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兒死死低著頭,不敢吱聲的模樣惹得鄔澤心中一陣陣不悅起伏。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了喊聲:
“王爺!王爺您快去看看小姐吧!她胸口又疼得厲害!”
林芝芝,是將軍之女,她身后的勢力,是鄔澤亟欲拉攏的對象。
瑞王妃“亡故”后,鄔澤曾宣稱要為亡妻執(zhí)禮一年,一年不娶妻。
如今一年之期將滿,坊間皆傳,林芝芝便是續(xù)弦王妃的不二人選。
這呼喊對阮兒而言猶如天籟。
自林芝芝強(qiáng)行入府,便視她為眼中釘。
但此刻,這嫉妒恰恰遂了阮兒的心愿——她早已不愿再與鄔澤有任何肌膚之親。
鄔澤聞言,果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眉峰微蹙。
然而,他并未立刻回應(yīng)。
那帶著厚繭的手指,此刻仍纏繞著阮兒衣襟的系帶,含有某種不甘地捻轉(zhuǎn)著。
衣料摩擦的窸窣聲,在空氣里格外清晰,鄔澤的喘息,也越發(fā)粗重。
終于,他對著門外,輕聲應(yīng)道:
“本王這就來。”
鄔澤利落起身,披上大氅,玉立在她面前。
他的側(cè)臉線條冷硬,緩道:
“本王倒真想瞧瞧,什么樣的男人......才能撬開你這副冰似的殼子,讓你除了死氣沉沉的順從,還能有點(diǎn)別的活氣?!?/p>
話音未落,他已拂袖而去,雕花木門被摜上,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哐當(dāng)”巨響。
阮兒閉上眼,剛想汲取劫后余生的空氣。
但躺下沒過多久,門外卻又響起了另一個侍女秋兒不懷好意的聲音:
“阮姑娘,隨我們?nèi)ヒ惶税?,小姐吩咐了,要您在門外侍奉。”
阮兒眉心倏地擰緊。
林芝芝這是何意?非要她在門外聽那床笫之聲不成?
似乎察覺她的遲疑,秋兒刻薄道:
“阮姑娘可別不識抬舉。王爺說了,這瑞王府里,林小姐的意思就是王爺?shù)囊馑肌D@是.....不把王爺放在眼里了?”
阮兒喉間苦澀,再無轉(zhuǎn)圜余地,只能低聲應(yīng)道:
“來了。”
踏入林芝芝所居的聽雨軒,一股濃膩的暖香撲面而來。
茜紗帷幔低垂,燭光透過薄紗,映照出室內(nèi)一片精心布置的旖旎風(fēng)光。
錦被簇新,熏香裊裊。
顯然,林芝芝今夜志在必得,誓要將生米煮成熟飯,坐實(shí)那未來的王妃名分。
阮兒心中默念,待他娶了林芝芝,總該....不會在意她走了的這件事了吧?
念及此處,她的心弦竟不由自主地放松,眉宇間掠過解脫。
林芝芝的幾個心腹侍女侍立一旁,窺見阮兒面上這細(xì)微的松弛,只道她是強(qiáng)裝鎮(zhèn)定,暗中交換著鄙夷又得意的眼神。
是王爺?shù)馁N身侍女又如何?最高也只不過會夠到一個侍妾的位置罷,她們家小姐才是真正的未來王妃。
“芝芝,身子如何了?”
鄔澤的聲音自內(nèi)室傳來,是阮兒前世為王妃時也鮮少聽聞的的關(guān)切。
原來,這位在朝堂上殺伐決斷、在府中冷硬如鐵的瑞王,在林芝芝面前,也能展露出這般溫存。
林芝芝早已知道阮兒就在這房里。
她的目的,就是要這賤婢親眼看著、親耳聽著,徹底碾碎她心中任何不該有的妄想。
讓阮兒從此認(rèn)清自己卑賤的位置,再不敢成為她林芝芝的絆腳石。
借著轉(zhuǎn)身的姿勢,林芝芝的目光如毒,精準(zhǔn)地刺向角落陰影里的阮兒,隨即發(fā)出一聲柔弱無骨的嬌笑。
緊接著,整個人如水蛇般貼上了鄔澤堅(jiān)實(shí)的背脊,纖纖玉手攀上他的頸項(xiàng):
“王爺,您可算來看芝芝了?您再不來,芝芝的心口,怕是要疼碎了,....”
