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全朝載芳的屋里看,門緊緊關著,又弄出些響動,顯然載芳在里面,而且聽到他的腳步聲,里面故意弄出些聲音讓他聽。
師娘突然問:“郝全,你一定見過載芳的模樣,你喜歡載芳嗎?要不,讓她給你做老婆?!?/p>
郝全雖然早已想入非非,但聽到這句話,腦子里一聲炸裂,像采石場爆炸一樣。
他知道,師娘既然當面將話挑明,師娘以他作為解決問題的良策和辦法??蓯矍槭悄闱槲以傅氖虑?,昨晚一夜,讓他明白,載芳與劉閃,他們之間還有一樣東西,還有一個鬼,鬼迷心竅,鬼拉著他們呼呼跑,想得到載芳,此為妄想,因為載芳心心念念在另一個男人身上,正為那男人瘋,為那男人狂。
這雞靜嶺上的鬼,不識好歹,我給你們做大棺材,你們卻棄我不顧,真不是東西。
“師娘,這事情,還是順其自然吧。”郝全說。
一邊的師娘一臉嚴肅,顯然她講這話是認真的。
“再不能讓載芳這樣瘋了,這要把我和你師傅的一張臉丟盡了。你就做載芳的男人吧,鬼**窩不會虧待你?!?/p>
郝全不敢接話,只是揣著一顆撲撲跳的心。
這時郝全聞到一股撲鼻的香味,大概是師傅家的灶上正燉著老母雞呢。
師娘又倒水給他洗臉,見他全身的衣服都破了,又拿師傅的一套衣服讓他換,郝全忙說我有換洗衣服,便縮身到里屋去換衣服。
郝全剛換好衣服,師娘就把一鍋雞湯端到他的面前。
“吃吧,你一定餓了。”
真的餓了,可這么好的東西他哪敢獨自享用。離家時,娘一再叮囑:“千萬不可像在自家那樣吃喝,遇上好吃的東西,師傅不動筷子你千萬不能動,好吃的就吃個味,不能吃個飽。”
“師傅,也來吃吧?!?/p>
“你吃,你一人吃。”師娘說。
得了,還假客氣什么,吃吧。
郝全也顧不得許多了,剛從鬼**窩里討回一條命來,哪里還顧得上那么多講究,拿起筷子就吃起來,師娘在一邊看著他,目光顯得十分地慈祥。
“你這副吃相,真像你師傅。”
師娘就坐在郝全對面看著他吃,郝全有些不自在,但也顧不了許多。
郝全的嘴角邊涂滿了油水,這是他來師傅家享受的最好的美食。
“師娘,你也吃吧。”
“你吃,等你吃過了再端給載芳吃。”
郝全突然想起棺材里傳出來的笑聲,讓他一嘴的雞湯頓時失去了鮮味。
“師娘,我吃夠了?!?/p>
“那好吧,你把剩下的端到載芳屋里去,你還可以和她一道吃?!?/p>
郝全的身子沒有動彈。
“我想讓你做我們家的女婿,咱家雖然算不上富貴,可我和你師傅都是好人,心地厚道,待人實心,一點壞心眼也沒有。載芳只是被鬼迷了心竅,你師傅的一把斧頭就能把鬼趕走,你若作了咱家的女婿,也是幫我們了卻了一樁心愿,載芳野了的心也可以收回來?!?/p>
“只是怕載芳不愿意?!焙氯肫鹱蛞构?*窩的棺材,這是世界上最瘋狂的愛情大片,自己怕是很難與載芳上演這樣的大戲。
“這事由不得她,你倆就算一對雞靜嶺上的山兔子,是天給你們配對子,老天爺不會看走眼的?!?/p>
于是郝全端著雞湯準備進載芳的屋。
等一等,得帶樣東西。
郝全突然想起了他偷回來的炸藥,剛才換衣裳的時候把它藏到床下了。
郝全趕快進得里屋拿了一枚炸藥在懷里,他擔心屋里除了載芳,還有鬼,這是完全可能的,經歷那一夜,他想,載芳身邊一定有鬼,時時刻刻都有鬼。
郝全端了雞湯進了載芳的屋子,載芳依舊背朝著他,冷冷地丟給他一句話:“放在那兒吧。”
郝全把雞湯放到桌上就想退出來,可他發現門打不開了,師娘已經在門外上了把鎖。
這可如何是好,一時郝全進退兩難,陷入十分尷尬的境地。
“載芳,我是郝全?!?/p>
“郝全,趁熱和載芳一起吃雞湯。”師娘在門外叫著。
“載芳,起來吃雞湯吧。”
“出去!”
