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的荔枝：我擁兵百萬被貶嶺南 第24章 魚朝恩狗仗人勢，狐假虎威

翌日。

永王府！

仆役們行走間都放輕了腳步，大氣不敢出。

他們都聽說了，昨日王爺從宮里回來，便將自己關(guān)在書房，整整一夜未曾合眼。

王府的親衛(wèi)們更是個個神情肅穆，手按刀柄，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他們能感受到王爺身上那股山雨欲來的氣息，那是一種被逼到絕境后，從骨子里迸發(fā)出的、準(zhǔn)備與整個世界為敵的決絕。

書房“聽雪樓”內(nèi)，李璘獨自一人佇立窗前。

他一夜未眠，雙目中布滿了細(xì)密的血絲，但眼神卻清明得嚇人。

他不再是那個被動應(yīng)付、試圖在夾縫中求生的永王了。

他要做執(zhí)棋人。

既然那些人視他為可以隨意擺弄的棋子，那他便掀了這棋盤！

他知道，有些人絕不會讓他安安穩(wěn)穩(wěn)地辦成這萬國大典。

楊國忠、李林甫，還有那個高高在上、只顧享樂的父皇，他們會用更陰毒、更無恥的手段來對付他。

“王爺。”

門外傳來管家老福壓得極低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何事？”

李璘的聲音平靜無波，聽不出任何情緒。

“宮里……宮里來人了。”

老福的聲音更低了，“是……是魚常侍，魚朝恩公公，帶著圣旨來的。”

魚朝恩？

李璘的瞳孔驟然收縮。

楊國忠身邊最得寵的一條狗，一個依仗著楊貴妃的裙帶關(guān)系，在宮中作威作福的閹人。

他平日里只會在興慶宮和楊國忠府上搖尾乞憐，今日，竟會帶著圣旨親自跑到他這永王府來？

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讓他進(jìn)來。”

李璘的聲音依舊平靜，“擺香案，本王要親自接旨。”

“是，王爺。”

老福如蒙大赦，匆匆退下。

李璘轉(zhuǎn)過身，緩步走到衣冠鏡前，仔仔細(xì)細(xì)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王袍，撫平了每一個褶皺，將玉帶重新束緊。

鏡中的年輕人，面容俊朗，眉宇間卻籠罩著與年齡不符的陰鷙與狠戾。

他看著鏡中的自己，無聲地笑了。

來吧，讓本王看看，你們又想出了什么新花樣……

永王府正廳。

氣氛凝重得能滴出水來。

正中央，一張黑漆嵌螺鈿的香案已經(jīng)擺好，三支清香青煙裊裊，筆直升騰。

李璘身著親王朝服，肅然而立，面無表情地看著魚貫而入的一行人。

為首的，正是內(nèi)侍省常侍，魚朝恩。

此人約莫三十出頭的年紀(jì)，生得一副好皮囊，面如冠玉，唇紅齒白，若非那一身標(biāo)志性的內(nèi)侍官服和下巴上光溜溜的皮膚，會讓人誤以為是哪家的翩翩公子。

但他那雙狹長的鳳眼，眼角微微上挑，看人時總帶著子陰柔的審視意味，破壞了整張臉的美感。

此刻，他臉上掛著一副標(biāo)準(zhǔn)的、諂媚的笑容，走起路來，腰肢款擺，步態(tài)輕盈。

他手中捧著一卷明黃色的圣旨，用明黃錦緞包裹著，顯得無比鄭重。

他的身后，跟著四名小太監(jiān)，個個低眉順眼，大氣不敢出。

再往后，竟還跟著一隊甲胄鮮明的金吾衛(wèi)，手持長戟，神情冷峻，立在廳門兩側(cè)，將整個正廳都看管了起來。

這陣仗，不來傳旨，倒來拿人的。

李璘心中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

“哎呀呀，永王殿下，咱家給您請安了！”

魚朝恩一進(jìn)門，便發(fā)出了一聲夸張的、又尖又細(xì)的問候，聲音甜得發(fā)膩，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他快步走到李璘面前，深深一躬，那腰彎得要折成兩段。

“咱家來遲，擾了王爺清靜，還望王爺恕罪，恕罪則個！”

他嘴里說著請罪的話，但那雙眼睛卻滴溜溜地在廳內(nèi)四處打量，目光掃過那些名貴的陳設(shè)時，眼底深處飛快地掠過貪婪與不屑。

在說，這永王府再氣派，又怎比得上楊相國的府邸？

李璘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只是淡淡地吐出一個字：“旨。”

他的聲音不大，卻砸在魚朝恩那熱情的笑臉上。

魚朝恩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又更燦爛了。

他似乎一點也不在意李璘的冷淡，反而覺得這是少年人的意氣用事，無傷大雅。

“是是是，正事要緊，正事要緊。”

