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逵眼中只有一個宋江,哪里會鳥時文彬。
見他訓斥自己,剛開始李逵還能忍耐,到第二聲的時候,他便兇相畢露,恨不得吃人!
宋江眼皮一跳,訓斥道:“放肆!鐵牛,退下!”
李逵瞥了一眼宋江,嘟囔道:“又不是死了人,他算個什么?說個不停。”
時文彬真的是失望透頂,這宋江到底個什么狗東西?
便是這種畜生一樣的玩意,也招攬左右,視人命如草芥。
偏生這樣的人,步步高升,還要做那大官。
事到如今,時文彬失望透頂,越發覺得王倫將軍說的那些話,太有道理。
“是我太愚忠,而又太單純,這世道果真是變了!”時文彬心中感慨,已有離去之心。
時文彬心灰意冷,徑直掠過李逵,將那女娘扶起。
女娘面有恍惚之色,等瞧見不遠處李逵,頓時生出恐懼之色,連連后退,下意識抬手摸額頭。
額頭早就腫個大包,皮膚都有些破損發紅。
就在這時,女娘的父母也從一旁趕過來,聽傷人的是黑旋風,嚇得愣在原地,根本不敢多言。
這一幕落在時文彬眼中,讓他更是惱恨。
黑廝的名號,在江州城肯定極為惡劣,不是個好人。
動輒傷人,實在狂躁。
女子母親心疼落淚,拿出一個手帕,給女兒腦袋包裹住,免得難看。
時文彬見女子父母,沒有送官的意思,略微思量,對老婦人道:“你叫什么?哪里人?這事情你打算怎么處置?”
事到如今,時文彬已豁出去。
他不想再去管宋江,還有李逵,這些人都是殘忍之輩。
老婦人怯怯道:“不瞞您說,老身夫妻二人,姓宋,原本咱們都是京師人,只是有這個寶貝女兒,換做玉蓮。
眼下家中實在困頓,孩子父親便教了女兒幾首曲子,實在是我女兒莽撞,不知道官人們的心情,這才惹出事來。”
時文彬一聽這話,心情越發不好受,明明是李逵野蠻動手,這一家人為了避免紛爭,偏生把問題往自己這邊攬。
時文彬也不廢話:“一會你們把個人跟我回去,我取二十兩銀子給你們,女兒是心頭寶,還是要好生照料,往后嫁個良人,總比出來賣唱的好。”
夫妻兩個又驚又喜,噗通跪地,淚流滿面。
老婦道:“二十兩太貴重,便是給個三五兩,我們給女兒買些藥,還有很多剩余。”
時文彬道:“莫要推辭,我說多少便是多少。”
夫妻兩人又是拜謝,那叫玉蓮的也施萬福道謝。
戴宗上前一步,道:“我看你們還沒吃吧,跟我去那邊的桌子,我點些酒肉,你們三個先墊墊肚子。”
老婦連連推辭:“不可,萬萬不可。豈能這般?”
“便是聽我的,走吧!”戴宗沉聲說道。
三人不好推辭,便跟在戴宗身后,朝那一頭而去。
時文彬盯著背影,心中又是一酸。
江州富裕之地,這普通之人,都是艱難,唯有靠一個女子出來賣唱,掙錢養家。
難道說,這個看似繁華的世道,早就出了問題?
念頭百轉之間,一旁宋江道:“鐵牛,速速給時相公賠不是。”
李逵撇著嘴,隨意的拱手:“相公莫要怪,俺是個粗人,您大人大量,莫要跟俺一般見識。”
時文彬嗤笑一聲,也不鳥他,對宋江道:“宋押司,一人的志向,當要光明,否則遲早會惹出禍端來!
今日多謝款待,時某告辭了!”
宋江張口欲言,卻見時文彬扭頭便走。
張順也拱手道:“多謝哥哥款待,小弟先行一步。”
宋江點點頭:“多謝兄弟的魚,等過些日子,我再請兄弟吃酒。”
張順連連點頭,作揖一番,方才轉身離開。
很快,宋江、張橫、李逵三人坐定。
張橫急忙道:“我弟弟的事情,還請哥哥莫要怪罪,他年輕不懂事,我一定會讓他拜入哥哥座下。”
宋江面無表情:“你的兄弟很好,知進退,懂禮節,往后你就多費心。為國效力,乃是我大宋子民的榮耀。
時文彬乃是戴罪之身,你得提醒你弟弟,莫要跟那人攪和在一起,免得惹出事端來。
到時候誰都救不了他。”
李逵左右一看,一臉兇惡:“那家伙目中無人,哥哥,讓俺找機會教訓他!”
“鐵牛,你行事魯莽,莫要壞了我的大事!”宋江陰沉沉說道,又問道,“穆弘那邊可有消息過來?”
張橫道:“說是準備的差不多了。”
宋江點點頭:“先去潯陽樓,黃文炳已跟蔡知府談妥,我倒要看看他的計策是什么。”
張橫、李逵不敢怠慢,見宋江臉色發青,便知道這位哥哥心情極為不好。
眾人出了城,城外一座酒樓,非常氣派,上面手書:“潯陽樓”三個字。
宋江看了一眼,感慨道:“我在鄆城的時候,早就聽聞過江州潯陽樓,本以為在城中,原來在城外。”
宋江快步而來,只見門邊朱紅華表柱,兩面白粉墻,各有五個大字:
“世間無此酒,天下有名樓。”
宋江連連點頭,連連稱贊。
倒是張橫、李逵,兩個人大眼瞪小眼,顯然都不認識。
三人上樓,循著靠江的閣子坐下,憑欄往外望去,還真是好風光。
剛坐定,便有酒保端來酒肉之物,酒是好酒,還有肥羊、嫩雞,上好的肉食。
張橫問道:“我等不曾點過東西。”
酒保道:“是有官人吩咐過。”
宋江道:“原來如此。”
等酒肉上齊,李逵滿眼都是歡喜,食指大動,等宋江點頭后,便扯起一根羊腿,便是大口吞吃。
宋江拿起筷子,隨意吃了兩口,一直望向窗外。
大概半炷香時間,便見一個中年男子,從樓梯口緩步而來。
這是一個書生,戴著帽子,走路彎著腰,遠遠望見宋江,便開始點頭哈腰,等到近前,便作揖拱手:
“小人黃文炳,拜見宋將軍,讓您久等了。”
宋江目光打量一陣,微微一笑:“黃通判請坐,這一桌子酒肉,破費了。”
黃文炳惶恐道:“一點小小心意,宋將軍南下而來,小弟也算是半個地主,只是點的吃食,不知可合將軍胃口。”
宋江點頭道:“非常好,多謝通判了。蔡知府我已拜見過,他對你頗為贊賞。
此番對付梁山,知府相公說,你有一計,今日宋某來,敢問何等計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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