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外走的時候還踩空了樓梯,險些摔下去。
嚇得趙德全驚呼一聲,險些一起跌倒。
祁蘅瞪了他一眼,斥責:“慌慌張張地做什么?路都走不穩?”
趙德全又瞪大了眼睛。
陛下最好不是在說他自己……
一回頭,桑余已經站到了門前,不明所以地看著他二人。
祁蘅不知為何臉更燙了。
他想給趙德全一腳,又覺得不成體統,一甩袖子就先往出走了。
“給朕準備湯藥,趕緊將病治好!”
他可不想自己再半夜發瘋跑過來丟人。
云雀看著陛下的背影,悄悄湊過來:“陛下這是……”
桑余冷淡的收回了目光,作夜的情景于好似過去種種,只覺得心累心痛。
“今后守夜多派兩個人,莫要再讓人進來了?!?/p>
——
到了春日,祁蘅突然染了風寒,太醫給開了藥也不見半點好。
最著急的是陸晚寧,深怕入椒房殿之事就此耽擱下去。
從古至今,只有中宮皇后可以入主椒房。
皇帝雖未下令要封后,可入了椒房殿還不是遲早的事。
自己只差一個孩子而已。
當今丞相是父親歃血為盟的兄弟,兄長是戶部侍郎,如果將來自己穩坐中宮,天下豈不都是她陸家的!
一想到這,陸晚寧焦慮的心就平和了些。
唯一的變數,就是兄長于桑余那個賤人。
兄長在廟堂市井皆是游刃有余、運籌帷幄。
偏偏就在那個女人那兒失了手。
早知今日,自己當初就不該讓兄長去騙桑余。
——
祁蘅午后才醒,戾氣淡去,他虛弱的起身,面色病態的白。
趙德全遞上一杯水為他解渴,聽祁蘅問:“昨日陸府回來的人怎么說?”
“回陛下,丞相與忠勇伯爵皆去了,和您猜的不錯,都是為了拉攏門客?!?/p>
趙德全如實回答:“大半,都入了丞相門下?!?/p>
祁蘅放下水杯,眸中閃過暗色:“料到了?!?/p>
趙德全想到一事,思來想去,還是決定讓陛下知曉。
“探子來報,說昨日在陸府,陸侍郎與季小侯爺險些動手,他們聽到,是……為了昭妃娘娘?!?/p>
祁蘅的指尖一頓,虛白的面容上再次浮上捉摸不透的冷酷。
“她倒是招人的很,在什么地方都能給朕惹麻煩?!?/p>
趙德全訕訕的閉上了嘴。
祁蘅又與趙德全安排了些事,便乏的不行,想要休息。
可躺下后,他又怎么都睡不著。
病又席卷,他身上一陣陣的冷汗,昏昏沉沉。
可祁蘅想到那么多人在爭自己的妃,就想殺人。
偶爾也想做個什么都不顧的暴君。
干脆把陸淮安他們都殺了!
——
夜深,桑余正準備休息。
外面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她問是誰,那人也不說話,于是桑余下床開門。
剛一打開,一塊巨大的身影便籠罩過來,裹住了她瘦小的身影。
是祁蘅!
外面,云雀一臉驚悚,生無可戀的說:“娘娘,陛下大半夜的又摸過來了,我沒攔住!”
桑余一怔,她覺得祁蘅越發奇怪。
白日里還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樣。
大半夜的又來做什么?
桑余想推開他,結果半天都是徒勞,發現祁蘅又在發燒,這是病糊涂了。
“云雀?!鄙S喾愿溃骸叭ヒ惶碎L樂宮,叫陸貴妃來接人?!?/p>
云雀怔了一下,忙應下,就往外跑去。
桑余先將祁蘅扶到床邊,他的身體滾燙得像塊炭火,還不停地打著寒戰。
她想轉身去拿塊濕毛巾來,手腕突然被一股滾燙的力道扣住。
"冷……"祁蘅的聲音沙啞破碎,又脆弱起來。
他瑟縮著往她懷里鉆,額頭抵在她肩窩處,像只受傷的幼獸尋求溫暖。
這一幕瞬間擊中了桑余的記憶。
他幼小時,年少時,也都是這樣蜷在她懷里說冷的。
桑余的手懸在半空,片刻失神。
"為什么要招惹那么多男人……"祁蘅在她頸間含糊不清地呢喃,滾燙的呼吸噴在她皮膚上,"是不是一定要逼朕殺了他們才好?"
這句話瞬間將桑余拉回現實。
她冷笑一聲,聲音像淬了冰:"陛下不是已經殺了我師父嗎?何必再問這些。"
祁蘅的身體僵了一下,隨即更緊地抱住她,聲音里帶著病中的混沌:"如果沈康真的死了……你會很難過……對嗎?"
他無意間說出的話,卻讓桑余如遭雷擊,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
"什么叫如果真的死了?"她猛地推開祁蘅,雙手捧起他滾燙的臉,聲音發顫,"陛下這話是什么意思?"
祁蘅半闔著眼,長睫毛在病態蒼白的臉上投下陰影,哪里還有半分神智,
桑余急切地呼喚他:"陛下!我師父到底——"
"娘娘,"門外突然傳來云雀驚慌的通傳,"陸貴妃到了。"
桑余的手僵在半空,所有問題都卡在了喉嚨里。
她深吸一口氣,迅速整理好被祁蘅弄亂的衣襟,剛要起身,卻發現祁蘅的手仍死死攥著她的衣袖。
陸晚寧已經帶著一陣香風踏入內室,看到這一幕,眼中閃過一絲嫉恨,但很快換上了擔憂的神色:"陛下怎么病成這樣還亂跑?"
她快步上前,不著痕跡地擠開桑余,"多虧昭妃妹妹照顧了。"
桑余沉默地退后一步,看著陸晚寧熟練地扶起祁蘅,心中卻翻江倒海。
祁蘅方才的那些話像把鈍刀,反復割著她的神經。
"陛下燒得厲害,"陸晚寧轉頭對桑余說,語氣中帶著居高臨下的優越感,"本宮先帶他回長樂宮,讓太醫好好診治。"
桑余木然點頭,目光卻仍盯著祁蘅。
他方才說的話是什么意思?
可是,她明明親眼看見師父死在了自己眼前。
只是……后來沒有見到尸身。
難道說……
但見到祁蘅現在的樣子,桑余知曉問不出什么。
陸晚寧派人扶著陛下就要離開。
可她自己卻留在了桑余的房間。
桑余看向她,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陸晚寧轉身,輕佻地上下打量著桑余,眼里浮現出鄙夷。
“是陛下讓你來喚我的吧?也對,陛下一定是病糊涂了,否則怎么會來這兒呢。不然一睜開眼,看到的是你這樣一幅殘缺之體,恐怕都會嚇一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