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達此時真是一個腦袋兩個大!
他是土生土長的北河縣人,從小就知道陳員外雖面上看著慈善,但從來就不是個好惹的。
還特別的護犢子——陳少爺就是被他護著長大的。
他低聲下氣的道:“伯父,震海,這真不是我家眷,就是家里的一個家奴。
既然她惹了事兒,傷了你家小少爺,就交由你們處理。
要打要殺,還是直接發賣了,都隨你們處置。
這冒充我兒子的小雜種,你們也一并帶走……”
跪在地上的花盼香,猛的抬頭看向賀達——他這是要棄了自己母子二人?
“賀郎,我跟了你那么多年,在外面給你生養兒子,你怎能如此薄情寡義?”
“他既不給你名分,你又為何要跟他多年,還給他生養孩子?”
陳員外上下打量花盼香,一臉陰鷙的問道。
陳員外這話,堂上的所有人都聽懂了,花盼香自然也聽懂了。
意思就是——人家不給你名分,你都跟了人家多年,還給人生養孩子,那叫什么?
叫“犯賤”,自找的!
“是他這些年一直哄騙我,說等給他亡妻守滿五年,便迎娶我進門做正妻。”
花盼香低著頭一副受害者模樣,委屈的道。
“他迎娶你做正妻?
也不知道賀老頭知不知道這事兒!
哪個正經人家的姑娘家,在外面給男人當了多年的外室,家中卻沒有父母過問的?
想必你這出生……”
陳員外冷聲問花盼香。
他來得晚,不知道花盼香是賤籍,這會兒是一道又一道的羞辱花盼香。
他不打女人,也不屑和女人計較。
可這女人手賤,傷了他的心肝寶貝,不計較都不行。
“我,我……”花盼香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賀達,現在我不管她是不是你的家眷,我就問你這事兒準備怎么了?”
陳員外突然將矛頭轉向賀達。
賀達見抵賴是抵不過去了,抬起袖子擦了擦額頭的冷汗,一臉討好的道:
“伯父,事情不出也已經出了。
你看這樣行吧?
人,我帶回去教育,兩個孩子的醫藥費我出。”
“這就完了?”很明顯,陳員外并不滿意他的處理結果。
賀達一臉不明所以的看向陳員外——不然呢?
陳員外冷笑一聲,抬頭對站在邊上的陳少爺道:
“震海,去——把我們家的那幾個退伍老兵給叫上。
好好的招呼招呼賀大人這一家子。
完事兒后,咱們賠雙倍藥費!”
陳少爺點頭,干脆利落的轉身往大門走。
“唉唉唉——震海!別呀……
我再賠一百兩銀子行嗎?”
賀達趕緊將陳少爺給攔住。
“賀大人,你當我陳家和紀家都沒見過銀子還是咋的?
一百兩,你打發叫花子呢?
你轉頭看看,我們這幾家,被你的人打成什么樣子了?”
陳少爺抱著陳可可,一臉看白癡的模樣,低頭看向只到自己夾肢窩的賀達。
“那,那,那你說多少嘛……”
“三百兩!”陳少爺想都沒想,張口道。
賀家生意雖說沒有陳家做得大,但家中世世代代也都是商賈,三百兩對他們家來說,不算什么。
只是這賀家人,在這北河縣,那可是出了名的吝嗇。
別說拿出三百兩做賠償,就是拿出三兩,都如同割了他們的心頭肉一般痛苦。
剛才賀達開出一百兩,那都是他認為的最大限額了。
陳少爺見賀達猶豫,立刻抱著人轉身出門。
賀達著急了,在陳少爺的身后氣急敗壞的大喊:“我給,我給還不行嘛?”
這事兒鬧了一個時辰才結束,結果就是賀達心疼至極的賠了三百兩的銀票。
然后一巴掌,一蹬腳的,拽著花盼香母子回家。
陳少爺將錢拿給初小七,讓她看著辦。
陳家過來幫忙打架的家丁,初小七一人給了五兩銀子。
衙門給了五十兩,讓縣令看著分配,這大過節的,還讓衙役出勤,也怪辛苦的。
剩下的,兩家人平分了,拿著銀票,帶著孩子們上街去吃吃喝喝。
初小七讓紀景澤把家里的沖天炮,呲花全部拿出來,帶著孩子們到河邊去放。
這城里還是有很多茅草房,她擔心火星子把人家房子給點燃了,多的事情都整出來,覺得還是在河邊放安全一些。
這東西拿到河邊去,那是惹了好些人圍觀。
兩個孩子放了兩根沖天炮,就有人上來問初小七賣不賣。
初小七做出來,本就是哄自家娃娃開心的,沒打算做這生意。
她正準備開口拒絕,陳可可就搶先道:
“賣……
沖天炮一兩銀子一根,呲花一兩銀子十根。”
他聲音一落下,到處都在喊,“給我來一只沖天炮,給我來五根呲花……”
“我要,我要……”
他抓了幾根呲花塞給紀子墨,在他耳邊道:
“陌陌,咱們將東西賣給他們,讓他們放給咱們看。
這樣咱們銀子賺了,煙花也看了。
明天哥帶你和踏雪,去醉仙樓吃水晶餃子!”
