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梨麻利把鹵味裝好放在一次性的餐盤里,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遞給簡月。
“你給的錢太多了,這里一共五十六塊。”
簡月無所謂擺擺手,“沒關系,多的留著下一次。”
阮清梨失笑,上次簡月也是這樣說的。
旁邊就是拉風的紅色跑車,跟主人一樣張揚耀眼。
簡月沒有跟以往一樣打包了回家吃,她用腳拖過一張折疊椅子,一屁股坐下去。
阮清梨在攤位旁邊放了兩張露營桌子,又配了幾張折疊椅子,方便客人現場就餐。
簡月套了個塑料手套,就開始吮雞爪,鹵味的香味充斥在鼻端,酸辣的口感在味蕾綻放。
不多時,桌面上已經多了幾根骨頭,簡月沖阮清梨一笑,“老板,有啤酒嗎?”
“有,常溫的,要嗎?”
“來兩聽。”
阮清梨看了眼張揚的跑車,微微皺眉,好意提醒簡月,“喝了酒不能開車。”
簡月吃得兩腮鼓鼓,油漬沾在嘴上,像涂了一層唇釉,亮閃閃的。
“沒事,我找代駕。”
阮清梨拿出兩聽啤酒放在簡月面前,還貼心幫她拉開拉環。
“老板,你是不是經濟有困難?”
阮清梨驚訝,抬頭的幅度有些大。
簡月讀懂她眸中的情緒,“你的氣質和樣貌,就不像一個靠擺攤討生活的。”
“我家孩子急需錢動手術。我白天在公司工作,下班了就過來擺攤,能多掙一點是一點。”
簡月想都沒想,“你還差多少?我借你。”
阮清梨受寵若驚,“不用了,快籌夠了。”
又來了幾個客人,阮清梨忙著招呼客人。
簡月拿起手機拍著鹵味的照片發了朋友圈。
吃飽喝足,簡月用紙巾擦干凈手指,拿出電話,撥出那串熟悉的號碼。
響了三聲后,電話接通了。
“喂,斯祁哥,我喝了點酒,你能過來接我嗎?”
“我讓方頌過去接你。”
簡月低著頭,整個人隱沒在昏暗里,看不清表情,聲音有些難過,“你來嗎?”
“我還有事。”
“我已經結婚了,簡傅兩家婚約取消,你有婚嫁自由。”
簡月整個人蔫頭耷腦,抓起另一罐啤酒,利落拉開拉環,咕嚕咕嚕喝下去。
阮清梨不知道傅斯祁怎么跟簡月說的,她覺得自己就是插足別人感情的第三者,雖然她跟傅斯祁只是契約結婚,在外人眼里,他們是真的領證結婚了。
她覺得簡月人不錯,沒有因為她擺攤瞧不上她,還主動提出借錢給她。
心中的愧疚感越發的濃烈。
天色已晚,阮清梨收拾著凌亂的桌面。
簡月一手支著腦袋,一邊喝著啤酒,眼睛隨著阮清梨的動作骨碌碌轉,“老板,你能不能幫我打電話給我男朋友,就說我醉得不省人事了。”
她雙手合十,眼睛巴巴看著阮清梨,嘴唇抿出淺淺的梨渦。
“我不會撒謊。”阮清梨躊躇,有些心虛。
等傅斯祁一來,豈不是就變成了修羅場。
她出神的瞬間,電話已經接通了。
阮清梨腦袋空白了一瞬。
簡月朝著阮清梨擠眉弄眼。
阮清梨眼珠子僵硬地轉了轉,心里暗嘆一口氣,照著簡月要求說了。
對面沉默得有點久,就在阮清梨以為他不會回應時,他從喉嚨里溢出一聲,“嗯。”
低沉性感。
很耳熟。
一束車燈射過來,驅散了黑暗,打在簡月的身上,她周身似乎渡了一層光暈,細小的塵埃在光束里浮沉。
傅斯雨推開車門下了車,他穿著一件格紋灰西裝,內搭霧面灰襯衫,挺括利落,同款西褲包裹著堅實有力的大長腿,低調矜貴,與路邊攤格格不入。
他邁著大長腿走到簡月跟前,高大的陰影籠罩在簡月頭上。
“怎么是你?”簡月的一聲驚呼撞入了阮清梨的耳中。
她本在收拾東西,循聲看去。
來的人是傅斯雨。
“他讓你來的嗎?”簡月垮著臉,言語里的嫌棄不言而喻。
傅斯雨挑眉,嘴角抽搐,“你打的是我的電話。”
簡月一看手機,還真是撥錯了一個號碼。
她情緒不高,不咸不淡“哦”了一聲,她盯了傅斯雨好一會,“傅斯雨,你是不是還在暗戀我?”
