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載芳長大了,周貴今長大了,就連晚比載芳生十年的載安早已背著書包上學了。
看著黃二虎子這一家人,樣樣勝過自己,心里就氣得不行。
他憑什么要過得比我好。何況人家還有一個沒有動用的寶盒。
每每這個時候,周三垛就想到曾經在墻角挖過的寶盒。
他將灰力牽到黃二虎子家的院墻外,圍著院墻四周轉悠,看看它能不能嗅出寶盒藏的位置。
可轉悠半天,一無所獲。
這個灰力,能幫我找到爹爹散失的尸骨,就不能幫我找到那只寶盒?
周三垛開始沮喪起來。
要是我也有一只灰力一樣的鼻子,朝著地上地下嗅一嗅,聞一聞,將別人藏的錢財寶貝全部找出來,拿到自己手上該多好。
過去爹爹是靠做土匪搶得這些寶物,如果我的鼻子能夠嗅聞,無需做土匪,只要一把鐵鍬就能完成一切,那樣該有多好啊。
寶盒肯定被黃二虎子藏到什么地方了?
已經挖過他家的墻角,他們早有防備,看來靠挖墻角是找不到那只寶盒了。
怎樣才能將寶盒拿到手呢?
那賊溜溜的眼神自然被黃二虎子看見。
那個檀木寶盒是個禍端,藏在家里肯定要惹禍。
黃二虎子故意在村口對兩個孩子講,你娘帶過來的寶盒,里面的東西一樣不能動它,將來全由你娘帶進墳里去。
這話是說給周三垛聽的,他自然聽得真切。
這么些年過來,周三垛將黃二虎子這個人研究個透。依他的尿性,這句話未見得不是真話,他是能夠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的,怎么辦?等靈兒死那一天去挖她的墳,那要等到何年馬月,何況八成他周三垛會死在靈兒之前。顯然,黃二虎子用這句話將他一軍,難道就真的沒了辦法?突然周三垛眼前飄過一道靈光。
現在如果靈兒死了,黃二虎子一定讓寶盒陪葬,到時候,只要半夜刨開靈兒的墳,就一定能將寶盒拿到手中。
當年為了去取高懷德家中的兩根金條,吃了那樣一頓毒打,最后什么都沒得到,而現在只要自己略施小計,就能得到寶盒,心里立刻樂滋滋的。
可這次要殺一個人,要殺死靈兒。
為什么不能殺死她?
我爹爹殺了那么多人,我活這么大竟然還沒殺過一個人。
我與黃二虎子血海深仇,竟然至今沒有殺過他們家一個人?
今天就要殺一個人。
他立刻搜尋著殺人計劃,其實,在村里,你殺一只狗很難,殺一個人,殺一個女人比殺一條狗容易得多。
一大早,靈兒拎一籮米去池塘邊淘米。
天蒙蒙亮,四周靜悄悄的,連狗都在墻角打盹。
這是個好時機。
村里以前就有人腳下一滑,落入水中,可能是讓鬼推下去的,也可能是壽數已盡,該當腳下一滑,該當落入水中,該當這樣的死法。
因此,靈兒若在此一刻腳下一滑,落入水中,村里只是又抬一次棺,又起一座墳而已。
靈兒正蹲身池塘邊,仔細地淘著籮里的米,根本不知道身后正立著一個人,不,一個鬼。
那鬼上前一步,在她的后背上狠狠踹了一腳。
靈兒落水了,水上并無巨大的響聲,一起落水的還有那籮米,米在水面上散開,星星點點地散開,像煙塵在迷霧一樣的空中散開一樣。
那水清澈,深可見底,魚蝦都圍攏過來。
這一切是在一個清晨發生的。
悄然而起,悄然而落。
人們不久就在水塘里發現一具漂浮的尸體,面朝下,背朝上,這是一個女人。
村里人都說靈兒是失足落水。
黃二虎子抱著靈兒的尸體哭得撕心裂肺,周三垛站在人群后面,眼睛一眨不眨,他急切地等待著,看看黃二虎子的話能否兌現。
靈兒入殮時,果然看到黃二虎子將那個檀木寶盒放進棺材里。
夜深人靜時,周三垛帶著鐵鍬來到靈兒墳地。
新墳的土還帶著濕氣,半夜挖墳這不是第一次,他挖過高懷德的墳,一點都不怕,如今挖靈兒的墳更加的不怕了。
挖得正起勁時,突然他停住手。
他這才發現,黃二虎子就站在身后。
“是你殺死了靈兒。“
周三垛楞在那里,半天說不出話來。
“是你當年強奸了她,是你害死了她,你還要挖她的墳,搶她的寶盒,今天我要為靈兒報仇。”
“黃二虎子,全是我干的,這叫一報還一報,你殺了我爹,我殺了你妻,你再交出那個寶盒,我們這就算扯平了,今生你我井水不泛河水。”
“你休想!”二人廝打起來,不一會兒就緊緊抱在一起向山下滾去。
第二天,人們在山澗里找到兩具尸體,尸體肯定是從山坡上滾下山澗的,二人落入澗內,正好落到蛇窩里,遭到一陣撕咬,又不能爬出澗來,很快蛇毒攻心,他們都是被蛇咬死的。
顯然是周三垛在刨靈兒的墳,二人才廝打起來,可三垛干嘛要半夜去挖墳,難道墳里藏著什么秘密?
如今二人已死,這都是說不清的秘密了。
麻爺終于講完了他的見聞。
韓公安長長地嘆出一口氣來。
韓公安看了看筆記本,鬼話連篇,不過麻三基本將黃周兩家的恩仇講清楚了,原來雞靜嶺村還有這樣一段復雜的歷史。
嗯,看來周貴今案子,背后有一團理不清的亂麻。
“周貴今一死,黃周兩家,這仇終于結清了。” 麻爺嘀咕一句,起身離去。
“這兩家還有什么人?”韓公安問黃榆樹。
“周家已經無人,黃家只剩下黃載芳、黃載安姐弟。載安年幼,才十歲,載芳也才二十出頭。”
“噢。”韓公安合上筆記本,正想起身,突然問:“載芳有男朋友嗎?”
“有,叫郝全,是木匠,原來跟著載芳爹學徒,載芳爹媽一死,載芳提出要他入贅,二人已經到了談婚論嫁地步。”
“你看,這么重要的情況你們從來沒有反映給我們,那個郝全平時住在雞靜嶺嗎?”
“是的,雖然還沒領證,但與載芳已經住在一起。”
“他來雞靜嶺多長時間了?”
“去年就來了,與黃二虎子學徒半年,后來離開了半年多,今年又過來了,這前后加一起一年多了。”
“你通知郝全,讓他明天到鎮派出所來見我。”
韓公安說完,發動了摩托車,只見摩托冒了一通白煙,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