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痕之外 第三章 面具人

雨林邊緣，一條長河流過。

河水裹挾著陳憶沖上岸邊，他掙扎著爬起，左眼仍隱隱作痛。他被吸入空間裂痕不久，就被傳送到距離建木村不遠的一處山洞中。

為了躲避黑鷹和蟲子的搜查，他晝伏夜出，潛水前行，終于來到了雨林邊緣。

透過逐漸稀疏的林木，已經(jīng)隱約能夠看見林外的景象。

轟！

忽然一陣爆破聲從林外傳來。

陳憶急忙站起身，向著聲音方向小心前行，不一會兒，就看到林外幾輛裝甲車正在噴吐火舌，各種導彈、激光飛射。

另一方無數(shù)蟲群在各種武器的火力壓制下，紛紛消滅。

這些畜生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是黑鷹引來的？

隨著雙方交戰(zhàn)，密密麻麻的蟲群不斷被消滅，陳憶心中不免驚訝，暗忖這難道就是小時候父母說過的熱武器嗎？竟也強大至此？

忽然，一道巨大的身影破土而出，蟲群見狀，紛紛后撤，匍匐在地，恭敬的看著身影。

這是一只半人半蝎的巨大怪物，足有近三丈高，漆黑的面孔獠牙泛著青光，六只粗壯的爪足竟然已經(jīng)化成了人形，各自抓著武器。

回想之前那巨蛛，還沒有化為人形，就已經(jīng)那般強大，這蝎子怪，怕只會更強！

不過那些熱武器這般厲害，應該足以對付吧。可是事情總是和預想的天差地別，原本占據(jù)了上風的人類，隨著這怪物的進場，戰(zhàn)況急轉(zhuǎn)直下。

不過片刻，裝甲車已經(jīng)被摧毀殆盡，上百名普通士兵壯烈犧牲。只剩下五六人還在負隅頑抗。

陳憶看的清楚，這五六人也有靈力傍身，只不過他實力太低，看不出幾人境界。

最前的兩輛裝甲車化作兩個巨大的機甲戰(zhàn)士，迎著怪物沖去，不過瞬間，便被怪物擊潰。

再無任何倚仗的幾人，眼見怪物一步步慢慢走來。怪物丑陋的面孔上，一雙嗜血的眼睛滿是戲謔和殘暴，似乎很享受眼前這幾個人類的恐懼。

“隊長，怎么辦？”

為首的一名女子手握軍刺，沉聲道：“為今之計，只有搏命了！護送的東西萬不能丟！”

聞言，旁邊幾人也都拔出軍刺，握著的手因為緊張用力而骨節(jié)發(fā)白，看著怪物慢慢逼近。

見到這幾個人類竟然不逃跑，怪物喉中發(fā)出咯咯怪聲，腳步變得更慢，而隨著它不斷靠近，身上的氣勢也越發(fā)強烈。

“啊！去死！”

終于，一名士兵扛不住這種壓迫，發(fā)瘋了一樣向著怪物沖去，手中軍刺不斷刺出。

叮叮叮！

怪物并沒有抵抗，任由這士兵攻擊，原本鋒銳的軍刺砍在怪物身上，除了發(fā)出一陣金屬撞擊聲外，竟連一道劃痕都沒有留下。

而那怪物毒尾輕甩，瞬間便穿胸而過，緊接著毒尾高高揚起，抖動兩下，那士兵便被劈成兩半。

“小虎！”女子發(fā)出一聲悲呼，手中軍刺急揮，當先沖出。其他幾名士兵見狀，也紛紛攻擊過去。

雙方終究實力懸殊，不過片刻時間，其余人都被怪物擊殺，只有女子還在掙扎反抗，身上不時被劃出傷口。

嗖！

就在女子擋住蝎子怪正面一擊時，一道輕微破空聲響起，蝎子怪尾勾半空劃出一道弧線，繞后刺向女子。

女子避無可避，感受到后背疾風呼嘯，眼中閃過一絲絕望。

叮！

忽然，金屬撞擊聲自她身后響起，微微側(cè)身蕩開蝎子怪武器，就看見身后不知何時多了一個怪人。

怪人渾身上下污濁不堪，披頭散發(fā)，一臉胡髯仿佛雜草叢生，手握半截青銅劍，堪堪擋住那偷襲尾勾。

怪人正是陳憶。

雖然理智告訴他不能貿(mào)然沖出，可是當看到蝎子怪的肆意屠殺，他腦海中不由浮現(xiàn)出建木村的慘狀。

滿腔憤恨不受控制，在這千鈞一發(fā)沖出，擋住了蝎子怪攻擊。蝎子怪的偷襲被攔，微一分神，女子也順勢脫離戰(zhàn)圈。

“謝了。”女軍官軍刺橫握，與陳憶并肩而立，目光緊鎖蝎子怪。

陳憶微微頷首，斷劍在掌心轉(zhuǎn)了個圈：“小心它的尾巴。”