阮清梨收拾的動作一頓,偷偷往這邊打量,明明想要裝作不在乎,但還是忍不住豎起耳朵聽。
阮清梨那邊的光線太暗了,傅斯雨壓根兒沒注意到她。
“我什么時候暗戀你了?”傅斯雨覺得好笑,薄唇勾起若有似無的弧度,本尊都想不起這檔子事。
“就高一的時候,你給我寫了一封情書,沒有署名,偷偷夾在我的作業本里面,我不知道,就一起交上去了,班主任一看,就認出你的字跡,把我們的家長都叫到了教導處。”
經簡月一提醒,傅斯雨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臉上溫潤的笑容都快維持不住了。
每次沾上江宴禮這家伙,準沒好事。
江宴禮闖的禍,他背的鍋。
江宴禮喜歡簡月,想寫情書跟簡月表白,奈何字丑,寫廢了幾張紙,只好請傅斯雨代筆,承諾幫他干一個學期的值日。
傅斯雨覺得很劃算,也就十分鐘的事,就幫他代筆。
這貨送情書的時候,粗心到連名都忘了署。
傅斯雨胸口堵得慌,恨不得把江宴禮拉出來,暴打一頓才解氣。
簡月后來時不時就拎著這件事出來說,圈子里都覺得他對簡月愛而不得,等他出國了才消停。
傅斯雨用手指按揉著眉心,聲音染上一絲疲倦,"那是江宴禮寫的。“
這話顯得欲蓋彌彰。
阮晴梨逃避一樣,低著頭整理東西,心里悶悶的。
高二文理分班,她跟傅斯雨開始同班。
不知道傅斯雨使了什么法子,跟她原來的同桌調換了位置,搬來做她的同桌。
傅斯雨家境好,外形出色,學習出眾,是一中的校草。
很多女同學課間刻意繞路從他們六班經過,就為了多看傅斯雨一眼。
他收到過很多情書和小零食。
情書的歸宿是垃圾桶。
小零食他會塞到她的抽屜里。
“小同桌,浪費糧食可恥。”
普通的女生很快就會陷入傅斯雨溫柔的攻勢里,但阮棠早就知道他們的打賭,她像刺猬一樣豎起了自己尖刺。
饒是這樣,她最后還是陷進去了。
原來他不接受其他女生,是因為他心里早就有人了。
阮清梨掌心掐了幾個月牙印,繼續若無其事收拾東西,盡量輕手輕腳,不想傅斯雨發現她。
簡月意味深長地笑了,她指著自己的心臟位置,有些抱歉地看著傅斯雨,“你死心吧,我這里有人了,我不想耽誤你,你還是趕緊結婚吧,老男人沒人要。”
傅斯雨一噎,徹底沒脾氣了,“走不走?”
柯尼塞格開走了,引擎轟隆一聲剛啟動,就跑得沒影了,噴了阮清梨一臉灰,她把折疊桌椅收好,騎著電動車慢慢回去。
一道灼熱的視線落在她的后背,她覺得如芒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