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這邊什么情況?”
走到城墻邊,看著下面早已經列隊好的一眾人,肖染轉身向董若璞問道。
自己來得晚,都不知道這究竟是到了什么程度了。
“聚義已經結束了,你看到那邊的香爐了么?”
董若璞指了指下面的那口香爐,向著肖染說道。
“香爐?”
肖染點著腳尖往下面一瞧,還真是有一口香爐。
只見里面插著密密麻麻的香燭,滿滿當當的,若不是肖染視力極好,乍一看還以為都是柴火呢。
“凡是這次聚義者,插香為信,凡插香者,便是此次聚義成員,只待此次論功行賞,再排資論輩。”
董若璞說著還仰起頭,一副驕傲的神態道:“我已經插了,大哥,你這次可慢了我一步啊。”
說著董若璞回頭看向肖染,頓時被嚇了一跳,只見肖染的臉色極其難看。
“大哥,你……”
董若璞本能的想要往后退,被肖染一把攥住胳膊:“你們都插了香!”
“對啊,青女仙子也插了香,不過她只是插了一根。”
“那你呢?”
“我插了一把!”
肖染聞言頓時無語了,盡量壓下心底的怒意,心道:“壞事了,就差那么一個時辰的事情。”
他閱讀過李哨和商正經的記憶,深知這香火插在爐中,這就意味著他們就要上了儺門的賊船。
一旦打起來,香火點燃,燒的是他們的精氣神,供的是儺門三十六邪魔。
到時候不管輸贏,儺門肯定不吃虧,甚至還有得賺。
甚至這還只是的賺那么一層,若是打起來斗個兩敗俱傷。
到時候人人精氣神枯萎,頭暈眼花,儺門但凡能放過他們,那才叫見鬼了。
這幫江湖人本身就是阻礙儺門發展的絆腳石,別忘了他們和黃災比起來,同樣都是邪道!
江湖就是這樣,只有贏家通吃,大魚吃小魚,所謂的正人君子,簡直堪比洗頭房里處女一樣稀有。
想到這,肖染看了一眼青女,卻見青女也正在看著他。
兩人目光相對,肖染便是不動聲色的走上前,把手拉在青女的袖子里。
青女一怔,頓時就紅了臉,卻不想下一秒肖染卻是在他手上輕輕書寫起來。
過了一會,青女眉頭微挑,不動聲色把什么東西塞進手里。
肖染接過來一瞧,是一小節的香,只是手指搓了一下,竟是直接化作黏糊糊的黃泥。
“這不是香,這是黃泥混合紙屑搓出來的東西。”
肖染頓時就明白了,默默給青女豎起大拇指,心里原本懸在半空的心頓時就落下了大半,笑盈盈捏起青女的小手。
“嗯……真軟。”
兩人悄悄摸摸的小動作自是無人知曉。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可眼看天邊黃云越來越近,卻始終不見那位黃潮的蹤跡,時間久了,眾人的議論聲越來越多。
“不會是不敢來了吧。”
“說不定是遠遠看到咱們這個架勢,早就被嚇尿了。”
有人開始譏諷起來,一個兩個聲音不大,可架不住這里的人多啊。
“什么狗屁黃潮,黃尿還差不多,老子尿起來的時候,也能沖天。”
“狗屁,上次我還見你尿鞋上呢。”
肖染在人群中,倒是還看到幾個熟悉的面孔,這些人正是自己和董若璞來到宛城,在客棧歇腳時遇到的那些江湖人。
肖染注意到了,董若璞自然也注意到了,一撇嘴:“一群敗類。”
說完趕忙抬起頭,左右瞧瞧,確定沒有人注意到自己后才松了口氣。
他也是吃一虧長一智,生怕自己一不小心開口壞了規矩。
“等等,你們看,好像有人來了。”
這時候有人指著前方路道盡頭,只聽遠遠一陣轟隆隆的聲音傳來。
聲音很大,聽上去像是馬車的聲響,可那陣不時傳來悶沉的碰撞聲又是什么??
隨著聲音越來越近,一支昏黃的大旗慢慢的出現在眾人視線中。
大旗迎風招展,上面用鮮紅的血字寫著【沖天大將軍】五個字。
大旗上面還懸掛著幾顆人頭。
鮮血隨著風兒滴答滴答的往下落。
“是林東他們!”
