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城降臨后,通訊設施也出現了很大的影響,但很多東西的功能依舊非常完善,例如火車站附近的監控,身份證信息記錄等等。
所以公司要調查起來,簡直不要太方便。
然而真正拿到整理好的資料后,作為該區域的公司隊長湯志尚就犯難了。
“派人去市公司,上報吧。”
片刻他將手上的資料遞給助手:“定性為江湖紛爭,只要他們不對普通人出手,我們不需要參與進去。”
“可是!”助手看著資料上公司特別標記的觀照名單,不禁有些擔憂。
湯志尚明白助手的意思:“所以要讓你上報公司啊,這件事咱們做不了主,現在是江湖恩怨,他們江湖人怎么斗都成,直接插手,搞不好會引起區域動蕩,別忘了,大山里的生苗可不好對付。”
貴州的情況很特殊,在迷城降臨后山里出現了數量龐大的生苗,以及許多從未有過的村寨,勢力非常龐大,他們處理起來也是非常小心,生怕引發動蕩。
“是,我明白了。”
助手點了點頭,還沒等她離開,門外就有人闖了進來:“隊長,出麻煩了,那些祭祀朝著大南苗寨去了。”
“唉!”
聽到消息,湯志尚嘆了口氣,一拍桌子站起來:“走吧,去看看。”
“大祭司,就是這里,我記得這里好像是一個小祭祀的家,因為不聽從調令,被奪走了蠱母。”
少女招了招手,只見一只像是螢火蟲的小蠱蟲緩緩回到少女手上。
“哦,我有點印象。”
婦人點了點頭,然后徑直的朝著大門走,其他人想要跟上來,但立刻被婦人制止。
“不用。”
眾人見狀,雖然擔心,但卻沒人敢忤逆大祭司的命令,紛紛往后退去。
走到門前,她敲了敲房門。
“嗡!”
阿梅將房門打開一道縫,可當看到面前的老婦人后也是嚇了一跳,她自然是認得這老婦人。
是祭祀王手下的大祭司苗宗攀,一時間心跳猛地加速起來,下意識想要關上房門。
“啪!”
但苗宗攀的手一把拍在大門上,便是止住了房門,她上下打量了一眼阿梅,面露微笑的問道:“怎么,同為祭祀,難道我不能來串個門么?”
聽到這,阿梅也終于意識到了,自己根本擋不住對方,于是往后讓開。
苗宗攀走進院子,抬頭看了一眼,隨即將目光看向阿梅家的閣樓,她也不進去,只是坐在院里的小板凳上,目光上下打量起阿梅。
“收走了你的蠱母,是因為你不尊從大祭司王的號令,其實你只要遵從大祭司王,你依舊可以成為咱們苗人的大祭司,我可以親自收你為徒,傳授你更完整的蠱道。”
阿梅本以為是苗宗攀是來算賬的,卻沒想到對方會說出這樣的話,一時間錯愕在原地。
要說不動心是假的,只是……
看出阿梅眼底間閃過的片刻遲疑,苗宗攀臉上的笑容更加親善:“孩子,你是咱們苗族的人啊,漢人常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以前你們式微,依附漢族是應該的,現在我苗族已經回歸,大山里,還有我十萬苗民,你怕什么呢?”
聽到這,阿梅愣了一下。
苗宗攀見狀繼續說道:“以前的事情既往不咎,過去的事情我也不提,只要你愿意,我們現在就可以出發,離開這里我帶你去見大祭司王,她親自給你賜福。”
苗宗攀說話間,余光瞥向了二樓的方向。
“我不!”
然而阿梅簡單有力的兩個字,頓時讓苗宗攀臉上的笑容一下僵了下去。
只見阿梅往后退上一步,神色警覺的盯著苗宗攀,她氣沖沖的轉身走進屋,隨后又走了出來。
“啪!”的一聲,將自己的身份證拍在桌子上。
“你看清楚了,什么苗人,漢人,我們現在只有一個身份,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居民,簡單地說,我們都是中華人。”
阿梅怒視苗宗攀:“我拒絕響應所謂的祭祀王,是因為你們根本沒搞清楚,時代在進步,您可能并不了解,一百年前我們面對倭寇侵華的災難時的苦難,但那是我們親身經歷過的痛苦,現在大家都是一家人,是一個國家的子民,作為一名大祭司,我們本應該是作為連接生苗和熟苗溝通的橋梁,而不是從中作梗!”
