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樓吉瞳孔一縮,急忙呼喊,差點就想從水里淌過去。
“樓吉,不要慌。”姜寧箏出手阻攔,怕他太過急躁而引發危險。
萬一有詐怎么辦。
“是師父,我不會看錯的。”樓吉緊張得手中發汗,十分慌張。
那人就是他師父。
姜寧箏抿唇,她知道。
即便樓師兄跟從前判若兩人,可熟悉的人,看一眼就能明了。
謝云荊確定這里面沒有其他生物后,加快腳步往前走。
他用棍子翻開趴在水里之人的身軀,一張腫脹腐爛的臉猛地出現。
看樣子,應該死去有好幾日了。
而另一個人,也是一模一樣的情況。
看他們的穿著,似乎不像是邪教的人,不知為何會出現在這里。
臭味正是從他們身上傳來的。
可怕的面容看著瘆得慌,他又立馬把人翻過去。
上了平臺,謝云荊讓開位置,站到一旁。
畢竟他也不認識他們要找的人。
公孫令攔住姜寧箏他們,緩緩上前,蹲下身軀,查看被鐵鏈捆住之人的情況。
兩條鐵鎖穿過男人琵琶骨,胸口血跡干涸,一臉污穢。
樓吉有些著急,站在后面眼巴巴望著。
公孫令伸出手,扒開此人凌亂的頭發,露出一張瘦成皮包骨的臉,滄桑憔悴,毫無血色。
“樓師兄?”
真的是他。
“師兄!!”
公孫令急忙喚了幾聲,又去探他的鼻息,結果卻令他震驚。
這……
沒有鼻息了。
公孫令臉色大變,樓吉見狀,趕緊走過來,“師父!”
“師父!”
姜寧箏也慌張上前。
“樓師兄!”
怎么會這樣。
她們終究是來遲了一步。
崔六娘和謝翀對視一眼,看看周圍。
“這里不見天日,邪教的人把他關在這兒做什么?”
真奇怪。
謝云霆指向周圍,表情狐疑,“娘,你不覺得這里也是一個陣法嗎?”
邪教做事,向來都是有目的的。
是嗎?
崔六娘隱約倒是察覺到了一點。
“沒死,我師父沒死!
師姑你快看。”樓吉摸了一下男人的脈搏,發現還有微弱跳動,激動的大叫起來。
姜寧箏聞言,連忙伸手探查,面色一喜。
確實還有搏動。
她趕緊拿出一顆護心丹給男人服用。
艱難的讓他咽下去后,姜寧箏看向謝云荊,“謝師叔,麻煩你,幫我們把這鐵鎖取下來行嗎?”
如果讓她們來砍斷的話,肯定會再次傷及師兄心脈的。
謝云荊二話不說就答應下來。
崔六娘攔住他,指著鐵鏈開口,“把鐵鏈斷開就行,剩下的,將人帶回去再處理。”
不然會失血過多或者加劇傷勢。
謝云荊乖乖點頭,“好。”
等把氣息奄奄的男人放下來后,崔六娘也上前幫忙救治。
“這……傷的可真重,筋脈都被廢了。”
崔六娘面色沉重,一邊施針一邊說道。
樓吉憋紅臉,囫圇擦了把眼淚,哽咽說著,“師父。
我是樓吉啊,你醒醒吧。
師父!”
師父怎么傷得這般重。
緩了許久,樓執有了一絲鼻息,眼皮顫動了兩下,樓吉趕緊脫下衣服蓋在他身上。
“師父!”
姜寧箏他們也松口氣,感激的看向崔六娘。
“多謝崔師妹。”
“事不宜遲,咱們先把人帶出去。
這里太冷了。”崔六娘收了針,察覺這鬼地方冷颼颼的氣溫后,站起身說道。
“我來背師父。”樓吉主動請纓。
他有力氣的。
姜寧箏頷首,拍拍他胳膊,“不過得注意點,你師父身上還有傷口。”
樓師兄也是收了一個好弟子啊。
一行人終于返程,謝瑜都睡了一覺了。
站在地宮出口處,院子里躺著一頭死去的大白虎。
謝云霆掃了一眼,并不意外,“爹,這地宮怎么辦?”
