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魯濱遜漂流記開始 第三章 搏殺

洞鬣狗群正步步逼近。

草原的黑暗阻礙不了陳舟的目光，洞鬣狗短粗的吻部，碩大的頭顱，在夜色中閃閃發亮的眼睛，還有輪廓呈圓弧狀的耳朵清晰可見。

它們的身體份外粗壯，肩部比臀部高，整體呈前高后低的模樣，盡管有些消瘦，小步前進時依然能窺見皮毛下發達的肌肉，使它們充滿力量感。

走在最前方的是一頭雌性洞鬣狗，草原的夜并不炎熱，它卻微微咧開了嘴，露出了一口尖牙，漆黑的嘴唇邊緣掛著一串涎水。

隔得不遠，陳舟甚至能嗅到它口腔中肉類腐爛的臭味兒，看得出來，它們已十分饑餓了。

……

保爾匆忙從篝火旁的樹上掰斷了幾大根枝杈，填進火中后，隨著松脂燃燒，雖有濃重的煙塵冒出，火勢卻也旺盛不少。

“還有多遠。”

保爾一邊解開鞋帶，將折迭軍刀打開往長棍頂端綁一邊詢問。

陳舟沒有回答，因為洞鬣狗群已足夠接近，隔著二十多米，它們停下了腳步，遠遠注視著黑夜中明亮的篝火和篝火邊的兩個人類，默不作聲地分散開來。

呼~

陳舟手中的木矛凌厲地舞動一圈，他微微彎下腰，直視洞鬣狗群的“女王”，緊攥著木矛主動往前走了一步。

吼！

洞鬣狗寬厚的喉嚨迸出一聲低吼，它顯然無法容忍人類這種挑釁行徑。

“女王”一聲令下，在林地與草原邊緣徘徊的洞鬣狗們頓時開始齊齊向前，若不是畏懼火焰，恐怕它們早就撲上去了。

……

見洞鬣狗愈發接近自己，陳舟并沒有慌張——

極限運動已經賦予了他足夠強悍的神經和大心臟，在生死關頭，慌亂非但不能幫助人脫離險境，反而會帶來更大的麻煩和更多危險。

非洲之旅使他對斑鬣狗這種動物有了一定的了解。

鬣狗族群內的“語言”非常豐富，狩獵時，鬣狗女王通常不親自作戰，而是在后方指揮。

它們的咬合力驚人，但爆發力遠不如貓科動物。

與追求速戰速決的大貓相比，鬣狗更喜歡依靠耐力方面的優勢追趕獵物，帶給獵物足夠的壓迫感和危機感，使那些老弱病殘掉隊，然后再圍追阻截殺死獵物。

鬣狗身體粗壯，但肩高不夠，且后肢短小限制了它們的彈跳力。

它們的犬齒也與貓科動物不同，為了追求咬合力和處理骨骼的能力，它們進化出了更大的牙齒和呈錐形的前臼齒，同時喪失了靠犬齒貫穿喉嚨殺死獵物的能力。

因此狩獵時鬣狗喜歡對獵物的大腿、臀部和腹部下口，既消耗獵物的體能又可以給獵物制造更多傷口。

在此過程中，它們接踵而至的攻擊會使獵物不斷逃竄，也就增加了流血量，血液流失過多，獵物失去體力后就只能任鬣狗宰割，無力反抗。

根據非洲斑鬣狗的狩獵流程判斷，陳舟估計此刻的洞鬣狗群便處于恐嚇獵物階段。

史前人類與洞鬣狗競爭激烈，洞鬣狗固然沒少殺死人類，但兇殘的直立猿同樣不是吃素的，在長達數萬年的洞穴爭奪戰中，最終還是史前人類取得了勝利，使洞鬣狗滅絕在北方大陸。

人類作為洞鬣狗的老對手，沒少讓它們吃虧。

即使現在面對的只是兩個人類，但人類周邊熊熊燃燒的篝火和他們一個比一個高大的身軀還是給洞鬣狗群帶來了足夠的威脅感。

洞鬣狗女王不會貿然指揮鬣狗群一起發起沖鋒，出于對人類的尊重和天性的狡詐，它還是想先做試探，然后用最熟練的戰術殺死獵物——

草原越來越寒冷，小體型的獵物正逐漸向南方遷徙。

想獲得充足的食物，它們必須要與兇殘的洞熊穴獅對抗，或是冒險狩獵健壯龐大的披毛犀。

嚴酷的冬天即將到來，它必須保全鬣狗群的有生力量，避免在狩獵中折損獵手，才能讓族群延續下去。

……

