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梨愣住原地,眼珠子僵硬地轉了轉,正想著如何拒絕。
一道沉穩(wěn)冷靜的聲音伴隨著車轱轆碾壓地面發(fā)出的摩擦聲從身后傳來。
“清梨。”
阮清梨暗暗松了一口氣,沖傅斯祁微笑。
她笑起來,臉微微鼓起來,盡顯溫柔親和,“斯祁。”
聲音清甜軟糯,像絲絲春雨,沁人心脾。
傅斯雨突然覺得自己像個瓦亮的電燈泡,顯得多余,他把兩個沉甸甸的購物袋交給傅斯祁的助理方頌,朝兩人招招手,“大哥,大嫂,我先回去了。”
傅斯祁微微頷首,叮囑一句路上小心。
傅斯雨上了車,打開了引擎,倒車時,從后視鏡看到走向公寓旋轉門的一家三口,心底的失落感一閃而過,他從儲物盒里拿出一顆西柚味的薄荷糖,余光瞥見一個青梨掛件還躺在里面。
他竟然忘記還給阮清梨。
算了,下次吧。
阮清梨拉著甜甜軟軟的小手,“甜甜,叫叔叔。”
這是甜甜第一次見到傅斯祁,兩人契約結婚的事,她還沒來得及跟甜甜說。
甜甜咧開嘴笑,露出漏風的門牙,歪著腦袋問,“叔叔,你為什么要坐輪椅?你是不想走路嗎?”
阮清梨生怕甜甜再說出什么話讓傅斯祁難受,打斷了甜甜的話語,聲音有些重,“甜甜。”
甜甜還沒說出口的話都堵在喉嚨,她瞪大眼睛,桃花眼懵懂地望著媽媽,小眼神仿佛在說,“媽媽你為什么不讓我說”。
阮清梨抱歉地看了一眼傅斯祁。
他面無表情,總給人一種淡漠疏離的感覺,好像隔著玻璃罩,沒人能看透他內心的想法。
阮清梨尷尬地笑笑,“傅先生,對不起,小孩子不懂事。”
沒有外人的時候,她習慣叫他“傅先生”。
方頌是傅斯祁的貼身助理,傅斯祁很信任他,她也沒必要防著。
“甜甜,跟叔叔道歉。”阮清梨低頭看著甜甜。
甜甜絞著手指,眨著無辜的桃花眼,她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么,但她是乖寶寶,聽媽咪的準沒錯。
“叔叔,對不起。”她的聲音軟軟糯糯,長得白凈漂亮,很討人喜歡。
傅斯祁推著輪椅走到甜甜跟前,萬年冰山臉像化開了一樣,嘴角微微上勾,“沒關系,叔叔傷了腿,不能長時間站立。”
他能拄著拐杖能走路,但長時間站立會很吃力,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坐輪椅。
阮清梨憐憫的目光從傅斯祁的腿上滑過。
這樣的天之驕子,傷了腿確實可惜。
她跟傅斯祁契約結婚之后,曾在百度百科查過他的資料。
十五歲就跳級上大學,各種數(shù)學、物理競賽的獎項拿到手軟,他還拿過男子游泳比賽的冠軍。
五年前遭遇車禍,雙腿癱瘓,但依然被譽為南城最值錢的黃金單身漢。
甜甜手放在傅斯祁的大腿上,小聲默念,“痛痛飛走。”
傅斯祁眼尾漾著笑意,伸手揉了揉甜甜柔軟的發(fā)絲,“早就不疼了。”
甜甜抬頭看著傅斯祁,眼睛亮晶晶的,“叔叔,媽媽說我們都是被上帝咬了一口的蘋果。只有那些特別甜、特別漂亮的蘋果,上帝才會忍不住咬一口呢!以后肯定會給我們更好的東西做補償?shù)模 ?/p>
傅斯祁瞥到甜甜右耳戴著黑色的助聽器,心頭微動,茶色的眼睛映著樓道的壁燈,落入一池星河,眸光更加柔和。
“甜甜幾歲了?”