紀子墨抓著手里的幾根呲花,想了想,鼓著嘴點點頭。
邊上的初小七扯了扯嘴角——難道沒自己的份?
秦含玉從陳可可的手里搶了兩根呲花過來,對著他翻了個大白眼。
“小奸商,小小年紀就鉆進錢眼子里了。
等長大后,這漓國的銀子夠不夠你賺?”
陳可可一臉無所謂的聳道:“不夠我賺,我就漂洋過海,去賺其他國家的錢。”
秦含玉扯了扯嘴角——這家伙的野心真大,還想賺其它國家的錢。
“賺那么多錢干啥?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夠用就行……”
“你懂啥,就知道吃。
我不多賺點兒錢,以后怎么養我爺爺和我爹,還有陌陌跟小七娘和景軒爹?
還有那些邊關的戰士——必須將他們養好了,我們才不會受到外敵的侵犯,方能安居樂業,安心的賺錢!”
大家聽到陳可可的話沉默了,這四歲的孩子真得了陳員外的傳承——心懷家國天下!
陳員外聽了陳可可的話,頓時老淚縱橫,這孫子他是真沒白疼。
陳可可說了一圈他將來要養的人,連踏雪都在他的名單之列,就沒丁云如。
她一臉麻木的扯了扯嘴角,看來陳可可這個號,已經徹底被練廢了,她得計劃再練個小號。
其實她早就有練小號的打算,只是奈何陳少爺不配合。
說自家沒有皇位要繼承,生那么多干什么?
到時候血脈至親為了爭這點兒家產,鬧得家宅不安的。
一開始丁云如也不在意,想著陳少爺不要,那就不生。
但這兩年她越發的感覺到不安,她擔心陳少爺不是不想生,而是不想跟自己生,打算后面納妾與妾室生。
結婚這些年,陳少爺雖說沒有納妾,但也從來沒說過他不納妾。
特別是今年,陳少爺因為陳可可的事情,差點兒沒將她丟回娘家去。
陳可可的事情,初小七也單獨找她談過,但她在初小七的面前就是犟得。
一句話,老娘打兒子天經地義——沒毛病。
這畢竟是人家的家事,初小七也不好過多的勸說。提上兩嘴,你覺得對就改,你覺得不對,人家也管不著。
說是那么說,其實背地里她還是有在收斂。
初一那天出了點兒事,陳少爺擔心自己不在的時候,丁云如再動手打陳可可,直接讓陳可可搬去了陳員外的院子里住,他自己也挪了窩。
陳員外將人護著,她就是再想動手,也的忍著。
大年初一,陳可可送了她一張手帕。
結果差點兒沒把她給氣死,她都隱隱懷疑,這陳可可上輩子與她是不是有仇,這輩子專門來氣她的。
那天早上,陳可可很有心的將買來的禮物,挨個給家里人送去。
他當真給他爺爺買了一雙頂好的裘狐手套,給他爹買了一雙獸皮靴子。
但就給了丁云如一張蠶絲手帕。
丁云如收到手帕,還高興得不行。
心想,這家伙嘴上雖然沒說給自己買禮物,但還是買了,說明他心里還是有她這老娘的。
結果,正午的時候,北河縣銀樓的掌柜一家來給陳員外拜年。掌柜夫人看到她手里的帕子,便滿臉堆笑地開口恭維道:
“少夫人真是好福氣呀!
你家小少爺昨個兒到我家鋪子上,給你選了一副綠寶石耳珰和一對紅寶石珠花,花了三十兩,我們當家的便送了他這塊真絲手帕……”
丁云如臉“唰”一下就垮了下來,氣得鼻孔一張一合的,“噌”的一下站起來,沖上去就準備掐死陳可可那不孝子。
她還說那家伙懂事了,心里是有她這老娘的。
結果那家伙壓根就沒想到過自己——送別人耳珰和珠花,給自己的居然是順帶的贈品。
陳少爺父子忙著在外面招呼男客吃茶,丁云如在屋內招呼女客。
他們真沒想到,丁云如會在大過年這幾天,動手打陳可可。
等聽到里面鬧哄哄孩子哭聲,和客人女眷們勸說的聲音,陳少爺以為陳可可摔了,還是咋的,著急的跑進屋。
但看到陳可可臉上的巴掌印,立刻就火了,“丁云如,你那雙手若是不想要了,就砍了去喂狗……”
丁云如被陳少爺那么一吼,頓時清醒過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突然會那么失態,當著那么多客人的面上去扇陳可可。
陳可可更是被打的莫名其妙的。
他好好的坐在凳子上吃橘子,丁云如瘋了一般沖上來,沖著他的臉就扇了兩個大耳瓜子。
丁云如被陳少爺吼醒后,一臉不知所措。
陳員外也杵著拐杖偏偏倒倒的進了屋,看到陳可可臉上的巴掌印,也被氣的不輕,挑眉問丁云如。
“這家伙又做什么了,讓你那么生氣?
過年就這么幾天,你都忍不住要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