“可門讓你娘鎖了,我出不去?!闭f這話時,載芳終于轉過臉來。
多清秀的一張臉,隱約覺得這就是昨夜在雞靜嶺棺材里看到的那張臉。
“載芳,你真美?!?/p>
“載芳,昨晚我好像在哪里見過你?!?/p>
“出去,滾出去?!?/p>
“我出不去?!?/p>
“那我叫一個鬼把你拖出去。”
“不,不,不,求求你?!?/p>
郝全完全相信載芳的話,他知道她使喚一個鬼何等容易。
“載芳,昨晚,你是不是去了鬼**窩?”
“那就是我,睡在你做的棺材里,真快活?!?/p>
“載芳,你娘要我們做一對山兔子,我也不知道她說的是什么意思?!?/p>
“哼,還想做山兔子呢,雞靜嶺上的露水不好喝吧。”
載芳見他不作聲,又說:“看不出來,你這人還挺招爹娘喜歡的,才來沒兩天,爹娘就把你看成只山兔子了。”
“我真的想成為雞靜嶺的山兔子。靜嶺的山兔子。”
“幸虧你做出一口棺材,送到雞靜嶺上供著,要不然,現在你就要和那些披發鬼去做一對兔子了?!?/p>
“載芳,我也覺得不可能,雖然我昨晚看到你一眼后,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可我覺得現在還是離開這兒好,我也不想待在這里,你讓你娘快開門?!?/p>
“他們是不會開門的,他們二人謀劃好的事情,就像件件拿到地府里備了案一樣,一件都動不了?!?/p>
聽了這話,郝全竟有些得意,果真如此就好了,說實在的,看著載芳他其實已經愛慕得不行,那一年他整二十三歲,每根骨頭和血管里都擠滿了血液和激情,他需要一次太陽般的噴涌和爆炸般的發泄。
“郝全,你要讓載芳聽話,怎么能任載芳讓你聽話呢?”
原來師娘就在窗外偷聽。
“娘,我恨你?!?/p>
“載芳,別鬧了,在咱雞靜嶺,開山炸石惹得鬼府四鄰都不安靜,哪個鬼喜歡那樣的男人?咱雞靜嶺容得下斧頭,容不得榔頭,一個男人不能討山鬼的喜歡,怎么又能討我們的女人的喜歡呢,載芳,你連這點道理都不懂,真讓為娘傷心失望?!?/p>
載芳再不作聲了。
“郝全,你是男人,從今天起,就要學會讓女人聽你的話,這是雞靜嶺上的規矩。”
郝全突然大汗淋漓,飛身躍到載芳的身上。
載芳拼命反抗。
“載芳,你別動,千萬不能亂動,我的懷里藏個東西呢?!?/p>
郝全把那個東西拿出來,顯然載芳對這個東西也十分熟悉。
她“媽呀”地叫了一聲
“不要動,要爆炸的。”
“你竟敢帶這個來嚇我?!?/p>
載芳的身子在發抖?!安?,這個東西不是嚇你的,是用來嚇鬼的。”
“你把我當成鬼了?!?/p>
“不,不,不?!焙氯粫r笨嘴笨舌,竟然表達不清。
師娘還在窗子外頭,見他們安靜下來,就又發話了:“郝全,今天你要不能讓載芳聽話,立馬卷鋪蓋走人,別想做你師傅的徒弟。這又不是拉鋸鋸木頭,有那么難嗎?”
“載芳求求你,你就答應了吧,炸藥不爆炸,我的身子就快爆炸了?!?/p>
顯然郝全對載芳無計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