甜甜奶聲奶氣,語氣很自豪,“六歲了,明年我就可以上小學了。”
傅斯祁調查過阮清梨,知道她單身帶娃,甜甜父不詳,家里還有一個七旬的老人家。
“有打算讓甜甜植入人工耳蝸嗎?”
這話是對阮清梨說的。
阮清梨一愣,點點頭,“等存夠了錢,就預約手術。”
“有需要幫忙找我。”
阮清梨想說他已經幫了自己夠多了,實在不愿再麻煩他。
再過兩個月,她就能從傅斯祁那里掙到二十四萬了,加上之前的存款足夠支付甜甜的手術費。
……
阮清梨停好電動車,支開小桌子,把鹵味一樣樣放好,打開燈牌。
寫著“鹵味”兩個字的燈牌在漆黑的夜里散發(fā)著七彩的燈光。
為了給甜甜攢錢做手術,她平時除了白天上班外,下班后也會賣些家常鹵味補貼家用。
春風拂面,帶著料峭的寒意。
過往有關傅斯雨的記憶潮水般涌來。
2018年春。
阮清梨大學輔修第二專業(yè)是IT,她業(yè)余會接一下維修單子。
那天她在KTV昨晚網(wǎng)絡維護,離開時看到傅斯雨和幾個發(fā)小走進了包廂。
她想起自己沒帶鑰匙,準備找傅斯雨拿公寓鑰匙。
兩人在一起后,傅斯雨就勒令她搬去公寓住。
她走到包廂門口,正想要敲門。
便聽見江宴禮說,“老傅,你鍥而不舍的精神,我真的佩服得五體投地,輸給你,我心服口服,小黑送你了。”
他把車鑰匙拋給了傅斯雨。
阮棠隔著門板聽到了金屬的撞擊聲,
小黑是賽車手艾瑞的專屬坐騎,千金難買,傅斯雨鐘愛賽車,也想要小黑,只是艾瑞不缺錢,他把小黑送給了自己女朋友,也就是江宴禮的小姑,江宴禮死皮賴臉求過來。
江宴禮和傅斯雨就是用這輛車打賭,看誰能追到班上的高冷學霸——阮棠。
“老傅,你真跟阮棠那個土包子在一塊了?在一起多久了?我靠,你為了一輛機車,也太忍辱負重了。”
高中時期的阮棠經濟拮據(jù),穿得都是表姐淘汰的衣服。
衣服發(fā)黃、領子松垮。
那時候阮依依有點胖,衣服都是加大碼。
阮棠穿起來又大又肥。
她沒錢去理發(fā),頭發(fā)自己剪的參齊不齊,像一個鍋蓋蓋在頭上,土里土氣。
她聽到有同學暗地里叫她翠花。
“你不是要出國了嗎?阮棠那種自卑敏感的女人,分手鬧起來要死要活,小心甩不掉。”
阮清梨聽到起哄的笑聲,那笑聲就像一把把刀插進她的胸口,把她的心臟攪得血肉模糊。
她無力靠在包廂外面,唇色發(fā)白。
里面響起一道溫潤醇厚的男音,他的聲音很有質感,令人一聽難忘。
“有些膩了。”
四年的感情,只剩下“膩了”兩個字。
阮棠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光了,她背抵著墻邊,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哭出聲來。
回去的路上,她的心像被人挖掉了,空蕩蕩的,料峭的春風一直往里灌。
她手腳冰涼。
甜美的女聲將阮清梨拉回到現(xiàn)實。
“小老板,來一份蓮藕、鵝翼、雞爪。”
攤前的女孩長發(fā)及腰,眼睛又圓又亮,笑起來有兩個梨渦,是個甜妹。
她是傅斯祁的前女友,幾天前被傅斯祁現(xiàn)場抓包出軌。
簡月很大方,是個白富美,不拘小節(jié)幫襯過她幾次生意,每次都特別大方,阮清梨印象特別深刻。
手機播報著,“微信轉賬一千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