他直起身子，小心翼翼地將圣旨展開，清了清嗓子，那原本諂媚的聲音瞬間拔高，變得尖銳而莊重，充滿了狐假虎威的儀式感。

“圣人敕曰：”

他拖長了聲音，整個大廳里鴉雀無聲，只剩下他那公鴨嗓子的聲音在回蕩。

“朕承天序，君臨萬邦。今歲六十華誕，普天同慶，四海來朝，此乃我大唐開元盛世之明證。萬國大典，國之重器，禮儀萬方，務(wù)使盡善盡美，以彰天朝氣度。”

“朕近日與貴妃同游，偶念及嶺南舊事，憶荔枝之甘美。此果生于瘴癘之地，紅殼包裹，漿液甘甜，乃天南奇珍。然不易存，離枝三日，色香味盡失。朕思，若能于萬壽慶典之上，與萬邦使臣共品此佳果，豈非一樁美談？既可慰貴妃思鄉(xiāng)之情，亦可向四夷昭示我大唐物阜民豐，無所不有，無所不能之國力。”

“茲有永王璘，性聰慧，有勇力，特命爾為‘荔枝使’，總領(lǐng)嶺南荔枝進(jìn)獻(xiàn)事宜。限一月之內(nèi)，自嶺南起運，務(wù)必于朕壽誕之日，將鮮荔枝送抵長安，不得有誤！沿途州府，驛傳兵馬，皆由爾調(diào)派。若有懈怠，致使荔枝不鮮，或耽誤了壽典，便是對朕的大不敬，是對國體的大不尊！”

“欽此！”

長長的圣旨宣讀完畢，魚朝恩將明黃卷軸緩緩合上，整個大廳死的寂靜。

所有仆役和侍衛(wèi)，都瞠目結(jié)舌，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嶺南到長安，足有數(shù)千里之遙。

快馬加鞭，日夜不休，尚需半月有余。

這荔枝是何等嬌貴的水果？

別說離枝三日，就是一日，若無特殊法門，也早就變味了。

在一個月內(nèi)，將新鮮的荔枝從嶺南送到長安？

這……

這怎么可能！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李璘身上，他們想看看這位年輕的王爺，在接到這道荒謬絕倫的圣旨后，會是何種反應(yīng)。

然而，李璘只是靜靜地站著，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

“永王殿下，請接旨吧。”

魚朝恩捧著圣旨，笑容可掬地遞到李璘面前。

李璘伸出雙手，接過了那卷沉甸甸的圣旨。

“臣，李璘，領(lǐng)旨謝恩。”

他的聲音平靜得可怕。

魚朝恩看著他，眼中閃過訝異。

他本以為，這位年輕氣盛的王爺在聽到這道圣旨后，就算不當(dāng)場暴跳如雷，也至少會臉色大變，方寸大亂。

可他沒有。

他太平靜了。

這讓魚朝恩心里有些沒底，但也讓他更加堅定了要給這位王爺再添一把火的決心。

楊相國交代過，要讓這位永王殿下，徹底絕望。

“哎呀，王爺，恭喜王爺，賀喜王爺啊！”

魚朝恩收回了手，又換上了那副諂媚的嘴臉，湊近了李璘，壓低了聲音，用一種故作神秘的語氣說道。

“這可是天大的恩寵啊！圣人這是把對貴妃娘娘的疼愛，都分了一半給您吶！”

他一邊說，一邊用眼角的余光觀察李璘的反應(yīng)。

“您想想，這差事要是辦成了，在萬國使臣面前，在文武百官面前，您把那鮮紅的荔枝往圣人面前一呈，圣人龍顏大悅，貴妃娘娘嫣然一笑……嘖嘖嘖，那是何等的風(fēng)光？何等的體面？”

他唾沫橫飛，說得天花亂墜。

“到時候，這滿朝文武，誰還敢小瞧了您？太子殿下知道了，也定會為您感到驕傲啊！”

李璘依舊沉默，只是握著圣旨的手，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魚朝恩見他不為所動，眼珠一轉(zhuǎn)，話鋒也跟著一轉(zhuǎn)，聲音里帶上了恰到好處的“擔(dān)憂”和“無助”。

“不過嘛……王爺，咱家也得多句嘴，這差事……可不好辦吶。”

他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悲天憫人的神情，真的在為李璘擔(dān)憂。

“這嶺南路途遙遠(yuǎn)，崇山峻嶺，瘴氣有，匪盜橫行。咱家聽說，那荔枝金貴得很，摘下來，放冰里都撐不過三天。要從那么遠(yuǎn)的地方，在一個月內(nèi)運到長安，還要保證跟剛摘下來的一樣……哎喲，這可比登天還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