“先關上,明日再讓云荊來填平。”謝翀扭動機關,把入口關閉。
也行。
謝云霆不再過問,帶著他們往外走。
一夜未眠。
崔六娘幫著救治樓執,發現他不僅被廢了武功,四肢肌肉萎縮嚴重,還被毒瞎了雙目。
殘忍手段令人發指。
好在命是保住了,至于什么時候能醒,也得看運氣。
姜寧箏和公孫令也都一夜未睡,守在旁邊。
謝翀端著藥進來,喂完藥,他們夫婦才起身離開。
天色蒙蒙亮,謝翀精神尚可,吩咐大軍繼續搜城,巡視周邊,加強防范。
謝翀吩咐完就去睡覺了,換了謝云霆負責。
謝瑜昨夜睡得也挺好,半點不影響她今日的活動。
端了兩盆九尾藤,謝瑜跟著謝云荊一起,找了個空地,將其種下去。
種完九尾藤,謝瑜又去催生農作物。
謝云荊跟她同行,方便保護她。
豐州城地勢崎嶇,農田不多,從前以采購食物為主,謝瑜就近催生了幾十畝農田后,就和謝云荊回去了。
下午時分。
崔六娘睡醒后,前去姜寧箏他們所在住處探望。
樓執尚未醒來,幾人滿眼都是紅血絲。
見此情景,崔六娘開口讓她們分批去休息,不然就是貓頭鷹也熬不住啊。
樓執肯定會醒的,只是他底子傷的太狠,恐怕還需要一段時間。
姜寧箏對她感激不盡,目光一轉,又想到自己有話要問她,“崔師妹,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
崔六娘平靜點頭。
兩人來到外面,找了個空曠的地方商討。
“崔師妹!”
姜寧箏看著崔六娘比她還年輕的面容,嘴角微微上揚,好奇的詢問道,“先前在地宮中,我見你們一家好像頗為注意樓吉,可是……他有什么……不對的地方?”
她的感知力倒是敏銳,不愧是玄宗弟子。
崔六娘輕嘆了口氣,直接明了的說道,“是南黎。
我們在她身上收到一封信,信中提及樓吉乃邪教內應。
只是我們從沒接觸過,并不敢肯定。”
姜寧箏皺眉,回望營帳,想到樓吉昨夜辛勤照料的模樣,眼神訝異,“應該不可能。
樓吉是我師兄親手養大的弟子。
他沒理由是邪教的人。”
還好剛才留了人在營帳中,沒讓樓吉單獨照顧師兄。
“我們也沒辦法確定,只是想著多加觀察。”崔六娘理了下袖口,聲音平和極了。
“眼下晉國收復在即,邪教定然亂了陣腳,我們不得不小心行事。”
“如果姜師姐發現什么異常,還請告知我們。”
姜寧箏垂眸,往旁邊走了兩步,自說自話,“樓吉這孩子天賦不行,但為人勤懇。
這一年多來,我都將他帶在身邊,也沒發現什么特別情況。
除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不然怎么可能一點異常都不泄露呢。”
“我們也怕冤枉了他。
所以沒有擅自動手。”崔六娘頷首。
“放心,崔師妹,今后我會注意的。”姜寧箏心中不是滋味。
神王谷的弟子已經所剩無幾,如果樓吉也是邪教的人,不僅是她,還有樓師兄,恐怕都會失望的。
希望吧。
崔六娘點頭。
兩人返回營帳。
床上,樓執已經被剃光頭發,腦袋光禿禿,臉頰凹陷,唇色發青,顯得他跟骷髏架子似的。
樓吉在旁守著,什么事都親力親為。
因為一夜沒睡,他也滿臉憔悴,雙眼遍布血絲。
崔六娘有空,又給樓執把了下脈。
“是比之前好多了。”
如此,姜寧箏也就放心了。
謝瑜和謝云霆待在營帳中,一個看書,一個練字。
謝云荊跟著謝翀去封地宮了,暫時還沒回來。
崔六娘撩起簾子進來,看到這溫馨一幕,心情大好。
“娘!”謝瑜抬頭看去,乖乖一笑。
“誒!”崔六娘笑笑,坐到她身邊,“瑜兒,昨晚睡得好不?”
“嗯嗯。”謝瑜搖頭晃腦,精氣神充足。
“那就好。”崔六娘擔心影響女兒休息,畢竟人家還在長身體呢。
“娘,那位樓師兄情況如何?”被忽略的大兒子輕咳一聲,捏著書插話進來。
“不太好。”崔六娘給自己倒了杯水,“能活命就不錯了。”
但要想恢復到從前的狀態,估計沒可能。
謝云霆輕應一聲,目光思索起來,“我在想,昨天水牢里的另外兩個人是做什么的?”
