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魚腌制的時間,陳舟調整了爐灶中的火勢,并削了四根木簽——魚太大,他怕一根木簽撐不住魚身。
按飯店常見烤魚的做法,魚和配菜是分成兩個部分的。
配菜通常需要用到花椒、大料、辣椒、蔥姜蒜、豆瓣醬和胡蘿卜等調料炒制,待魚烤熟后裝盤直接淋在魚身上。
但陳舟沒有這些調料,他也不準備消耗更多珍貴的蒜去做配菜。
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樸素的烹飪方式。
純野生的海魚,即使少了調料的點綴,味道也不會差——陳舟安慰自己。
……
爐灶中的木塊充分燃燒,漸漸少了煙氣,鋪成一片明亮的紅黃色。
把海豹油放在一旁,抓住穿著魚的木簽送到火上,用刷子輕輕在被醬油腌成黃褐色的魚身上刷油。
火舌舔舐著刮去魚鱗的傷口。
經鹽和醬油浸潤的魚肉慢慢成熟,散發著令人愉悅的香氣。
已不是第一次烤制食物,陳舟對火候的把握很精準,他聚精會神地盯著魚身,觀察著漸漸“綻放”的魚肉和裂開的刀傷。
……
另一邊,小老大揀到了一塊陳舟剝掉的蝦殼,將其銜在口中,小心翼翼地打量自己的弟弟妹妹,見它們似乎沒注意,躡手躡腳地往臥室跑,企圖吃獨食。
不料小灰灰早就盯上了那塊蝦殼,一個毫無征兆地沖刺,伸出它胖乎乎的爪子奪走了小老大的戰利品。
喵!
奶聲奶氣地一聲抗議,小老大趕忙去跟它不靠譜的親爹搶奪蝦殼。
然而它的腰都沒有小灰灰的胳膊粗,怎么能搶的過來,只能眼瞅著小灰灰把蝦殼塞進口中,伴著咔嚓咔嚓的咀嚼聲迅速消失。
喵嗚~
惱怒的小老大伸出爪子抱住了小灰灰的前腿,腦袋直往它的嘴邊湊。
小灰灰根本不顧自己“親丫頭”的感受,瞪著那雙圓滾滾的大眼睛,又盯上了小老二和小老三揀到的蝦殼,正準備出手搶奪卻遭到了提子的制裁。
兩只大貓三只小貓的哄搶使得廚房熱鬧起來,來福也不甘示弱,悄悄走到了放油炸大蝦的桌子旁,仰著大腦袋,用鼻子去頂蓋住的盤子,想把大蝦上的盤子掀起來吃里面的美食。
陳舟就在一旁烤魚,見這群活寶的行為越來越放肆,忙彈了來福一個腦瓜崩,又把被提子壓在身下欺負的小灰灰解救出來,連帶三個小家伙也挨了訓斥。
本著打一個巴掌給一個甜棗的原則,陳舟心不甘情不愿地掀起盤子,抓了幾只蝦,按照大狗三只、饞鬼一只、孕婦兩只,小家伙們總共兩只的分配方式,分了八只蝦出去。
區區一只蝦怎么能滿足小灰灰,沒出五秒就被它吃光抹凈,仍抬著毛絨絨的腦袋,緊盯著陳舟沾滿油的手,眼中充滿渴望。
靜靜注視了一會兒,發現主人沒能理解自己的想法,小灰灰壯著膽子跳上桌,試探著伸出胖爪去夠盤中的蝦。
陳舟吃蝦本就沒吃過癮,還想都留著自己吃,分出去八只已經很心疼了。
看小灰灰的行為越來越過分,索性冷眼旁觀就等著它犯錯,這種放任給予了小灰灰更大的膽量,它的爪子越伸越遠,絲毫沒想到這是一次“釣魚執法”。
就在即將伸進盤中的一瞬間,陳舟狠狠地給了它一個耳光,打得小灰灰臉上的肥肉都扁了。
喵!
也不知是疼痛還是受到了驚嚇,小灰灰以超乎尋常的敏捷躍下桌子,躥到了廚房與臥室的交界處,蹲在地上委屈地連連叫著,似乎在大聲控訴——
“你這人怎么還護食呢?”