一邊繼續向前，陳舟一邊觀察著洞鬣狗的體型體態，捕捉著它們心臟跳動的聲音，呼吸的節奏。

由于洞鬣狗的塊頭比非洲斑鬣狗大，用斑鬣狗的攻擊方式硬套洞鬣狗的進攻習慣顯然是不合適的。

更高的前肩賦予了洞鬣狗鎖喉的能力，一旦洞鬣狗發起進攻，他不僅要盯緊下盤，也得時刻留意洞鬣狗會不會攻擊他的喉嚨和肩膀。

眼下鬣狗群明顯處于試探階段，他必須嘗試主動出擊給洞鬣狗制造一起死傷，才有可能迫使鬣狗女王放棄獵殺它們——

動物心里也有自己的小算盤，如果風險遠大于收益，在有選擇余地的情況下，它們也會明智地選擇放棄。

洞鬣狗這種群居狩獵的動物尤其懂得取舍，若非如此它們早就被大自然淘汰掉了。

敏銳的感官賦予了陳舟超常的觀察力，他四下打量，很快就挑好了殺雞儆猴的那只“雞”。

那是一頭充當馬前卒的雄性洞鬣狗，身材瘦小，行走時左右前足一深一淺，估計是從前受傷落下了病根。

它的心臟跳動并不夠強勁，呼吸頻率也比其它洞鬣狗快一些，是鬣狗群中罕有的軟柿子。

陳舟沒有把握一擊殺死健康強壯的成年雌性洞鬣狗。

但只要讓他近身，他有九成九的把握一矛將這頭雄洞鬣狗釘在地上。

狩獵還未陷入你死我活的廝殺階段，這種快速減員有希望造成雄獅壓制斑鬣狗一般的威懾力，使鬣狗女王重新衡量繼續狩獵值不值得。

另一方面，陳舟離開篝火也是不想被洞鬣狗拖入它們熟悉的戰斗節奏。

他的身體素質異于常人，1V1的情況下，即使赤手空拳，最強壯的雌性洞鬣狗都不可能是他的對手。

但保爾看起來只是個經過訓練的軍人。

2V16的局面，硬碰硬他們不可能打得過鬣狗群，就算保爾有一把來自現代的短軍刀同時面對三四條洞鬣狗也避免不了被生吞活吃的下場。

上樹躲避固然是一種保命的方式，但太過消極，他寧愿選擇冒險一些的舉動——

籌碼越多，收益越豐富。

……

被盯上的雄洞鬣狗顯然想不到數量遠遜色于它們的人類敢主動出擊。

它低著頭，露出頸背部鋼針般的鬃毛，咧開嘴，發出陣陣低吼——

只待女王一聲令下，它便毫不猶豫地主動出擊，咬斷這個人類的腿骨，為族群斬獲今日的第一頭獵物。

“陳舟！”

當保爾將軍刀緊緊捆綁在木棍前端，抬起頭時卻發現陳舟已經離開篝火約有5米，只身前往草原了。

紅艷的火光只映照出陳舟寬闊的后背和他獵豹般緊繃的身體。

深知饑餓的獸群有多么危險，即使對參與的歸來者抱有足夠的信任，保爾依然沒忍住用生硬的漢語喊出陳舟的名字。

就在保爾呼喊的一瞬間，處于篝火外側的陳舟朝著他的目標發起了沖鋒。

久經磨煉的運動技巧配合超常的身體素質使陳舟快捷如風。

厚實的軍靴在干硬的草地上帶起一串塵埃，鮮嫩的矮草被飛奔的沖撞踢得根根斷裂。

面對來勢洶洶的陳舟，雄洞鬣狗下意識地選擇閃避，這是多年狩獵養成的習慣——

它們平常對付的都是野豬、大角鹿、披毛犀等健壯且具備足夠威脅的動物。

別看食草動物常常淪為它們的食物，但要真被野豬的獠牙咬一口，大角鹿或披毛犀的犄角頂一下，即使它們再強壯，小命多半也要交代掉了。

不懂得躲避的洞鬣狗早就死在狩獵過程中。

像雄洞鬣狗這樣的馬前卒面臨的危險比做收尾工作的雌洞鬣狗更多，因此它們更加深諳生存之道。

……

草葉飛濺，煙塵揚起。

雄洞鬣狗靈巧地閃過了陳舟雙臂所能觸及的范圍，但它卻忽視了陳舟手中的長矛——

那是人類用以處決獵物的獠牙，是萬物之靈登上主宰王座長梯的第一節。

盡管木矛的材質不夠優秀，但保爾已經將它的頂端削得足夠尖銳，輔以陳舟可怕的力量，只一瞬間便從雄洞鬣狗的肋骨處刺入，勢如破竹地貫穿了它的身體，帶著鮮血從另一側竄出，深深地扎進草地。

