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痕之外 第一章 試煉

夕陽西沉，崖頂的枯木在余暉中投下長長的影子。

陳憶手中的青銅斷劍劃破空氣，發出沉悶的破風聲。劍刃與樹干碰撞，火星四濺，仿佛砍在金石之上。他發梢上掛滿汗珠，在晚霞中閃閃發光。

“九百九十八...九百九十九...“

隨著最后一劍落下，枯木轟然倒地。

三年了，終于通過了！

陳憶長舒一口氣，顫抖的右手幾乎握不住劍柄。他走向石桌，用劍尖在桌面上添了一道新的刻痕。

食盒如約出現，簡單的飯菜香氣卻讓他食指大動。

“小憶，這試煉實在太難，你能通過第一個已是不易。“畢方的聲音透著疲憊，從結界外傳來，“結界中時間異常，靈氣稀薄，長此以往只會對你百害而無一利，放棄吧。“

陳憶頭也不抬，嘴里塞滿醬肉含糊道：“老頭，你是怕我完成試煉后不回來，沒人給你養老送終吧？“

“哼！你這臭小子，老夫壽與天齊、萬歲之姿，即便你死了，老夫都活的好好地。好心勸你，還敢咒老夫，要不是你在結界里，我非打爛你的屁股不可！”

“萬歲之姿是王八！”陳憶小聲嘀咕著，又往嘴里塞了塊醬肉。

“臭小子，你說什么！”

“畢方爺爺。”陳憶抬頭看著明月，嘆了口氣，“這結界中枯燥乏味，一棵爛樹又堅硬無比，我砍了三年，個中辛苦，實難言說。”

“孩子，苦了你了，可既然如此……”

“畢方爺爺！”陳憶打斷，“可是你說，一個孤兒，好不容易有了父母的消息，該不該去尋找？”

“這，這是自然，唉！”

“我父母當初設置三道試煉，只要我能通過，就可以離開這里去尋找他們。你說，我會不會放棄？”

結界外，畢方凝視著虛空中的畫面，眼中閃過復雜之色。他張了張嘴，最終只化作一聲嘆息：“明日開啟第二道試煉。“

結界內，星沉月落，霞光浮現。

陳憶盤坐在崖邊，靈氣稀薄至極，一個時辰的吐納，也只是堪堪恢復了一半的體力。

昨日砍斷的樹木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兩根石柱。

石柱相距兩米，正中間浮空懸停這一顆雞蛋大小的石球。

“規則很簡單，“畢方的聲音傳來，“砍碎石球一千次。“

隨著話音，石球滴溜溜旋轉著，開始在石柱之間緩慢移動。

陳憶持劍看準石球，隨手一擊，石球應聲而碎。

這么順利？

他原本以為又和第一道試煉一樣，石球會極為堅硬，可現在看來，似乎不是這么回事，難道這第二道試煉變簡單了？

沒過片刻，碎石重新聚攏成球，在石柱之間移動，只是這次，移動的快了些。

速度！

他很快明白了試煉的真諦——這不是力量的考驗，而是速度的極限。這試煉要砍碎石球一千次，那越往后，石球的速度會恐怖至極。

這才是這第二道試煉的厲害之處。

想明關竅，陳憶面色變得凝重了起來……

結界外。

茂密的雨林，廣袤而深邃，高大的喬木樹冠成海，其中一棵參天巨木仿佛鶴立雞群，劍一般直刺天穹，高高聳立，如王者氣勢。

以巨木為圓心，阡陌交通，屋舍錯落，輻射四周近千米，儼然一處深林隱村。

巨木名為建木，據傳說曾經是溝通天地人神的橋梁。雖然如今早已生機不再，但依舊高聳屹立，直入云端。

小村以建木為名，建木之下，畢方正看著結界中的景象，忽而一只龐大的鳥影飛落，化為人形。

“五長老。”黑鷹恭敬行禮。

畢方輕輕點點頭：“發生了什么事？”

“蟲子出現了。”

“蟲子？”畢方眉頭一皺，“多嗎？在哪發現的？”

“村外三十里，只有零星幾只。”

“密切關注，如有異動速來稟報。”畢方沉聲道，“還有，將那四只老鳥喚醒吧，閉關了十年，也該活動活動了。”

“是！”