……
認識小灰灰已不是一天兩天,知道它根本沒受到傷害,擺出這種姿態就是在“訛人”,討要醫藥費。
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搭理它,越搭理它,它鬧得越兇。
就像小孩,自己玩的時候磕著碰著沒事,一旦有人哄,委屈直接翻十倍,非得狠狠哭一頓。
對小灰灰激烈的反應視若無睹,蓋上油炸大蝦,陳舟繼續烤他的魚。
這魚肉質比較肥厚,去了鱗也不是那么容易烤熟的。
倒是大鐵壺中的鮑貝和扇貝煮出了香味兒,伴著腥味直往外飄,堅硬的貝殼在水中翻滾,撞在鐵壺的內壁上,砰砰直響。
……
忍受著貓貓狗狗的騷擾,好不容易烤熟兩條魚,滿懷期待地去撈貝的時候,陳舟總算發現了問題——
漂在上面的貝類都開了口,從外面看根本看不到貝肉,但還算干凈。
越往下撈,勺子中的小沙粒就越多,待壺中沸水平靜下來,順著窄小的壺口往里面一看。
嘿!這玩意哪還能吃?
鐵壺圓形的壺底四外圈堆著一圈山脈般的小沙子,稍一攪拌,就飛起一層半透明的沙粒,里面煮熟的貝類還能不能吃可想而知。
嘆了口氣,稍一思索,陳舟就想清楚了問題所在。
暗自總結教訓,想著下一次煮貝類一定要提前洗刷清潔干凈,把上面的沙礫全都剮蹭掉,以免再遇到這種問題。
將此事記在心底,他還是撈出了壺中煮熟的貝類,然后倒出泛著腥氣的水,洗涮了鐵壺中的細沙。
已經檢驗過這些貝無毒,就算牙磣些也不能倒掉,看著翹首以盼的貓貓狗狗,陳舟只能給它們當一回“苦力”,用小刀撬開貝殼,挖出里面的貝肉給它們吃。
不過在此之前,他還要完成烤魚的最后一道工序——澆蒜泥。
由于還沒有實現“大蒜自由”,陳舟能使用的蒜泥數量非常有限,所以他必須把蒜用在“刀刃”上。
用小勺子起切好拍碎的蒜泥,一點點涂抹在魚身上被烤裂的開口中,再用筷子掰碎魚肉,放入嘴里細細品味。
雖然不知曉這海魚的品種,甚至沒吃過幾種海魚。
咀嚼過后,陳舟卻挑不出這魚味道的半點毛病。
就像他之前所想的那樣——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樸素的烹飪方式。
烤熟的不知名魚肉肉質細嫩,沒有陳舟吃過的鯉魚或草魚的土腥味。
雖然因為調料不足魚肉的味道略顯寡淡,但魚肉本身的鮮香彌補了這一點。
此外,這條魚的刺很少,基本只有魚身體最中間的硬骨,一點細刺都沒有,一口接著一口,吃得要多過癮有多過癮。
……
吃魚的時候,貓貓狗狗都湊到了陳舟身邊,恰好撈出的鮑貝和扇貝也擺在桌上。
嘴分解著魚肉,他的手也沒歇著,捏起煮好的貝用小刀撬開,剜出貝肉,再擦掉上面的沙子喂給守候在一旁的“大小饞鬼”。
胃口最大,功勞最多的來福理所應當地享用到最多的貝肉。
不過它似乎對這種藏在貝殼中的食物并不太感興趣,連吃了幾塊貝肉后便垂著腦袋走到一邊趴著去了。
倒是提子小灰灰兩個吃得正香,尤其是小灰灰,陳舟就沒見過有它不愛吃的東西。
……
試毒鼠的勇敢獻身開拓了飲食上的更多可能性。
距離9月30越來越近,陳舟緊張地操辦起他的周年盛宴,準備諸多菜肴。
獎勵送來的現代食品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在這陌生的世界,懸于汪洋的孤島中,一個人的心靈是那樣無助。
有時候,必須要有故鄉的食品才能讓他感到安穩,找到生活的支柱和前行的方向。
黃桃罐頭、榛子、松子,還有幾個撬開后略有些干癟的苦澀的杏仁,蒜苗蒜瓣……
它們不是盛宴的重頭戲,卻是其中最亮眼的一部分,倘若沒有它們,陳舟的生活會變得無趣很多。
……
除拉住陳舟,不讓他迷失在孤獨之霧中的“現代之錨”外,島嶼上的食物則要占據更多篇幅。
畢竟還要在這里生活近一萬天,本土的食物永遠都會是生活的主旋律。
橘子、橙子、甘蔗、葡萄。
橘黃、潔白、粉紫,或切或剝,湊成一盤鮮果,甜酸各異。
面餅、米飯,或烙或撈,各有各的芬芳。
