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凝站在自己房間的中央,緩緩環顧著這個生活了十四年的地方。
奢華的裝修、鋼琴、照片墻、滿柜的獎杯獎狀、以及堆滿禮物的儲物間。
每一處都是她精心經營的人生痕跡。
后來她才發現這個房間還沒有母親給周芙萱準備的房間二分之一大!
司凝發出了一聲冷嗤,目光落在那架黑色三角鋼琴上。
那是母親送她的禮物。
【阿凝,來,媽媽教你彈這首曲子。】
她的耳邊忽然響起母親柔和的聲音。
母親溫柔地握著她的手,一遍遍教她彈奏鋼琴,她卻總學不會。
【媽媽,我好笨,總是學不會。】
【誰說阿凝笨?我覺得阿凝特別聰明,我只說一遍就明白了。】
【現在只是手生,你多練幾遍就好了。】
十歲那年,她終于完整地彈出《River FlOWS in YOU》這首鋼琴曲。
當時母親欣喜地抱住她。
【阿凝,你真是媽媽的驕傲。】
可現在呢?
【阿凝,你如今已長大,是時候搬出去住了。】
她猛地掀開琴蓋,手掌重重地砸在琴鍵上,刺耳的音符瞬間炸開。
記憶里的溫馨畫面也被沖散。
司凝將手收回,目光移向那面照片墻。
她在上禮儀課;她騎在馬背上英姿颯爽;她穿著芭蕾舞裙站在舞臺中央......
從九歲到現在,她已經褪去了怯懦土氣,逐漸長成自信明媚端莊的模樣。
這一張張照片記錄了她的蛻變,她是被愛包圍的司家大小姐。
當時她覺得自己真的好幸福,仿佛她真的是這個家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然而現在的她卻變成了一個笑話。
“呵......”她突然低笑出聲,聲音在安靜的房間里顯得格外凄涼。
原來這就是被高高捧起,又被重重摔下的滋味。
她甚至還沒來得及真正對周芙萱出手,就已經輸得一敗涂地。
其實她有想過跟周芙萱和睦相處,亦或是井水不犯河水。
可那對姐弟呢?步步緊逼,趕盡殺絕!
憑什么?
她在這個家生活了十四年!
比周芙萱這個所謂的‘親生女兒’還要久,憑什么最后出局的是她?
司凝的呼吸越來越急促,胸腔里的怒火噌噌噌往上漲。
她猛地抓起一旁的水晶擺件,狠狠砸向照片墻。
“砰!”
她和爸媽的合影相框瞬間被劃出一道裂痕。
“叩叩叩。”
在她發泄之際,敲門聲突兀地響起。
司凝的手僵在半空。
“小姐。”管家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語氣十分恭敬。
“老爺讓我來轉告您,您今晚務必搬出去,我們來幫您收拾行李。”
司凝瞳孔猛然一顫。
今晚?
她以為父親說的是氣話,沒想到真叫管家來驅趕她,一夜都不讓她多待。
司凝頓時一陣天旋地轉,像掉進了冰窖里,從頭到腳都透著徹骨的寒意。
“滾!”她突然失控地尖叫,“都給我滾!”
門外沉默了片刻,管家才平靜地說:“小姐,這是老爺吩咐的......”
下一秒。
房門被猛地拉開,司凝陰沉的臉出現在門口,眼眶通紅一片。
“你是不是覺得我失勢了,所以來踩我一腳?”
管家面色不變,微微躬身解釋:“小姐誤會了,我只是按老爺的吩咐辦事。”
司凝想把所有怒火發泄出來,卻還勉強維持著最后一絲理智。
“我明白了,但天色已晚,我明天再走。”
管家平靜地說:“小姐,老爺的意思是您今晚必須搬出去。”
“滾!”
司凝徹底爆發,聲音尖利得幾乎破音,“拿著雞毛當令箭了是吧?”
“我告訴你,我現在還是司家小姐!輪不到你這個傭人指手畫腳。”
“滾,聽到了沒有?”
管家的臉色終于難看了幾分,但終究沒再多言,低頭退開。
“是,小姐。”
司凝‘砰’地一聲摔上門,背靠著門板,緩緩滑坐在地上,手指深深插入發間。
她低著頭,胸口劇烈起伏著,面目猙獰。
十幾年的情分,居然連一晚上都不給她多待。
一時間,痛苦、難堪、委屈、自嘲等負面情緒幾乎要將她吞沒。
她猛地站起身,沖向梳妝臺,抬手將昂貴的護膚品‘嘩啦’一聲通通砸在地上。
做完這些還不解恨,她又抓起身側的一切東西瘋狂砸向照片墻。
一個個相框玻璃相繼碎裂。
緊接著,她來到裝載著榮譽的玻璃展柜面前,將里面的一尊尊獎杯都砸到地上。
“我這么努力究竟是為了什么?”
她拼了命地想證明自己是司家的一份子,不是格格不入的存在。
結果周芙萱一出現,靠著幾滴眼淚,裝模作樣,就讓曾經那么愛她的父母都倒戈了。
太可笑了!
這把她這么多年來的努力,以及引以為傲的父母寵愛都襯得像個笑話!
她寧愿一輩子活在孤兒院里,從未被人愛過,也不想像現在這樣,得到又失去。
或者說,其實她從未真正得到過。
不然爸媽怎么會因為這么小的事就將她趕走。
司凝跌坐在地上,長發散亂,捂著臉哭得支離破碎。
“嗚嗚嗚~”
“我為什么不能是爸媽真正的女兒?為什么周芙萱要回來?為什么爸媽更愛她?”
“我到底算什么?”
不知哭了多久,司凝終于哭累了,思想逐漸清晰起來,腦海里都是這幾次跟那對姐弟的交鋒。
司宴這個蠢貨總跟她過不去,給了她那么多次難堪,她卻無法反擊。
而周芙萱這個虛偽的女人更加可惡,每次都使下作的手段打壓她。
既然這姐弟倆不給她留活路,那就誰都別想好過!
司凝眼底閃過一抹狠戾,她快速摸出手機,撥通了那個號碼。
“喂?”電話那頭,男聲低沉磁性。
司凝已經恢復了冷靜,“沈先生,明天有空聊聊嗎?”
對方輕笑,似乎料定她會打這通電話。
“抱歉,我最近不在國內。”
司凝眸色一沉,知道他在擺譜,強忍著怒氣問:“那你什么時候有空。”
電話那頭的人慢條斯理地說:“下周吧。”
司凝冷聲道:“行,那我們下周見。”
掛斷電話,她緩緩站起身,走到梳妝臺前,看著鏡中狼狽的自己。
“周芙萱,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