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下山驅邪記 第十四章 尸胎血契

城隍廟的穿堂風掠過供桌，燭火“噗“地熄滅。我摸出半截蠟燭，燭芯竟是用處女發絲捻成，點燃時發出細微的啜泣聲。林小婉突然抓住我手腕，她指尖冰涼如尸：“你聽...鐘擺聲。“

幽暗中果然傳來“咔嗒“聲，像是老式座鐘在倒計時。我們循聲繞到城隍像背后，發現泥塑底座竟是個日晷，晷針陰影正指向“子時三刻“。晷面刻著三百六十五個名字，每個都對應著不同年份的七月初七。

“這是生死簿的仿品。“我摸著晷面上“吳念真“三個字，指尖沾到腥臭的尸油，“用中元節枉死之人的骨灰混著...“話沒說完，晷針突然轉動，將我們影子釘在墻上。林小婉的倒影腹部隆起，竟在快速變化出妊娠紋！

九盞人皮燈籠突然同時爆燃，火苗里浮現九張少女面孔。她們齊聲唱起童謠：“青蚨青蚨，母子連株，借壽八百，不如一哭...“歌聲中，柳氏鎏金尸身的關節“咔咔“作響，手中青銅襁褓滲出黑血，在地上匯成八卦陣的陰魚圖案。

我甩出銅錢劍刺向晷盤，劍尖卻被晷針牢牢吸住。林小婉突然撕開衣袖，小臂上浮現《河圖》紋路：“這是反八卦陣，生門在死位！“她咬破手指在晷面畫出洛書軌跡，日晷突然裂開，露出底下深不見底的豎井。

井壁掛滿青銅鈴鐺，每個鈴舌都是截嬰兒指骨。我們順著鐵鏈下滑時，頭頂傳來柳氏的尖笑：“郎君當年也是這般下井取藥的...“井底突然涌上腥風，風中裹著無數胎發，發絲間纏著帶血的合歡鈴。

“閉氣！“我拋出三張黃符，符紙遇風即燃。火光中映出井壁上的壁畫——太爺爺正將個啼哭的嬰兒放入青銅鼎，鼎下燃燒的竟是《青囊經》的書頁！林小婉突然抽搐，她后背的肉瘤破開，金蠶蠱王叼著半片龜甲鉆出，甲片上刻著：“逆天改命，必承共業“。

井底豁然開朗，是個擺滿藥柜的密室。紫檀藥柜每個抽屜都貼著符咒，最中央的琉璃罐里泡著個雙頭胎兒——左邊頭顱是我的模樣，右邊赫然是尸王！罐底沉著塊玉牌，刻著師父的道號。

“原來如此...“我摩挲著玉牌上的刻痕，“師父當年剖腹取出的不是尸王...“話音未落，藥柜突然自動開啟，數百個藥瓶傾瀉而出。摔碎的瓷瓶里爬出人面蜘蛛，每張臉都是歷代青蚨女的模樣！

林小婉甩出白發纏住橫梁，發梢在蛛群中掃出火圈：“這些是怨氣化形的倀鬼！“她指尖金蠶血滴入火中，火焰頓時變成青色。人面蜘蛛遇火即爆，濺出的毒液在墻面腐蝕出《黃帝內經》的殘章。

密室暗門突然洞開，陰風卷著紙錢將我們推進甬道。兩側石龕里供奉著陶土娃娃，每個娃娃心口都插著銀針。我摸到個娃娃背后的機括，輕輕轉動后，它竟開口唱道：“三更梳頭，五更斷腸，借胎還魂，莫問蒼黃...“

甬道盡頭傳來鐵鏈斷裂聲，我們沖進個圓形墓室。中央青銅樹上懸掛著四十九具童尸，每具尸體都戴著青銅面具。面具突然齊齊轉向我們，露出后面千篇一律的尸胎面容！

“這是養尸樹。“我扯下道袍畫八卦，“用至陰童男童女的血澆灌...“話音未落，樹根突然暴長，纏住林小婉的腳踝將她倒吊半空。她工服撕裂，露出腰間的苗銀腰鏈——鏈墜竟與青銅樹頂端的圖騰一模一樣！

尸胎們突然齊聲啼哭，聲波震得青銅樹葉簌簌墜落。我踩著下落的樹葉躍起，銅錢劍刺中樹頂圖騰。青銅樹應聲開裂，樹心里滾出個玉匣，匣中帛書記載著驚悚真相——原來當年太爺爺與柳氏是雙修道侶，為求長生竟將親生骨肉煉成尸丹！

林小婉突然墜入樹洞，洞底傳來水聲。我緊隨其后跳下，發現地下河里漂著無數青銅棺材。每具棺材都用鐵鏈相連，鏈子上掛著的銅鎖正在滲血。河中央的祭壇上，那具與我容貌相同的尸體突然睜眼，手中天師令迸發青光！

“小心幻象！“林小婉的金蠶蠱突然炸成金粉。幻境破碎后，我們竟站在鎮魔井底，師父的殘魂正將天師令插入尸王眉心。而井壁上的“我“字刻痕，分明是用指甲生生摳出來的！

尸王突然轉頭看向我們，它額角的鱗片與我的心口產生共鳴。師父的殘魂露出詭異的笑：“好徒兒，你本就是為師準備的...最佳容器！“

尸王額角的鱗片與我心口共鳴的剎那，整座鎮魔井突然亮起三百六十五盞青銅燈。火光中，井壁浮現出密密麻麻的《連山易》卦象，每個爻位都嵌著枚帶血的乳牙。

“師父，您這容器保修期多久啊？“我扯開道袍，心口鱗片正逆時針旋轉，“七天無理由退換貨還來得及嗎？“***符貼地炸開，借著氣浪翻身躍上鎖鏈，銅錢劍直指師父殘魂的天靈蓋。