黑鷹領命離去，畢方轉頭看向結界畫面，陳憶還在不停的追砍石球，面色堅毅，根本看不出任何放棄之色。

無奈搖了搖頭，揮手散去畫面，畢方騰空而起，化為一頭青羽獨腳仙鶴，向著遠處飛去。

日復一日，陳憶追逐著越來越快的石球。當計數達到九百九十九時，他的右手已經血肉模糊。只是這最后一顆石球，竟靜止不動。

仔細看去，石球能夠活動的那方空間里，不知何時已經密密麻麻布滿發絲大小的黑線，如蛛網一般。

這最后一球，哪里是靜止了，分明是速度已經達到了這方空間能夠承受的極致。

那靜止的樣子，只是石球的殘影，而那些黑線，則是石球運動劃出的空間裂痕！

陳憶仔細觀察，發現整個石球運動空間中似乎達到了某種平衡，空間裂痕不再增多，每次都是三道裂痕同時消失，幾乎一息之內就會出現新的三道裂痕。

只要能夠發現這空間裂痕出現的規律，預判下一次裂痕出現的方位，那他就有三分之一的概率砍中石球。

他早已發現手中斷劍不是凡鐵，堅硬異常，只要觸到，石球肯定破碎，拼著受傷，這第二道試煉肯定能通過。

敲定主意，陳憶干脆盤膝坐下，開始屏息凝神觀察起石球的運動軌跡。

陳憶雙眼死死盯著石球空間，隨著時間的推移，那原本停在正中間的石球殘影緩緩變淡，左上角一個新的殘影慢慢顯現。

長時間的專注，陳憶的雙目開始酸痛，眼底也漸漸浮上血絲。

此刻的他，似乎進入了一種奇妙難言的狀態。余光所視景象逐漸變得模糊，直至陷入一片黑暗，唯有眼前石球空間越來越亮，黑線也越來越慢。

忽然，他長身而起，向前刺出一劍。這一劍似乎并不快，竟連破空聲都沒有，卻精準預判了石球軌跡。

劍身過處，帶的空間泛起陣陣漣漪。

砰！

碎裂聲響起，那原本空無一物的空間角落，緩緩出現一顆石球虛影，緊接著虛影炸開，無數石屑四濺。

石球破碎的瞬間，無數流光涌入他的左眼。恍惚中，他看到一個鏤空青銅圓球的虛影，虛影上星紋遍布，七道銅環環繞運轉。

異象在眼中一閃而過，還不及看清，陳憶眼前已經恢復了結界中景象。

第二道試煉，破了！

陳憶心中喜悅剛生，就感到一陣眩暈，急忙坐倒在地。無論是專注于最后一顆石球的運動軌跡，還是刺出那玄妙的一劍，已經耗費了他全部的精神力和靈力。

整個人脫力一般躺倒在地，腦海中一片空白，就這樣呆呆望著天際流云。

慢慢地，閉上了眼睛，呼吸漸漸均勻。

結界內，又是嶄新的一天。

陳憶早早就吐納完畢，耗損的靈力也恢復了近三成。

這結界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考驗，靈氣極為稀薄，若是在外界，相同的吐納時間陳憶早就完全恢復了。

而且結界中時間流逝與外界天差地別，他十六歲便進入結界，如今通過兩道試煉，已經過了七年。

而據畢方所說，外界不過七天而已，看來得抓緊時間通過第三道試煉。

七年來，自己不是砍樹就是砍石球，自身靈力半點也沒長進，還停留在納靈九重，連聚脈都沒有達到。

荒廢了太多時間，也錯過了修煉的最佳年齡。

搖了搖頭，陳憶甩開雜緒，開始安靜等待第三道試煉出現。

此時的他已經隱隱有所感覺，父母設置這三道試煉大有深意，第一道試煉鍛煉的是自己的力量，第二道試煉鍛煉的是自己的速度，不知道這第三道試煉又會是什么？

陳憶滿懷期待的等著，可是遲遲不見第三道試煉出現。

“畢方爺爺，開啟第三道試煉吧！”

陳憶對著石桌處開口，半天卻不見回應。

與此同時，結界外。

建木村四周，刀光劍影，喊殺震天，血如雨下。

畢方手持一桿青銅長槍，槍頭火焰流轉，全身沾滿鮮血。他身旁還有四名老者，各持武器，面色凝重。

五人身后一個個村民，或持刀劍，或持火器，也是戰力非凡，絲毫不見懼色。

進攻一方是密密麻麻的蟲群，磨盤大的蜘蛛、數十丈長的巨蟒、渾身閃爍著金屬光澤的蜈蚣……

更有無數不知名的丑惡蟲類，浪潮一般洶涌而來。

或噴射毒液，或吞吐火焰。

十數名半人半蟲的怪物手持武器，率先沖殺，不斷地壓縮著戰圈。

這是一場攻防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