嗷！

肺部被刺穿的劇痛使雄洞鬣狗難以自制地慘叫起來，它蹬彈著粗壯的四肢企圖從地上爬起，同時甩動著頭顱，張開大嘴想要撕咬陳舟小腿。

然而陳舟緊緊攥著手中的木矛，將它牢牢地釘在了地上，任憑它怎樣用力也難以與陳舟非人的怪力抗衡。

扎穿肺部的木矛讓雄洞鬣狗無法正常呼吸，它喘著粗氣，卻感覺身體越來越無力了。

缺氧正使它快速落入死神的懷抱，流淌的鮮血更加劇了它奔向死亡的速度。

……

與陳舟設想的不同，雄洞鬣狗的慘狀非但沒能發揮應有的威懾作用，反而激起了其它洞鬣狗的兇性。

兩頭距離雄洞鬣狗最近的洞鬣狗，一頭是健壯的雌性，一頭是體型稍大于這頭雄洞鬣狗的另一頭雄洞鬣狗，它們幾乎同時邁開步子向陳舟沖來。

鬣狗女王和兩頭最為巨大的雌洞鬣狗站在遠處掠陣，其余十頭洞鬣狗則前后不一地撲向篝火處的保爾。

幸虧保爾制造好刀頭長槍后撿起了一根正在燃燒的木棍，一手持長槍一手持火棍不斷揮舞，這才迫使洞鬣狗一時不敢向前。

情況緊急，陳舟根本來不及回援岌岌可危的保爾——

因為兩頭洞鬣狗已經逼近到他身旁。

……

雌洞鬣狗不僅體型大，速度也更快，它直立起來接近1.8m。

短粗的后腿雖然限制了它的彈跳力，但倚仗身高優勢，當它跳起發動攻擊時依舊能夠到陳舟的喉嚨——

正如陳舟所猜測的那樣，得益于更龐大的體型，洞鬣狗不僅會對獵物的下半身發起攻擊，也能視情況轉而攻擊獵物上半身。

同一族群長期的狩獵為洞鬣狗培養了默契的協作關系。

正面有雌洞鬣狗牽制，另一頭雄洞鬣狗直接對準陳舟的屁股發起了攻擊，只要被它們倆纏住，獵物即使不死也得落幾處傷口，光是失血就能要了他的命。

“艸！”

電光石火之間，陳舟根本拔不出木矛，他索性串著雄洞鬣狗，像揮動一柄巨大的錘子，掄起木矛掃向身前的雌洞鬣狗。

彼此距離不足1.5m，雌洞鬣狗避無可避，硬接了這一“錘”，被仍在呻吟的雄洞鬣狗砸倒在地。

兩頭洞鬣狗擁在一起，陳舟順勢撒開手中木矛就地一滾躲開了另一頭雄洞鬣狗的掏肛。

雌洞鬣狗掙扎著推開身上的雄洞鬣狗，還未來得及發動下一輪攻擊，掏肛不成的雄洞鬣狗便趁陳舟倒地撲了上去。

在它看來這是難得的好機會。

人類是兇殘的動物，也是孱弱的動物，一旦與它們陷入近身纏斗的局面，得勝者總是它們——

尖牙利齒和力量不會說謊。

然而雄洞鬣狗想不到，它面對的這個人類遠非那些原始人可比。

陳舟擁有野獸一般的力量。

……

折斷的草葉和洞鬣狗飛舞的毛發無法遮擋陳舟的視野。

屬于食腐動物的體味兒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洞鬣狗兇殘的目光，泛黃的裂齒，腥臭的涎水，伴著粗重的呼吸，鬣狗女王的低吼，受傷鬣狗的呻吟奏成了一曲原始粗獷的交響樂。

久違的腎上腺素飆升的感覺賦予了陳舟更加敏銳的感知能力和更快的反應速度。

飛撲過來的雄洞鬣狗在他眼中的速度無限放慢，他甚至能分辨出洞鬣狗前胸每一根枯黃的毛發飛舞的痕跡。

說時遲那時快。

雄洞鬣狗飛在半空的身體像被一柄鐵鉗遏制住，戛然而止——

打斷它進攻的并非鐵鉗，而是陳舟鐵一般的大手。

在洞鬣狗飛撲途中，陳舟調整角度伸手掐住了它粗壯的脖頸。

嗬……嗬……

雄洞鬣狗蹬彈著前腿，前爪踹在陳舟前胸，企圖擺脫這個人類的束縛。

它的脖子實在太粗，為陳舟鎖喉制造了足夠大的難度，短暫嘗試過后陳舟意識到光憑一雙手，短時間內他根本掐不死這頭野獸。

幾次蹬踹，陳的衣服上已經留下幾道污痕，伊萬為他準備的作戰服質量著實不錯，竟然頂住了洞鬣狗的抓撓。

眼見一邊的雌洞鬣狗馬上就要擺脫身上的同類，不想同時跟兩頭洞鬣狗打“地面戰”，陳舟毫不留戀地松開了手。

雄洞鬣狗好不容易擺脫人類的大手，如獲大赦，本能地一扭身子向旁邊跑去，準備拉開距離后再發起攻擊。

可它還沒跑出兩步，便覺脊背壓上了一塊重物，隨即喉嚨處被勒緊，傳來一陣強烈的窒息感——

趁洞鬣狗背對自己，陳舟直接撲到了它的背上，伸出胳膊勒住了洞鬣狗的喉嚨。

這下，他可是實打實地捉住了雄洞鬣狗的命脈。

此刻前后四條腿都被壓在地上，任憑洞鬣狗怎么折騰，恐怕也逃不脫必死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