當眾人看到人頭不由紛紛驚呼出聲來。
“千里神行林東、飛天神雀劉芐,還有遁山道人、鐵捕草上追……”
眾人看著人頭,細數著這些人的名字,無不感到心神大驚。
這些人都是江湖上公認輕功高手。
特別是那鐵捕草上飛,是公認的江湖輕功前十。
此人實力也能夠稱得上一流的高手,縱橫江湖數十,專門抓捕不法賊寇。
曾經一夜之間僅憑一人之力將城中竊賊全部抓入大牢,被眾人稱之為鐵捕。
可此刻他們的人頭卻是被插在了旗桿上。
“哎呀,我早說了不能去,不能去,他們怎么就不聽啊。”
有人懊惱的拍著大腿,看著自己好友的腦袋懸掛在大旗上,心里悔恨不已。
原來這是有人等的著急了,打算去前面看看究竟是什么情況。
正所謂,淹死的都是會水的。
這些人都是仗著自己輕功了得,覺得自己就算是被對方發現了,也能全身而退。
卻不想這一去竟是落得身首分離的下場。
眾人搖頭惋惜之余,更多的也是在心底感到驚駭,這些人都是一流的輕功高手,若是有一兩位被殺也就罷了。
可這些人竟是一個都沒有逃走,說明什么??
說明他們的輕功根本沒發揮作用就被人給殺死。
這種情況下任誰心里不開始泛起嘀咕。
“噠噠噠……”
五匹黑馬緊跟著出現在眾人的視線面前,后面拉著一輛馬車。
“這是什么馬兒,怎么這么大?”
有人看到這些黑馬不由得好奇的詢問起來。
當前王朝鼎盛時,最好的馬匹也就是從西域那邊進貢過來的寶馬。
可眼前這些黑馬卻是不同,這些馬的個頭比尋常的馬還要大兩圈不止。
就連馬蹄子都比尋常的馬更大,一看就非同凡響,而用這樣的寶馬去拉車,當真讓許多愛馬的人有些看不下去。
“別想了,這些馬都是普通的馬,并不是什么寶馬。”
這時候人群里有人開口說道。
“普通馬??”
眾人自是不信,回過頭來,只見一個小老頭弓著身子斜靠在城墻的邊角上。
眾人不知道這老頭是誰,有人不服氣的上前說道:“這樣的馬還普通,那天下可真沒寶馬了。”
“哼!”
老頭冷哼一聲:“你家的馬頓頓吃肉,喝骨頭湯,哪怕長不到這么大,至少也不會比尋常的馬小,這些馬除了吃肉,喝湯,估計還是被人下了毒咒。”
“荒唐!”
老頭的話頓時引來許多人嘲諷。
沒聽說過誰家的馬不吃草料,改吃肉了。
老頭沒理會他們,只管繼續道:“這些馬不僅僅是吃肉,而且還都是吃人,吃尸體,不信你們看馬的眼睛。”
眾人聞言不由得朝著馬兒望去,只見這些馬的眼珠子一顆顆通紅如血,眼底盡是一股狂躁不安的暴虐之氣。
“有時間去亂葬崗看看吧,那邊的野狗經常吃到人肉,也是這般的模樣。”
眾人看老頭說的言之鑿鑿,仔細一想黃災軍的傳聞,心里頓時就信了七八分。
“肖哥,這是真的么?”
董若璞好奇的湊過來問道。
“真的假的不知道,但這些馬身上的尸氣極重,依我看,它們本身未必就是活物。”
肖染目光打量這些馬,一眼就看到這些馬兒身上那股濃烈的尸氣,這是不知道吃了多少尸體才能積攢出來的程度。
馬車后面還跟著十個女子。
這十個女子乘騎在戰馬上,手握著大旗,身后背著刀劍。
看上去像是武林高手。
只不過……
她們竟然全都是光著身子。
“哎呦……”
“這……這……簡直是厚顏無恥,厚顏無恥!”
城墻上眾人看的最清楚,許多人見狀無不指著那些女子唾聲大罵。
“這群賤人,污我眼睛,待會我必殺之!”
“應該丟盡豬籠。”
雖說這個時代,應為有過女人登基稱帝的關系,所以女人的地位都不低,甚至是歷朝歷代里面算是最高的了。
加上開國皇帝也是胡人血統,女子性情奔放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從未有人是這般赤果果的站在眾人面前,簡直是讓眾人直覺臉皮發燙,羞惱的側過頭去。
只是罵著罵著,有人突然定睛一瞧:“不對啊,這位女子我認得!”
“她是范陽乾坤道門主的女兒啊,我多年前曾見過她,她那時候還是……”
說話之人有些說不下去,那時候自己游歷范陽,曾目睹過乾坤道游街祈福的場景。
那時候也曾目睹過這位女子容顏,記得她笑聲如鈴,清純可愛,一身道袍仙氣飄飄。
可如今……
一時間此人有些難以接受。
其余人聞言也是有些差異,多少也聽聞過乾坤道的威名只是后來范陽被破,乾坤道也就消失了。
“是她,她滄州槍首的老婆,牧玉花!”
“幽州的金光教的圣女!”
陸陸續續的眾人也認出來了幾位女子,這些女子從前無不是地位高崇貴婦,是受人景仰的女俠,或是豪門權貴的掌上明珠。
可現如今……
眾人腦瓜子嗡嗡的只覺得自己的三觀都被震碎了。
這時肖染感覺手里的小手一緊,只見一旁高雨婷的臉色變得蒼白,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我若被擒,先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