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成一時之間有些許恍惚。
祭祖啊?
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根據自己這段時間所看到的那些資料,至少在嫡系主脈,也就是繼承了官渡公這個爵位的這一脈當中有不少人都是.....他降臨之后的。
他祭拜先祖?先祖祭拜他?
不過這也沒什么,畢竟對于陳成來說,那些人的確是自己的祖宗,自己只不過是短暫的降臨了而已。
祭拜祖宗怎么了?
沒什么。
一眨眼便是到了臘月三十的時候。
圃園之中倒也沒有什么熱鬧不熱鬧的氛圍,畢竟這一次的祭祖并不是太大的祭祖,相反——這只是陳氏每年必備的一次禮節而已。
參與到這一次祭祖的人只有陳氏嫡系的幾個人,以及陳氏支脈的幾位現任的當家之主。
至于那些旁系的子弟?
他們倒是沒有資格來圃園祖宅中祭拜先祖的。
陳氏的嫡系一脈在建國之后子嗣并不算豐,至少陳成這一代,只有他一個孩子而已——陳氏歷來的祖訓都如此。
在封建社會時期,陳氏的嫡系也是如同原本的封建老舊們一般,但陳氏有一點好,那就是陳氏中沒有那么多的嫡系和旁系的爭斗,雙方之間各自活各自的。
嫡系所繼承的東西自然是很多,但旁系也有不少活路——畢竟對于這種家族來說,他們的勢力太過于龐大了,龐大到根本不需要去爭奪什么。
千年傳承的家族,自然是傳承有序的。
而在建國之后,陳氏嫡系這一脈也是最遵守律法,廉潔奉公的人,尤其是陳成的父母,他們之間恩愛如常,倒是沒有尋常豪門中那么多亂七八糟的事情。
尤其是陳成的父親,雖然在這一次的降臨之后,他父親的位置再次發生了改變,變成了位高權重之人,但為人清廉正直——或者說,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不敢主動找他。
不像是某些人一樣,**十歲了外面養的小妾一大堆。
.... .....
祠堂
圃園很大,又因為祭祖這種事情十分隆重,所以即便是陳成的父親年紀已經很大了,卻也依舊是在祠堂外兩公里外的地方讓車子停在那里,繼而幾個人朝著遠處慢慢的走過去。
這是對于先祖的一種敬重。
陳成、陳成的父親走在中央,其余幾個老爺子走在他們的身邊,稍微略后一步、半步,道路的兩邊也都有人守著。
每隔幾步便有面容嚴峻,手中持武器的人站在那里,三步一哨、十步一崗。
這里畢竟是陳氏的祖地。
哪怕是天家之人,也會來此祭拜陳氏的先祖——畢竟陳氏的先祖中為國奉獻的人太多了。
多到數不過來。
祠堂的占地面積十分廣闊,這里是自秦末漢初的時候就修建起來的祠堂,歷經多年的修整,規模卻是越來越大。
“陳氏祠堂”四個大字落在那牌匾之上,其上的字跡十分清俊,看著頗有兼具天下的豪氣。
其字風格獨特,氣勢磅礴,融合古今,自成一派,書為心話,契合時代,扎根凡俗,卻又脫生一切,只看其字,便能明白這題字之人的心胸之廣闊。
主牌匾之下,懸掛著不少歷代的副匾題字,各有韻味。
其中,最右的一方牌匾乃是當年太祖劉邦所題,而劉邦之旁則依次是文帝、武帝、光武帝所題。
這些牌匾也彰顯著陳氏的榮耀。
“咚——”
“咚——”
“咚——”
些許編鐘聲響起,那編鐘聲清脆而又帶著些許古老的韻味。
正是與曾侯乙墓出土的隨州編鐘并列為兩大國寶級別的編鐘——區別只是,這一套編鐘乃是當年漢太祖高皇帝劉邦所賜下的,以此來彰顯陳氏為“鐘鳴鼎食”之家的寶物。
與曾侯乙墓出土的隨州編鐘不同,陳氏的這一套編鐘乃是當年太祖劉邦推進咸陽城中后,從咸陽城中國庫發現的,據傳聞乃是當年周天子所用過的東西。
其政治意味很大。
當然,其歷史意義也很大。
比曾侯乙墓的隨州編鐘更大。
但為什么這一套編鐘還能夠在此地,甚至能夠經常使用呢?
原因只有一個。
因為這里是陳氏祠堂。
是官渡陳氏的祠堂。
沒有人敢來向陳氏索要這一套編鐘。
隨著編鐘的聲音響起,些許古老的樂禮回蕩在這祠堂之中。
那祠堂之上,陳氏歷代先祖的牌匾放置在其上。
其中,最上方的便是“秦王”陳喜。
是的。
是“秦王”陳喜。
其實對于陳喜的爵位列爵是很復雜的一件事情,因為他既是第一代的官渡侯,又曾經被加封過魏王,之后又是被追封為秦王。
在東漢時期,當時的光武皇帝在復興了大漢之后,做的第一時件事情便是加封陳氏,其中對于陳氏的諸多加封中,最重要的一項便是追封陳氏的老祖宗陳喜為“漢王”、“鎮國王”。
其中,后世的皇帝也大多對陳喜有所追封,其中最不算非常夸張的一位追封“陳喜”的封號為.....
