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雖然掉眼淚,但聲音倒是字正腔圓的:“小姐,您快醒醒啊,府醫,府醫快來啊……”
兩個兒媳婦都暈過去了,溫氏這會兒再想暈,也沒機會了。
她咬牙切齒,順勢喊人:“快來人,抬她們進去!”
溫氏剛想跟著進府,就被賀大給扯住了袖子:“鳳娘,他們要抓我啊,你救救我!”
本來那些家丁都松開他了,結果剛才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一個家丁亮出了刀。
兇相畢露的,想要捅死他!
賀大當時就嚇破了膽子,周圍不是官兵就是家丁,想也不想的,直接朝著溫氏來了。
只有攀扯了溫氏,他才有活命的機會!
賀大直接就順著袖子,抓住了溫氏的胳膊。
溫氏嚇了一跳,再看賀大那張青白放大的臉,下意識就給了賀大一腳。
“滾開,你這個畜生?。?!”
下一瞬,賀大就直挺挺地躺在了地上。
不動了。
這下就連溫氏也傻眼了,她下意識解釋:“我沒,沒有動他——”
就連魯岳也愣了一下,還有人當著官府的面兒碰瓷呢?
衙役們也上前查探,只一個鼻息,就面色凝重。
“大人,他死了。”
剛才還活蹦亂跳的人,突然成了一個死人。
溫氏駭的臉色發白,急急地往后退:“……不,不是我!”
她指著地上的人:“是他突然倒下的,我根本沒有用勁兒!”
但是人已經死了。
還是當著那么多百姓的面兒死的。
這下,魯岳也不得不出面了:“老夫人,只能勞煩您,先隨本官去一趟府衙了。”
要只是一個死掉的來福,溫氏最多就是出點財帛。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那可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被溫氏踹了一腳之后就死了。
手里還拿著溫氏的肚兜呢!
溫氏臉色慘白,想要退到侯府里,又想起什么,指著外面的送葬隊伍,急切道:“不,我,我不能去府衙,今日是我兒的出殯日!我兒戰死沙場,是皇上嘉獎過的忠臣良將!”
她抬出來了兒子,哪怕這時候再嫌棄姚蘭枝,也得拿著對方扯大旗:“還有我兒媳姚氏,她才給災民捐贈了百萬銀錢,牌匾還懸在我侯府門上呢,你們不能抓我!”
恰在此時,姚蘭枝悠悠轉醒。
她先啜泣了一聲:“夫君……”
又看著死人嚇了一跳:“這是怎么了?”
朱蕉解釋得快:“老夫人一腳將她的情郎踢死啦!”
姚蘭枝啊了一聲:“這……”
她小心翼翼的:“婆母便是不喜歡這個情郎,也不能直接殺人吧?”
溫氏厲聲咒罵:“人不是我殺的,姚蘭枝,是不是你,你害我?!”
她想要沖上去打人,姚蘭枝被她推了一把,沒有反抗,踉蹌了一下。
無人看到的時候,她不動聲色地收回了手指。
寬袍大袖下,原本該在溫氏身上佩戴的香包,到了姚蘭枝這里。
趙明瀾看到娘親被推,直接擋在了姚蘭枝的面前,仰頭道:“祖母若是有氣,打賀兒吧,不要打娘親!”
姚蘭枝連忙抱住了趙明瀾,小心地不讓溫氏碰到,楚楚可憐道:“婆母不要打賀兒,他還年幼,又是府上唯一后代根苗,也是唯一指望??!”
她啜泣著:“婆母生氣,便打我吧!兒媳死不足惜!”
但她母子可憐的模樣,也讓周遭的人更加厭惡溫氏。
就連魯岳也看不下去,道:“老夫人,您還是隨我們走一遭吧。”
溫氏這才理智歸攏,下意識道:“我兒……”
她一句話沒說完,先見姚蘭枝站了起來:“婆母,有罪就要認罰,您安心地去吧,我會將夫君風光大葬的!”
姚蘭枝揚聲,道:“煩請各位讓個路,讓妾身送夫君魂歸黃泉——”
她深深地施了一禮,溫氏險些吐出一口血。
她兒子還沒死呢!
但不等她說什么,魯岳直接道:“老夫人,請吧。”
再一再二不可三,若她再不動身,魯岳可要動粗了。
溫氏再也沒有了借口,只能含恨咬牙:“……好,我隨你們去?!?/p>
魯岳又跟寧王行了一禮:“那下官先帶人走了,王爺可要去?”
秦時闕轉動著拇指上的扳指,嘆了口氣:“本王也護英靈一程吧?!?/p>
他擺了擺手,魯岳就帶著人、抬著尸首走了。
沿途溫氏又被丟了一身的臟東西。
秦時闕噙著點憐惜的笑,道:“夫人,起靈吧,本王護你們走。”
姚蘭枝下意識看了他一眼,就在心里嘖了一聲。
如果秦時闕不把眼底的那點看熱鬧心思藏一下,她還信了這人的護送。
分明就是幸災樂禍。
但面上,姚蘭枝只是行了一禮:“多謝王爺。”
二房的許氏已經被抬進了府里,溫氏也被帶走。
只剩下姚蘭枝,帶著兒子隨著送葬隊伍往祖墳行去。
圍觀的百姓們雖然走了一部分,但還不算少。
畢竟,溫氏害人的結果不會一時半會兒出,熱鬧隨時都可以去看。
但這安平侯府的大少爺卻是個好的。
可惜了,英年早逝。
他們都想送這位一程,所以都自發地隨著隊伍。
一路到了趙家祖墳,棺槨下葬之前,姚蘭枝握著趙明瀾的手,將一個小小的盆,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落棺——”
一句話落下,就聽一道驚雷炸響。
砰的一聲,不偏不倚地劈在了棺槨上。
剛落下的棺槨,被炸得劈開,砸到了旁邊的墓碑上,墓碑也裂了。
棺槨里面的喪服更是掉了一地。
姚蘭枝反應得快,先捂住了趙明瀾的眼睛。
趙明瀾懵懵懂懂的,顫聲問:“娘親,怎么了?”
姚蘭枝輕聲安撫他:“賀兒不怕,沒事?!?/p>
但她的身體也顫抖著,像是受了大刺激:“夫君,是你……你走得不安生嗎?”
周圍的百姓們本來還傻眼呢,聽到她這話,也反應過來。
“怎么能走得安生呢?這還沒下葬呢,先是二弟在靈堂胡來,又是親娘殺人,造孽喲!”
“這是安平侯府作孽太多,老趙家遭天譴了呀!可憐這世子,連死了都不得安生!”
秦時闕也坐直了身體,卻是嗅了嗅鼻子。
然后,手指在一側的泥土捻了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