對陳舟來說最有吸引力的肉食更是種類豐富。
這幾天他放下了所有工作,專心狩獵,并在林中探索。
有來福的幫助,再加上試毒鼠為食物安全兜底,他的膽子比之前大了許多。
什么蜥蜴、鸚鵡、不知名的飛禽,或是能看到能捕殺的蛇、亦或是體型特別大的昆蟲,甚至各種樹蛙,都難逃他的魔爪。
別說,經過他這么一試,新菜譜沒開發出來,倒是毒死了不少小鼠。
可憐它們才在這個世界上蹦跶了一個來月,就被陳舟這個狠毒的“典獄長”給送走了。
不過沒關系,母鼠的繁殖效率比陳舟想象中快得多。
最近幾天,他把公鼠放到母鼠中,發現它們又有了你儂我儂的跡象,估計再過一個半月左右,就能有新一批試毒鼠出世了。
……
怪異的食物暫時沒發現,正常的食物——山羊、海鮮乃至鴿子和青蛙陳舟倒是準備了不少。
除此之外,他還有一個意外收獲。
可能是運氣使然,9月29日,周年盛宴前一天,上午趕海時,他終于見到了心心念念的大海龜,不過只有一只。
當時潮退,那個龐然大物就臥在濕潤的沙灘上,老遠就能看到。
后來回想起來,陳舟始終無法忘卻看到海龜時他內心有多么激動,恨不得插上一對翅膀直接飛到海龜旁邊然后一斧子砍死它。
克制住沖動,他一再提醒自己要冷靜——
海龜所處的位置距離海水很近,一旦驚動了它,便有可能竹籃打水一場空。
按捺住內心的激動后,陳舟卸下登山包,只持利斧,貓著腰,躡手躡腳地往海龜附近挪。
隔著二十米遠,依稀能看到海龜棕褐色的背甲,還有上面深淺不一,復雜的黃色花斑。
從各種鑒寶類節目中見過玳瑁殼制成的工藝品,陳舟不敢肯定這只大海龜就是玳瑁,卻也覺得它與玳瑁有七八分相似。
于是這只大海龜在他心中的意義便不僅是未品嘗過的龜肉或是海龜蛋,更是一個會活動的小金山。
當然,這個小金山是有把他送進監獄蹲十幾年的能力的。
倘若再多幾座“小金山”,送他一粒7.62mm的花生米吃也不是沒有可能。
悄然接近到十幾米內,小心地觀察著海龜的動向,發現它注視著自己,并有調頭的跡象,陳舟猛然加速。
就像當初砍殺海豹一樣,距離夠近,他蹬著濕潤的細沙直接開始沖刺。
始終貓著腰緩慢前進,陳舟的體力保存得非常充足,在十幾米這個距離內,就算海龜多長出幾百對腿變成蜈蚣也跑不過他。
轉瞬之間陳舟就沖到了海龜面前,揮起斧子照著海龜的腦袋直接砍了下去。
和砍海豹相比,這一次他的動作顯得有些過分小心。
畢竟玳瑁殼是分外值錢的東西,完整的玳瑁殼和品相差的玳瑁殼不是一個價錢,砍碎一個角就有可能是幾萬塊錢的損失,他自然不想損壞自己未來的財富。
海龜有個很嚴重的缺陷,就是背部防御力極高,但腦袋和四肢都不能像一些陸龜一樣縮進殼里,導致它的防御有種“馬奇諾防線”的既視感。
在海里游得快,能靠靈活的轉向規避攻擊。
到了陸地,面對瘋狂的攻擊,它們就毫無辦法了。
沒有海豹那樣厚重的脂肪層抵擋傷害,斧刃的每一次劈砍都實打實地落在海龜腦袋上。
只兩下劈砍,鮮血四濺,海龜的頭骨便被劈碎。
它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哀嚎,就停止了移動,老老實實地趴在了沙灘上。
沒想到戰斗結束得這么快,陳舟頗有點意猶未盡。
放下斧子,抓住大海龜的龜殼,他試著拖了拖海龜的身軀,結果發現這家伙遠比他想象中沉重。
整個海龜背甲的長度約有一米,像一張五彩斑斕的小圓桌。
可能是因為未經打磨,湊近看起來遠沒有陳舟看過的古董玳瑁瑰麗,更沒有那種歲月流逝留下的貴氣。
擁有這么大的一塊背甲,海龜的體重自然也不輕。
在濕沙上拖動它受到的阻力不小,陳舟在心里悄悄做了個減法,估摸著去掉阻力帶來的影響后,他覺得這只海龜的體重至少也有180斤,甚至可能有200斤。
這么大的一具尸體拋在沙灘上,光靠他這對臂膀的力量,是不可能直接拖拽走的,因此必須分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