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一輛黑色邁巴赫緩緩駛入司家別墅的前院。
車門打開,裴延徹邁步而出,修長的身影在燈光下顯得格外挺拔。
管家恭敬地迎了上來,“裴先生,是來接瑾小姐嗎?”
裴延徹微微頷首,“她現在在哪?”
管家:“她跟老爺在二樓的書房,需要我帶路嗎?”
“嗯。”裴延徹略一點頭,徑直朝門廳走去。
別墅里。
溫姝顏對上養女溢滿淚水的眼睛,心里抽痛了一下。
這個她親手養大的孩子。
從小乖巧懂事,每次都會甜甜地喊她‘媽媽’,還會給她制造各種驚喜。
她同樣傾注很多心血培養這個女兒。
毫不夸張地說,那段時間,阿凝幾乎成為了她生活的重心和情感寄托。
這十四年來,她們相處的點點滴滴還歷歷在目,她怎么可能完全無動于衷。
可如今她卻要親手趕走這個自己養大的孩子。
她覺得這種行為很殘忍,卻又無可奈何。
因為小瑾才是她的親生女兒。
小瑾過去太苦了,苦得她至今都不敢再看一遍那幾本日記本。
每看一次,她就痛恨自己一分,所以她不能再讓小瑾受一點委屈。
她比任何人都希望親女兒和養女能和睦相處。
但她能感覺到女兒對阿凝的介懷。
即便女兒從未明說,甚至懂事地表示自己早已釋懷。
司家大小姐從小吃苦,而他們領養的女兒卻錦衣玉食著長大。
誰能真的釋懷?
說到底,什么姐妹和睦相處,都不過是她一廂情愿的幻想。
司凝看出母親內心的掙扎,帶著哭腔哀求道:“媽,求你不要趕我走。”
“你告訴我要怎么做,我都會聽的。”
溫姝顏很快收回思緒,壓下心里的酸澀,“這不是趕走,而是獨立。”
“阿凝,你已經長大了,應該明白父母的良苦用心的,知道嗎?”
司凝睫毛顫了顫,眼里蓄滿了眼淚,“可這里就是我的家啊,你要我去哪里?”
溫姝顏別開眼,決然道:“你名下有不少房產,你想住哪,就住哪。”
司凝眼淚撲簌簌地流下來,“那里沒有爸爸媽媽,我不想住在那里。”
“媽,我真的會乖乖聽話的,你要我怎么做都行,求你別趕我走。”
溫姝顏依舊不看她,表情冷漠。
司凝知道母親鐵了心趕她走,心涼了半截,緩緩轉頭看向司明津。
“爸,你也覺得我該離開,是嗎?”
司明津沉默了一瞬,避開她的目光,輕嘆了聲:“聽你母親的。”
“當初你留學也離開過家,同樣適應得很好,沒理由現在不可以。”
司凝眼里的光在這句話之后,一點點暗淡了下去。
她知道這件事已經沒了回轉余地,再鬧下去,反而對她不利。
可她不甘心。
她根本沒對周芙萱做什么,僅僅只是偷聽了他們的聊天,就被驅逐出司家。
十四年的情分居然如此不堪一擊。
她實在沒辦法接受。
周芙萱輕倚在墻邊,靜靜地看著,心里只剩下麻木。
她看著司凝蒼白的臉,母親強忍的不舍,以及父親閃躲的眼神。
呵,她怎么像個拆散別人家庭的大反派?
期待果然是一種微妙的冷暴力。
明明不該對任何人有期待,她卻總是莫名地對母親產生期待。
以后不會了。
既然她這么像反派,那就該有反派的心態,現在她該是痛快的。
周芙萱清冷的眸子里泛起一抹快意。
“嗯,我明白了。”司凝緩緩站起身,聲音很輕,“爸媽說什么,我都會照辦。”
說話間,她朝父母微微鞠了一躬。
“爸媽,我不會讓你們難做,我明天就搬出去住。”
司宴嗤笑一聲。
“不就是從這個豪宅搬到另一個豪宅嗎?我住公寓都沒你那么矯情。”
司凝沒理他,只是看向周芙萱。
“小瑾,我承認你的出現,以及爸媽態度的巨大轉變,讓我有點不適應。”
“我害怕過、惶恐過,因為不知所措,做了些讓人誤會的舉動。”
“小瑾,對不起。”
“很抱歉,我的存在讓你感到難受,但我對你真的沒有半分惡意。”
“我會用我的行動來證明我說的一切,我真的想要跟你和睦相處。”
司宴不耐煩道:“司凝,你有病吧,你要滾趕緊滾,搞那么多屁事。”
“怎么?還想在走之前,給爸媽上眼藥,讓我和我姐都不好過是嗎?”
他指著司凝的鼻子,“你這人真是陰得沒邊了!”
“阿宴!”司明津嚴肅開口:“你一天不激化矛盾就皮癢了是嗎?”
“安安靜靜地聽她們把話說完,把問題解決了,不行嗎?”
他真的看不懂這個兒子。
總是在關鍵時候搗亂,做事毫無章法,全依著自己的性子來。
“你少給我扣屎盆子!”司宴脾也氣上來了。
“你以為司凝假惺惺說幾句好聽的話,然后你們在旁邊當和事佬。”
“問題就能被解決嗎?你們這是在自欺欺人!”
司明津臉色沉了下來,咬著后牙槽,“司宴,你又在發什么瘋?”
司宴仰著臉直視父親,下頜肌肉緊繃著,眼里都是桀驁不馴。
“我沒有瘋,我是受夠了。”
“要不是姐苦口婆心勸地我回來,我都不想回來。”
“每次回來,我都很憋屈,就像現在!”
司明津威嚴的表情終于出現了一絲裂痕,“你到底在憋屈什么?”
“你變成現在這副模樣,沖動暴躁、沒有上進心,都是你自己造成的。”
“我給過你多少次機會,給你兜了多少次底,你是一點都不知道感恩。”
“你這種巨嬰心態,覺得全世界都欠了你,完全看不見自己的過錯。”
“但凡你上進一點,做點人事,即便是裝出來的,我都能高看你一眼。”
“然而你現在只知道怪天怪地,就是不自省,你真的沒救了。”
他哀嘆著搖了搖頭,目露失望。
司宴勾唇冷笑,“你說得沒錯,我身上全是缺點,但那也是遺傳你的。”
“尤其是看不到自己過錯,不知道自我反省這點,我可太像你了。”
“你......”司明津面部肌肉開始出現了細微的抽動,眉毛漸漸壓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