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安應(yīng)了聲“好”,心想明日再去求平安符吧。
阿盛手里提著一大堆東西,晃晃悠悠的跟著進了東宮。
蘇容與走在前面,雙手背在后面,內(nèi)里是綠色的衣裳,外面是白色的衣袍,腰細的一個成年人的手掌就能握住。
從后面看,他就像個翩翩公子,衣擺如流云。
可惜,他病弱。
流安跟在他后面,能見他時不時把手虛握成拳,抵著唇咳嗽。
阿盛累的不行,把大大小小的盒子都放在桌上。
他氣喘吁吁的喝了口水:“哎呀,快累死我了!這些全是你的東西?!彼麑χ靼舱f。
流安仰頭望著蘇容與,他坐在主座上,打開一個盒子,拿起手帕捏了一個梅花型的糕點。
“過來?!?/p>
流安往他面前動了動。
“張嘴。”
“啊——”
他抬起手,像逗小貓小狗似的,往她嘴里喂。
流安小口咀嚼著,嘴邊有些糕點碎,他順手就伸出大拇指,給她擦掉。
“慢點吃,這些都是你的?!?/p>
流安嗷嗚嗷嗚的吃,他哐哐的喂。
她看出來了,他就是把她當(dāng)寵物養(yǎng)。
吃了兩三塊,流安摸了摸小肚子,撇撇嘴:“殿下,真的吃不下了?!?/p>
蘇容與輕笑一聲,慢條斯理的拿起另外的帕子擦了擦手,說:“喜歡嗎?”
“喜歡?!绷靼灿逕o淚,她其實并不想吃,只是感覺蘇容與很想讓她吃,那她就哄哄他吧。
誰知道他喂個沒完,把她當(dāng)豬喂?。?/p>
快撐死了!
“喜歡什么?”蘇容與抬起眸子,深情的注視她,又是想哄騙人的嗓音。
純勾引。
“喜歡殿下?!?/p>
流安露出八顆牙齒,笑得標(biāo)準(zhǔn)。
蘇容與摸了摸她腦袋,“別笑了,淑女一點。”
流安立馬把牙齒收回去,哇涼哇涼的。
“呵呵……”
阿盛:“……”沒眼看。
蘇容與逗她玩完之后,流安就抱著幾盒子糕點回自己屋子了。
她打開看了看,每個種類都有,口味還不一樣。
她得吃多久啊,這里的糕點好吃是好吃,就是有點太噎人了。
得就著水吃。
……
蘇容與在流安走后,也收起了笑。
阿盛:“……”這也太雙標(biāo)了吧殿下。
“情況怎么樣?”
“流千騁也是個陰的,他說支持二皇子,也沒給什么助力,光嘴上說‘支持’,給二皇子氣的冒煙。”
“唐依容跟唐家也公開支持二皇子,影響了一些中立大臣。流千月天天去找二皇子,二皇子稱病避而不見?!?/p>
“根據(jù)先皇后留下的信物,找到了我們自己人。那些大臣們說,會一直幫助殿下,如果殿下要——”
阿盛比了一個手勢,說:“會有大臣以及如今的陳大將軍助您?!?/p>
“動亂之后,可迅速穩(wěn)定朝綱?!?/p>
蘇容與從懷里掏出一塊吊墜,是用和田玉制成的。
他斂了斂眸,說:“阿盛,這塊吊墜給小姑娘,她會喜歡嗎?”
阿盛臉色一變:“殿下!不可!這是先皇后留給您的遺物!”
蘇容與笑著仰躺在藤椅上,“怎么就不可了?倘若我死了,不也是遺物?”
“殿下……”
蘇容與抬了抬手,眸子情緒復(fù)雜。
“不用找別的玉石了,我就想給她這個?!?/p>
阿盛嘴唇動了動,終究還是沒說什么。
“你說,我們謀算了十五年的計劃,步步為營,怎么如今要贏了,我心里卻好像缺了點什么?”
從先皇后去世,他就走一步看十步,步步謹慎謀算,生怕有一步行差踏錯。
他機關(guān)算盡,甚至把自己的命都算進去,只為了復(fù)仇。
很快就要成功了,怎么如今,心里卻空落落的?
“殿下,這塊吊墜,不僅是遺物,還是您與大臣們之間相認的信物。”
蘇容與嗤笑一聲:“他們認的又不是死物?我就站在那兒,他們能不認?”
蘇容與站起來,負手而立,他微仰著頭,半側(cè)著身子笑:“他們的性命都在我手里,誰敢背叛我?”
背叛的事情他見多了,蕭氏還與先皇后姐妹相稱呢,背刺起來也毫不手軟。
蕭氏大臣與趙家關(guān)系也向來不錯,不也照樣害的趙家被抄家?
蘇容與才不信任感情,也不信所謂的信物。
只有把握在自己手里的,才可以相信。
所以他給那些大臣們都下了毒,他們可以不認信物,但是,他們總歸惜命。
只要想活,就能拿捏。
阿盛心里一跳,殿下明明是很溫潤的笑,他卻從殿下的眼睛里,看出了一絲瘋狂。
“而且,這吊墜里面有我制衡他們的解藥,把這給了她,為了解藥,他們也會在我死后……待她為上賓?!?/p>
“我也不再有遺憾了?!?/p>
“殿下……”阿盛紅了眼眶。
殿下從來都為復(fù)仇圖謀,嘔心瀝血,夜不能寐。如今,他竟然也為另外一個人圖謀,圖謀她的將來。
可是,殿下,你之前不是說,對流安姑娘,從來都只是利用嗎?
對利用的人,真的用為她鋪好后路嗎?
阿盛心里不解。
蘇容與回想這些年月,似乎除了血腥,也沒有別的可想。
只是,他唯一放不下的,是那個因為一塊銀子,就愿意救他的小姑娘。
……
蘇容與想起在東宮門口,小姑娘說的那些話,閉上眼睛苦笑。
可惜的是,從他機關(guān)算盡的那一刻起,他把自己的命,也算了進去。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他會走向必死的結(jié)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