師父的虛影突然霧化，再凝實時已附在尸王肩上：“逆徒！你本就是貧道用柳氏胎盤和尸王骨血捏的泥人！“尸王喉間發出悶雷般的低吼，指甲縫里鉆出青蚨蟲組成的鎖鏈，鏈條末端拴著四十九枚青銅鈴鐺。

林小婉突然甩出苗銀耳墜，墜子在空中炸成銀粉：“吳念真當年盜我族圣物，今日該還債了！“銀粉觸到青蚨蟲鏈，蟲群頓時自燃墜落。她背后的金蠶蠱王破體而出，蟲翼上的紋路竟與井壁卦象完全契合。

尸王突然捶地咆哮，鎮魔井底裂開九道溝壑。渾濁的血水裹著白骨涌出，每具骸骨手中都握著半截桃木劍——劍柄全刻著“吳山玉“三個字！我踩著一具骸骨躍起，發現它天靈蓋釘著七星釘，釘尾刻著師父的印鑒。

“天地玄宗！“我在空中咬破舌尖，混著銅錢劍上的朱砂畫出雷紋。井頂突然傳來悶雷聲，一道紫電劈開陰氣，卻正中林小婉的后心！她踉蹌倒地，后背浮現金色《洛書》，九個數字正從皮膚上剝離。

師父的笑聲震得青銅燈接連爆裂：“好徒兒，你引的天雷劈中的可是陣眼！“尸王趁機甩出鎖鏈纏住我的腳踝，鏈條上的青銅鈴鐺齊聲作響，震得我七竅流血。恍惚間看見林小婉撕開衣袖，小臂上浮現血色河圖。

“乾坎相濟，離兌互沖！“她蘸著金蠶血在地上畫出先天八卦。尸王腳下的血水突然沸騰，升起九根盤龍柱將祂困住。我趁機揮劍斬斷鎖鏈，銅錢劍卻“當啷“斷成兩截——劍身里掉出張泛黃的婚書，男方是師父的名字！

尸王突然發出柳氏的哭聲：“負心人...“祂胸口裂開，露出里面蜷縮的鎏金嬰兒。那嬰兒手中握著半塊玉佩，與我懷中的陰陽魚佩完美契合。兩塊玉拼合的剎那，井底升起具青銅棺，棺蓋上用甲骨文刻著：“吳氏罪己棺“。

“開棺！“林小婉的金蠶蠱王突然口吐人言，“棺中有破局之法！“我們合力推開棺蓋的瞬間，井壁所有乳牙齊齊爆裂。棺內沒有尸體，只有面青銅鏡，鏡中映出的竟是三百年前的場景——太爺爺正將嬰兒時期的我放入青銅鼎！

鏡面突然伸出無數鬼手，將我拽入鏡中世界。林小婉的白發纏住我的腰，卻被一起拖了進去。我們跌在青石板路上，四周是明朝風格的龍虎山道觀。年輕的師父抱著襁褓匆匆跑過，襁褓里傳出尸王的啼哭。

“這是...記憶回溯？“我摸到懷里的陰陽魚佩正在發燙。林小婉突然指向煉丹房：“看！他們在煉七星釘！“我們沖進去時，正好撞見師父將七枚青銅釘刺入嬰兒心口——那嬰兒的瞳孔是罕見的陰陽瞳！

房梁突然砸下個青銅匣，里面裝著《正一盟威經》殘卷。我翻開經書，夾頁里掉出張血書：“吾徒山玉親啟...“字跡未干，整個世界突然扭曲。再睜眼時已回到現代鎮魔井，青銅棺內多了塊玉簡，刻著：“殺師證道，方得解脫“。

尸王突然自爆，血肉在空中凝成師父的真身。他手中天師令指向龍虎山主峰：“時辰到了...“遠處傳來山體崩塌的轟鳴，主峰裂開道縫隙，露出里面高聳的青銅門——門上掛著四十九具當代道士的尸骸！

“你以整座龍虎山為祭壇...“我握緊斷劍，劍柄的洪武通寶突然發燙，“用三百年布這個局，就為打開那扇門？“師父的袍袖無風自動，袖中飛出七盞本命魂燈：“錯了，是你自愿成為鑰匙。“

林小婉突然割開手腕，血灑在青銅棺的玉簡上。簡中射出金光，在空中拼出《盤瓠經》禁術。金蠶蠱王撲向師父的魂燈，卻被天師令釘在井壁。我趁機咬破十指，在胸口鱗片畫出反八卦：“師父，您聽過一句話嗎？“

“什么？“他下意識接話。

“科技改變命運——“我掏出手機點開外賣APP，“您點的骨灰拌飯到了！“最后一單配送信息赫然是師父的生辰八字，點擊完成的瞬間，整座鎮魔井的青銅器同時嗡鳴！

師父的魂燈突然熄滅兩盞，他驚愕地望向青銅門。門縫中滲出縷縷青煙，煙霧里傳出柳氏凄厲的呼喊：“吳念真！你騙我...“無數青蚨蟲從門內涌出，啃食起師父的肉身。林小婉拽著我躍入青銅棺，在棺蓋閉合前的剎那，我看見門內閃過個穿苗疆服飾的老嫗——與林小婉有八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