“安國至圣鎮祟敬德普羅九天大無上漢王”
最夸張的一位追封“陳喜”的封號為....
“太玄得道九天紫雷統三元證應玉虛昭圣真王”。
相對于上一個“無上漢王”的封號,“太玄昭圣真王”的封號多少是有些浮夸了。
不過這些所有的追封中,最被陳氏眾人認可的便是“秦王”,也因此,陳喜的牌位之上所寫的便是“秦王”之爵。
至于下方?
幾乎所有祠堂之中的“靈位”上,最低的都是“徹候”,甚至徹候都只有幾個,其他的大多數是“公爵”起步,最多的便是“王爵”了。
這些也都源自于歷朝歷代統治者對陳氏先祖的加封。
畢竟.....在有些時候,陳氏立功不得不賞,但賞了之后又會威脅到自己....從某個帝王想到了歪法子,即追封陳氏先祖殊榮之后,陳氏先祖身上的爵位也就越來越多了。
在祭祀禮之后,陳成、陳成的父親,也就是當代的陳氏家主,以及陳氏的另外最重要的四個支脈家主一起來到了后院之中。
在祭祀之后,要簡單的用膳。
甚至這“用膳”也是祭祖大典的禮節之一,而不是單純的做飯。
其中,在陳成父親、以及陳成的面前,所擺放著的是一套“青銅鼎食具”,這同樣是當年漢初的時候傳下來的一套禮具。
所謂“鐘鳴鼎食”之家,便是如此了。
鐘鳴——編鐘之聲。
鼎食——以青銅鼎為食具。
象征意義的吃了兩口之后,這一道祭祖禮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過去。
這一道程序之后,那幾位支脈的家主就先告辭了,只剩下陳成以及陳成的父親在圃園之中慢慢的走著,兩人的臉上都帶著些許尋常和緩之色。
所說的也不過是些許尋常父子之間的話。
頂多是關心了一下陳成最近所做的事情——陳成父親對陳成的要求也不高,正常的生活就行了,他們陳氏沒有那種養出紈绔子弟、亦或者吞食家國血肉子弟的習慣。
一陣微風吹過,蕩漾起來雁鳴湖邊的風光,帶起來多少往年歲月?也都如同尋常一樣,令人心中多有思慮。
千年風光,圃園依舊。
..... .....
七月的風光不曾少,人能夠改變的事情并不多,即便是再怎么有錢的人也是一樣。
比如圃園。
雖然說如今的科技十分發達了,但是在圃園之中所用到的“科技”其實并不算多,也就是水、電、網三者而已。
當年為了在圃園之中使用現代化科技的同時,又不傷害到圃園的傳承意義,邀請了整個世界上所有的著名建筑家,幾乎全球前三十的建筑家全都匯聚一堂。
而在這些人的妙手之下,圃園雖然依舊保持了原有的樣貌,但卻也用上了現在的科技。
比如圃園的每個角落——雖然近些年豫州的溫度持續上升提高,幾乎成了幾個大火爐中最熱的地方,但圃園中卻一點都不熱。
因為他的每一個角落都用著最先進、最為蔭蔽、同時體量十分狹小,多是在地下的風機,亦或者可以說是“空調”,力求將整個圃園中的溫度都降下來。
此外,還有不少的冰塊、自涼亭、控制天氣、改變雨水降落等等。
每年耗費在這上面的錢財幾乎相當于是一個尋常歐羅巴小國一年的gdp。
雁鳴湖外
雁鳴湖的風光依舊,陳成坐在椅子上,慢慢悠悠的看著手中的書。
這本書的作者倒也是陳氏的子弟,而且其中所講述的內容也正是陳成所喜歡看的東西——這是一本研究西漢時期政治生態的書。
其中,著重強調的便是武帝、沖帝、以及荒帝末年這三個時期的事情。
不得不說,有些時候,看到后人揣測“自己”當時所做的一些事情,對于陳成來說還是頗有意思的,畢竟一些在他當時看來不過是隨口一說的話,可能在歷史研究中就成為了天大的事情。
這難道不有趣嗎?
其中關于諸多對于沖帝的猜測也十分有意思。
陳成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而后打了個哈欠:“真有意思啊,過幾天去官渡大學講《淺析武帝末年的政治局面與武德帝時期的政治生態》的時候,也不是不可以順帶講一講....《一個戀愛腦毀了一個帝國之沖帝舊事》?”
畢竟.....
祖傳的小心眼里面,陳成一定是最小心眼的那一個。
沖帝惡心了他那么多年,他必然是要惡心回來的。
陳成笑瞇瞇的看著水波蕩漾的雁鳴湖:“只是可惜,沖帝也不能爬起來聽我講他的那些破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