苗宗攀臉色鐵青,她本意是想要分化阿梅和那伙神秘人的關系,卻不想居然被阿梅指著鼻子一通教育。
頓時苗宗攀的臉色陰沉下來,寬大的衣袍下面,可以聽到一陣陣嘶嘶沙沙的作響聲,那是無數被喚醒的蠱蟲在躁動。
就在這劍拔弩張之際,二樓上傳來清晰的掌聲:“啪啪啪!”
緊接著,李慶那略帶沙啞又帶著幾分調侃的聲音響了起來:“娃娃說的真好。”
只見說話間,李慶和周尚兩人走了下來,李慶一邊走,一邊揉了揉眼角的眼屎,然后徑直坐在苗宗攀的身旁。
“大妹子啊,時代變了,你們從迷城里而來,落在地上,那就是在咱們華夏人,你們要生存,要發展,國家會幫你們,你要是真不明白,我來的時候,看到外面有新華書店,你去里面買一本近代史好好看看吧。”
苗宗攀聞言,皮笑肉不笑的說道:“你們昨晚上殺了我們那么多人,現在又來和我們說這些,不覺得虛偽么?”
“不覺得。”
李慶搖了搖頭:“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是私仇,咱們江湖事,江湖了,但這并不影響我愛國,你要報仇,就劃出道來,我全接著,但我就一個訴求,把蠱母還給這孩子。”
“我要是不還呢。”苗宗攀兩眼直勾勾的盯著李慶。
李慶沒說話,從背包里拿出自己的煙桿子放在嘴邊,一旁周尚也沒說話,兩人就坐在凳子上半瞇著眼。
大概過了兩三分鐘,李慶嘴里吐出一口煙云,才抬起頭:“那就殺到你們給為止。”
話音落下,屋內空氣驟然凝固。
苗宗攀周身衣袍下的嘶嘶沙沙聲更加清晰躁動,袍子下的蠱蟲感應到主人的怒意,似乎隨時要破衣而出。
而李慶那雙透過煙云的眼睛,空洞得令人心寒,仿佛兩口深不見底的枯井,倒映不出絲毫生命的色彩,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那是一種歷經世事滄桑,雙手沾滿血腥后沉淀下來的、近乎麻木的平靜。
都說年紀越大,越是目無王法,特別是他這樣的江湖人,到了他這把年紀的人,什么心理負擔,什么道德約束,根本就是無關緊要的事情。
規矩?他只認自己的規矩。
眼看著氣氛殺氣越來越濃,阿梅想要幾次想要開口,如果僅僅只是蠱母的事情,就真鬧到兩方大開殺戒,這也不是她想要看到的結果。
只是她一時間卻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蠱母已經被送到祭司王的手上,我現在就算是想要給你們也拿不出來,如果你們一定要蠱母,明天隨我到九仙山,如果你們有這個膽量,蠱母必然雙手奉上。”
“九仙山?”周尚皺了下眉頭:“在哪?”
“安順。”
聽到安順兩個字,周尚和李慶頓時就笑了:“那正好,我們順路。”
“如此就說定了,明天一早,我們來接你們。”說完苗宗攀又半開玩笑的說道:“你們不會趁著晚上跑路吧。”
周尚聞言,頓時咧著嘴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大妹子喜歡的話,咱們可以徹夜詳談。”
苗宗攀笑著說道:“老東西,我怕你這身子骨撐不住。”
周尚還想賣幾句嘴,結果還沒開口呢,突然就感覺有點不對勁,立刻閉上嘴巴。
好在苗宗攀并未注意到這一點,站起身,拉開院子的房門,慢悠悠的走了出去。
只等苗宗攀走了之后,周尚一溜煙的跑到二樓,沒一會就聽到他鬼哭狼嚎的慘叫聲。
“阿爺他……”阿妹抬頭看向二樓。
“不用管他,讓他嘴上沒個把門的,這會怕是要挨揍了。”李慶擺了擺手示意阿梅不用管。
“哦。”阿梅此刻整個人都感覺暈乎乎的。
本以為苗宗攀親自來,難免一場惡戰,沒想到就是坐在這里說了說話就走?
一時間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但很快阿梅就反應了過來:“阿爺,九仙山不能去,那是生苗的地方。”
見狀,李慶示意她坐下;“這老娘們,是擔心她自己不是我們的對手,故意讓我們去九仙山的,我們不去也不行,外面早就被她盯上了,我們能殺出去,可那樣做又有什么意義?”
李慶他們要的是蠱母,殺出去又如何?蠱母要回不來,到時候阿梅反而會受到連累。
這可不是他們原本的目的。
眼看阿梅還想要再說什么,李慶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孩子,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你不管想要得到什么都會有阻力,有些人選擇知難而退,有些人選擇避其鋒芒,我們老了,沒那么多選項,只有四個字,乘風破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