他死里逃生再入險境，體力和靈力都十不存一，左眼異變帶來的疼痛讓他陣陣眩暈。

“嗬嗬，討厭的人族……”蝎子怪沒有急著進攻，而是打量著突然冒出來的陳憶。

“這味道……”忽然，它身子聳動，似乎深深吸了口氣，“是你？看來那黑鷹也是廢物，竟然讓你逃了出來，不過不要緊，很快你就是我的……”

隨著它的話音，蝎子怪身后閃過一道黑色長影，尾勾朝著陳憶猛劈過來。

叮！

刺耳的金屬交擊聲在雨林邊緣炸響，火星四濺！陳憶渾身劇震，虎口瞬間崩裂，鮮血順著青銅斷劍蜿蜒流下。

蝎子怪尾勾上傳來的沛然巨力遠超想象，他感覺自己像被狂奔的蠻牛撞上，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后滑退。

女子眼見陳憶被擊退，急忙拉住他，然而這股力量極大，兩人腳下犁出兩道深溝，直到撞上一棵焦黑的樹干才勉強停住。

陳憶喉頭一甜，血腥味彌漫口腔。

“小心，它力量很大！”

女子沉聲提醒，同時手中軍刺爆發(fā)出微弱的靈光，如同毒蛇吐信，迅捷無比地刺向追擊而來的蝎子怪。

蝎子怪發(fā)出一聲不屑的嘶鳴，它甚至沒有看女子的攻擊，另一只人形巨爪隨意一揮，帶起的腥風便將女子連人帶刺狠狠掃飛出去，重重摔在裝甲車扭曲的殘骸旁，發(fā)出一聲悶哼。

差距太大了！

陳憶心中冰冷。

這蝎子怪的實力，遠在黑鷹驅(qū)使的那只巨蛛之上。他體內(nèi)靈力本就十不存一，左眼深處那詭異的青銅球虛影仍在不斷旋轉(zhuǎn)，每一次轉(zhuǎn)動都帶來撕裂般的劇痛和強烈的眩暈感，視野都開始模糊重影。

方才情急之下?lián)踝∥补茨且粨簦瑤缀鹾谋M了他殘存的力量。

“吼！”

蝎子怪似乎有些不耐煩，猩紅的復眼死死鎖定陳憶，六足發(fā)力，龐大的身軀帶著碾碎一切的氣勢轟然沖來！

地面在它沉重的腳步下震顫，兩側(cè)的灌木被狂暴的氣流撕扯得粉碎。

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

陳憶咬緊牙關，強行壓下眩暈，腦海中瞬間閃過結(jié)界中那最后一顆石球的軌跡，那撕裂空間的黑線！

求生的本能和刻骨的仇恨在體內(nèi)燃燒，他下意識地想要調(diào)動起左眼深處那股冰冷古老的力量，試圖再次揮出那玄妙的一劍。

然而，沒有了畢方殘靈的幫助，陳憶調(diào)動靈力涌入左眼的瞬間，劇痛如潮水般淹沒了他！左眼仿佛要炸開，青銅球的虛影瘋狂閃爍，然后消失不見！

他眼前一黑，凝聚的力量瞬間潰散，手中的斷劍只來得及本能地橫在身前。

“完了！”陳憶心中絕望。

轟隆——！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異變陡生！

一道熾烈的白光，如同撕裂夜幕的閃電，毫無征兆地從斜上方的密林中飛掠而下！

大地如同被巨錘砸中，猛烈地向上拱起炸裂！狂暴的沖擊波裹挾著泥土、碎石和斷裂的樹木，形成一道毀滅性的土浪，狠狠拍向蝎子怪！

蝎子怪猝不及防，龐大的身軀被這股沛然莫御的力量硬生生掀飛出去，翻滾著撞斷了好幾棵大樹才狼狽停下。

它堅硬的甲殼上出現(xiàn)了明顯的裂痕，墨綠色的粘液從裂縫中滲出，復眼中充滿了驚怒和一絲難以置信的忌憚。

塵土彌漫，遮蔽了視線。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陳憶和掙扎著爬起的女子都驚呆了，茫然地看向白光射來的方向。

剛才這光束，速度之快、威勢之強，遠超二人對靈力和常規(guī)熱武器威力的認知。

這是什么實力，二人對視一眼，皆是驚駭。

只見一個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不遠處一棵巨樹的橫枝上。

來人一身玄色勁裝，身形挺拔如松，臉上覆蓋著一張毫無表情的青銅面具，只露出一雙深邃如寒潭的眼眸。

他手中并無明顯武器，剛才那道恐怖的白光仿佛憑空出現(xiàn)。他靜靜地站在那里，氣息內(nèi)斂，卻帶著一種淵渟岳峙般的壓迫感，仿佛他本身就是這片空間的中心。

他目光掃過戰(zhàn)場，在陳憶身上微微停頓了一瞬，面具后的眼神似乎閃過一絲極其微弱的波動，隨即又歸于平靜。

“誰？！”

