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脂粉鋪之后,陸辭問著沈玉兒:
“還有什么要買的嗎?”
“沒有。”
以為沈玉兒是不好意思,他正想開口讓她不用客氣,卻聽她道:
“這些東西都不怎么樣,不好看。”
“......”
合著是人家看不上啊。
看來她眼光還挺挑剔的,陸辭想著。
“對了,你有什么事要與我說?”
“先逛著吧,慢慢與你說。”
五月份的太陽并不毒辣,溫度恰好適宜,沈玉兒與陸辭逛到湖岸邊,萬千枝柳垂向水面,帶著一股化不開的碧玉色,湖中水流清澈見底,可見其中游蕩的小魚兒。
一陣清風拂過,白色的柳絮紛飛,像是雪花飄在空中,兩人恰好走到柳樹邊,沈玉兒眼中一下飄進了柳絮。
她腳步一頓,陸辭跟著她停了下來。
沈玉兒揉了揉眼睛,但眼中仍還有些不適感,便一直揉著。
跟在兩人身后的蓮心見狀,想要走上去幫沈玉兒,卻被旁邊的云翊攔住了去路。
“攔著我干什么?”
“侯爺會照顧沈小姐的。”
云翊知道陸辭是想和沈玉兒緩和一下關系,所以這種時刻更不能讓蓮心去打擾。
蓮心不語,想要越過他走過去,卻被他執(zhí)拗地攔住,她無奈,只能試圖用眼神殺死對方。
前方。
“別揉了,我?guī)湍憧纯础!?/p>
“等等,感覺眼珠子很癢。”
她加大了揉搓的動作,陸辭便直接握住她的手腕:“你這樣沒用。”
說完,他注意到沈玉兒眉頭皺了皺,神色也略微冷了下來。
“沒用就沒用,我又沒讓你幫我。”
她這是又生氣了?
意識到可能是他語氣不太好,他聲音放輕了點,解釋道:
“你這樣揉眼睛不好,我?guī)湍憧纯囱劬锩孢€有沒有柳絮。”
他松開手,看著已經被揉得通紅的眼眶,然后仔細查看了一番。
“什么都沒有,應該只是你的錯覺。”
“那你幫我吹一吹吧。”
“什么?”
“你幫我吹吹眼睛,吹了就不癢了。”
吹眼睛這種行為,一般是孩童與女子才會做的,他當街這樣做,怕是不符合他的身份。
想了想,沈玉兒難得態(tài)度好上一點,他幫她吹吹眼睛又有何不可,畢竟再有些時日,她便是他的人了。
他湊近她的眼睛,輕輕地吹著,有一瞬間的尷尬,不過很快便平靜了下來。
見她因為癢意而不停眨著眼睛,眼尾帶著水意,陸辭嘴角翹了翹,心情好了一分。
“好了好了,別吹了。”
他停下了動作,在旁邊等她適應一下。
又是一陣風吹過,柳絮再度飄起來,她身上的香氣裹挾著清風傳來,是第一次見她的味道。
很清淡的味道,不是常見的女子香氣,非要形容的話,是一種清新的氣味,但具體又描述不上來。
見她整理好了,陸辭才道:“走吧。”
兩人在河岸邊走著,氣氛倒是好上了一些。
“初次見你那次,是我認錯了人,是我的錯,我向你道歉。”
陸辭驀地開口,居然是在解釋第一次見面的事,還對她道了歉,沈玉兒看向他的目光不免帶著訝異。
“我絕對沒有輕浮于你的意思,這點你可以相信我。”
“嗯,我信你。”
見她愿意相信,陸辭有些意外,他繼續(xù)道:
“所以你應當沒有那么不情愿了吧?”
“你是指入侯府嗎?”
陸辭點了點頭,轉頭看向她,等著她的回答。
“如果我說我還是不愿呢?”
“......為什么?”
陸辭斂著眉,顯然很是疑惑又帶著不悅。
“我陸辭無論是家室還是容貌,都還不錯,你嫁于其他男子,大概率是比不上的。”
他說的是實話,一般庶出女出閣,不過是給其他家世顯赫的公子做妾室,或者是找一個家族財富權勢不起眼的男子。
“但那至少不會讓我只是作為一個生養(yǎng)孩子的工具。”
“進入侯府,我的命運便由不得我自己不是嗎?”
“先不說其他人,你可知我那嫡姐會怎么對我?”
沈玉兒冷笑:“在我入侯府那日,必定會想法子給我一個下馬威,然后再假意出現。”
“如果我懷孕生子,便會被她除掉, 徹底去母留子,我無權無勢,你說,在這種情況下,明知前面是火坑,我還要跳下去么?”
沈玉兒眉眼譏諷,一雙清澈地眼眸直直地望向他,眼中的嘲弄一覽無余。
“你怎么會這么想?竹宜是想要個孩子,但你為何一定會斷定她會那般做?”
“但有這個可能性不是嗎?有這個可能,就代表我的危險,還是說,我就應該用我的一生去賭?”
“在你的眼中,我一個小小庶女的死活當然不重要。”
“胡說!”
陸辭臉黑了,他不明白沈玉兒是如何得出這種結論的。
“我何時有過這種想法,侯府可不是沈竹宜一人做主,她如何敢那樣對你。”
“你看不見那沈青容那副急著要做你的人的模樣?現在這個人換成了我,沈家的女郎怕是恨死我了。”沈月兒嗤笑。
她一個小小的庶女,面對陸辭這個安國侯,竟絲毫不怯,反倒有種愈說愈烈的趨勢。
“沈玉兒,我沒有那種想法!”
陸辭簡直不敢相信,她沈玉兒面上溫柔冷靜,私下卻是這種性子,什么話都敢說出來,就算是質疑、沖撞他,她仍然擲地有聲。
一方面是被她的態(tài)度氣笑,但另一方面,他也知道了她心中真實的想法。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你是在當著我的面,質疑我安國侯府!”
“所以呢?”
“我說的不是事實嗎?你敢保證這一切不會發(fā)生嗎?再說了,就算你敢保證,我也不會信!”
陸辭眼眸微微瞪大,氣的發(fā)笑,聲音猛地冷了下來:
“沈玉兒,你膽子太大了!”
他從未見過這般膽大妄為的女郎,竟然對他說出這番話,完全是不將他放在眼中!
“哼,我說的不是實話?”
“我性子就是這般,侯爺厭惡不喜,將我那姐姐接進侯府罷!”
說完,她將手中的海棠花扔在他腳邊,冷聲對后方的蓮心道:
“蓮心,走了!”
聽到自家小姐的聲音,連忙應允:
“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