樓執在那兒也就罷了。
可那兩個人……
昨天太著急,也沒來得及仔細查看。
“你爹說,有可能是守墓人。”崔六娘挑眉,打了個哈欠,將茶水一口飲盡。
“守墓人?”謝云霆狐疑。
“樓執是活人,要吃喝拉撒,總需要人盯著吧。
你爹今日也會去探查,等他回來就知道了。”崔六娘拿起桌上的醫書,面色平和道。
也行。
謝云霆舒展眉頭。
“龍婧呢?”崔六娘想起自家還有一個孩子。
“哦。
在外頭練習異能呢。
跟神王谷弟子們一起的。”謝云霆放下書,起身往外查看了一下。
“那就好。
隨時把人盯著點,照顧好,別給忘了。”崔六娘也不知這話是對他說的,還是對自己說的。
空間里。
氣氛詭異。
謝翀皺眉,看著眼前的二兒子,虎目一瞪。
“他說要搬出去???”
謝云祁被看得背后發涼,無可奈何的輕點頭。
“你把那小子給我叫進來。
我倒是要看看,他要搬哪里去!!”謝翀站起身,雙手叉腰,面帶慍怒之色。
“謝云瀾為什么要搬出去?”謝云荊手里的餅都快掉地上了,面色茫然。
難道他不待在家里和自己一決高下了?
柳縈縈和顧明舒對視一眼,神情一個比一個惆悵。
謝云祁捏捏眉心,面對親爹生氣的模樣,話到嘴邊,卻不知怎么開口,“云瀾沒在家里。”
“去把他找回來啊。”謝翀看著旁邊氣的臉色鐵青的崔六娘,咬緊了后槽牙。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想干什么?
為什么要搬出去住?
他要搬去哪里?”
云瀾這孩子怎么回事。
謝瑜低頭,摸摸仙藤,一臉迷惑。
她三哥居然要搬出去住?他是不想要這個家了嗎?
旁邊兩只狗也在叫個不停。
柳縈縈摸摸肚子,焦頭爛額的勸說道,“爹,您先別生氣,別生氣啊。”
她也不明白云瀾究竟怎么回事。
突然就說要搬出去。
該不會是余棠蠱惑了他吧。
謝云祁頭大,看了一眼柳縈縈,“爹,我已經派人去找云瀾了。
一找到人,我立馬就帶他回來。
你們快想想辦法,云瀾怎么會變成現在這樣啊?”
太突然了,堪稱莫名其妙。
“是跟余棠有關?”崔六娘深吸口氣,捂著胸口,話語不善道。
謝云祁搖頭,繃著薄唇,“我還不清楚,沒有查到呢。”
“娘,您別急啊。”
一旁低頭沉思的謝云霆突然開口,“事出反常必有妖,云瀾太不對勁了。
他從來沒有這樣胡來過,肯定是發生了什么事兒。”
而最大的可能,就是跟余棠有關。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別的人。
顧明舒抿唇,神色擔憂,“我們要不還是去找靈襄子師叔問問吧。
這余棠到底給云瀾喝了什么**湯,怎么突然之間,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崔六娘又擔心又生氣,眼神幽暗,“是要去找靈襄子問問了。”
另外她記得姜寧箏跟余棠的關系似乎也不錯,昨天今天都聽她提起過。
一會兒有時間,還得去問問她呢。
“那我現在就去。”顧明舒站起來,抱著綿綿就準備往外走。
然而就在此時。
謝云瀾的身影出現在空間里。
眾人齊齊扭頭。
謝云瀾盯著他們,后退半步,手里抱著一盆藥材,“怎……怎么了?”
謝翀緩了口氣,還是沒忍住,上去就把他給揪過來,“你小子怎么回事?為什么要搬出去住?”
謝云瀾一聽,一臉散漫的解釋,“爹,我想搬去藥材地,守著我種的藥材而已。”
不對勁。
謝瑜上下打量著他,趕緊抓起他的胳膊,放在崔六娘面前,“快給孩子瞧瞧。”
他覺得心里毛毛的。
謝云霆也伸手摸了下他的額頭。
“怎么……”謝云瀾奇怪的盯著他們,扭動身軀,但沒逃脫自己親爹的壓制,“我沒事啊?怎么了,你們怎么一臉古怪的看著我。”
他這不好好的呢。
崔六娘也沒說什么,立馬就開始給他把脈。
她現在有點懷疑云瀾是不是中了什么稀奇古怪的蠱。
但也不可能啊,他隨身帶著丹藥和辟毒珠。
“娘……”
謝云瀾不解。
謝云荊一把摁住他,盯著他眼睛看了又看。
“謝云瀾,你可不要犯傻啊。”
他十分有十二萬分的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