蝎子怪發(fā)出一聲憤怒而警惕的嘶吼，從地上爬起，六爪緊握武器，死死盯住面具人。眼前這個人身上散發(fā)的氣息，讓它本能地感到不安。

面具人沒有回答，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從樹梢消失。下一秒，他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蝎子怪側(cè)后方！

蝎子怪驚駭欲絕，尾勾和巨爪本能地向后猛掃，帶起凄厲的破空聲。

然而，面具人的身形更快，更詭異。

他的身影一瞬間便探入蝎子怪的攻擊圈內(nèi)，并指如刀，指尖縈繞著淡淡的的白色毫光，如同最鋒利的手術(shù)刀，在蝎子怪狂亂的攻擊縫隙中閃電般點出。

他的目標極其精準，直指蝎子怪心臟位置！

噗！

一聲輕響！

蝎子怪發(fā)出凄厲到變調(diào)的慘嚎！

它胸口厚厚的鎧甲處，炸出一個拳頭大小的孔洞，孔洞周圍輻射出密集細碎的蛛網(wǎng)狀裂紋。

墨綠色的粘液混合著破碎的甲殼噴射而出，龐大的身軀瞬間失去平衡，轟然向右側(cè)栽倒，濺起大片泥漿。

面具人一擊得手，身形再次飄退，落在陳憶和女子前方不遠處，背對著他們，仿佛剛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蝎子怪在地上痛苦地翻滾嘶鳴，看向面具人的眼神充滿了恐懼和怨毒。

直到蝎子怪的氣息徹底消散，面具人才緩緩轉(zhuǎn)過身。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陳憶身上，這一次停留的時間稍長。

陳憶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面具后目光的審視，下意識地握緊了斷劍，強忍著左眼的劇痛和眩暈，毫不退縮地迎上那道目光。

“你倒是比陳風勇敢點，只是這實力，太差了些。”面具人似乎微微頷首，動作細微到幾乎無法察覺。

他的話在陳憶耳畔，如同雷霆炸響！

“你，認識我的父親？”

“呵，認識么？”面具人目光微微渙散，似乎在回憶。

“我父親在哪里？還有，我的母親？”

“你的母親？”

面具人目光閃爍，漸漸地浮上幾分溫情，可隨即，就轉(zhuǎn)化為憤恨。一時間，他呼吸變得有些急促，一股殺意從身上爆發(fā)出來。

“小心！”

女子瞬間感受到殺氣，急忙握著軍刺擋在陳憶面前。

面具人見到這一幕，目光急閃：“阿熒，當初的你，就是這樣擋在那個懦夫的面前……你竟還不死心？”

“你說什么？”

陳憶上前一步，面帶焦急，“阿熒”這個稱呼，他小時候可是經(jīng)常聽父親這么呼喚母親。

陳憶的話打斷了面具人的思緒，他眼前似曾相識的景象，如今早已換了主人。

他深深地看了陳憶一眼，轉(zhuǎn)身就走。

“等等！”

陳憶好不容易有了父母的消息，怎么可能會輕易放棄，疾跑幾步，攔住了面具人。

“前輩，如果你知道我父母的消息，還請告知。”

“哼！實力平平，你找到他們又能如何？”面具人冷哼一聲，“無非送死罷了！”

陳憶微微一笑，目光堅定：“實力低，我可以練！但他們的消息，我必須知道！”

看到陳憶的目光，面具人險些又陷入恍惚，只因為陳憶的那雙眸子，和他母親“阿熒”如出一轍。

忽然，一個念頭浮現(xiàn)，面具人冷笑道：“既如此，那我就告訴你，你的母親我知道在哪里，但陳風已經(jīng)死了！”

“什么？！”

陳憶面色一變，怒喝：“你胡說！”

“胡說？你還不配！”面具人繼續(xù)冷笑，聲音玩味，“十年前，陳風就死在我的腳下……”

“我殺了你！”

陳憶怒不可遏，斷劍急揮，向著面具人刺去。

面具人手微微一抬，一道微弱的白光射向陳憶。那白光速度雖然不快，卻讓陳憶避無可避，徑直擊中他的胸口。

面具人拿捏的很巧妙，陳憶雖被擊退，但并沒有受到實質(zhì)性傷害。而那白光也緩緩落下，落到陳憶腳邊，是一枚小巧的令牌。

令牌非金非玉，觸手溫潤，一面刻著復雜的星圖紋路，另一面只有一個古樸的篆字——“璇”。

“通過璇璣九問，我可以給你一個找我尋仇的機會，同樣也會告訴你阿熒的下落。”面具人的聲音透過青銅面具傳來，“現(xiàn)在的你，螻蟻一般，不值得我出手。”

話音未落，他身形再次變得模糊，如同融入空氣般，瞬間消失在原地，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只剩下陳憶和女子，站在一片狼藉的戰(zhàn)場上，心中充滿了震撼與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