌昊房間的方向。
毫不知情的凌昊,打了個噴嚏,心里隱隱約約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完犢子,他又無辜躺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