鄔澤目光掃過室內(nèi)這過于刻意的香艷陳設(shè),瞬間了然她的意圖。
他不動聲色地抬手,輕輕地拂開了她纏繞上來的手臂,語氣依舊維持著表面的溫和:
“芝芝,莫要胡鬧?!?/p>
眼看鄔澤竟在臨門一腳恢復(fù)了冷靜自持,林芝芝眼中飛快掠過一絲挫敗與不解——她以未來王妃之尊早已入府,為何他始終不愿與她親近?
難道.....他心里還裝著那個死透了的何皎皎?
那個已經(jīng)死掉了的瑞王妃???
一個死人,憑什么!
她眼珠一轉(zhuǎn),唇邊勾起一抹冷笑,故意揚(yáng)聲,聲音甜膩卻字字如刀:
“王爺這般冷落妾身,莫不是....心里還念著什么人?莫非....是要把這正妃的尊位,留給您身邊那個低賤的丫頭——阮兒?”
阮兒忽地聽見鄔澤輕笑一聲,冰冷得如同她所預(yù)料。
笑聲里是毫不掩飾的嘲弄:
“她?區(qū)區(qū)一個婢女,也配覬覦瑞王妃之位?芝芝,莫要說這些荒唐話折辱了自己。”
“哦?”
林芝芝拖長了調(diào)子,目光如毒蛇般再次望向阮兒的方向:
“妾身還以為,王爺是瞧著她與,....與那位故去的王妃娘娘有幾分肖似,才對她格外‘憐惜’呢,....”
聽林芝芝提到何皎皎,瞬間讓鄔澤的臉色沉了下去。
他沉默片刻,在強(qiáng)壓下翻涌的情緒。
再開口時,聲音壓得更低:
“她不過是本王豢養(yǎng)的一顆棋子。她那點(diǎn)依仗的皮相,日后......自有大用處?!?/p>
“棋子”二字,冰冷、殘酷
每一個字都如讓她瞬間渾身冰涼,幾乎站立不穩(wěn)。
送她走,送去哪?
青樓,皇宮?還是哪位皇親貴胄的榻上?
那她還怎么出府,明明前不久才知道了有關(guān)哥哥還活著的線索。
不行,她必須要逃掉!
林芝芝聞言面色大喜,她幾乎按捺不住要回頭去看阮兒此刻慘白的臉。
還以為她是為鄔澤的冷漠而傷神。
她一邊得意地笑著,一邊附和道:
“正是呢!當(dāng)年的瑞王妃可是名冠京城的大美人,那個賤婢沾了些福氣長得像她,日后若送出去也對我們大有好處?!?/p>
鄔澤也沒有反對,聲音毫無波瀾,甚至有一絲認(rèn)同:
“本王正有此意?!?/p>
阮兒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所有的力氣都被抽空。
她抬起頭,望向那層層疊疊、隔絕了她與那對男女的帷幔,眼神空洞得如同枯井。
就在這時——
“誰在那里?!”
鄔澤敏銳地感受到了角落里的存在感。
他猛地轉(zhuǎn)身,大步流星地朝著角落陰影走去!
嘩啦——
他一把揮開厚重的帷幔。
昏暗的光線里,終于清晰地照亮了那個蜷縮在角落里,瘦小單薄的身影。
是她!
鄔澤的身影瞬間籠罩下來,他死死盯著阮兒沒有血色的臉,聲音沉冷如冰:
“你.....怎么會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