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鵬聽了高世德的話,從地上爬了起來。
他知道,說話之前得先表明自己為何出賣舊主,不然高衙內(nèi)怕是不會輕易相信他的投誠。
陳鵬抿了抿嘴,“李洪賓自從和您發(fā)生沖突以后性格大變。
這段時間,他折磨死不少下人,他太危險了,我怕哪天,他把我也給殺了。”
高世德知道李洪賓睚眥必報,可說到底,他們的摩擦只能算紈绔間的小摩擦,就算報復(fù),也該有個限度。
比如在高世德開辦的產(chǎn)業(yè)上搞點(diǎn)小手段,讓他惡心一下。畢竟都是有身份的公子哥,不是光著腳的草莽,一旦動了殺手,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高世德皺眉,“他有這么小心眼?”
“我懷疑那次在教坊司,他沒發(fā)泄出來,那方面不行了,這才性情大變,他請了兩個大夫和一個太醫(yī),都被他殺了。”
以前的李洪賓無女不歡,現(xiàn)在進(jìn)入他房間的侍女,都沒活著出來的,陳鵬怎會沒有一點(diǎn)猜測。
高世德也回想起,李洪賓那天確實(shí)在暈過去的情況下,還挺著一只小蚯蚓。
他當(dāng)時還撇嘴鄙夷,甚至還順帶著踢了一腳,‘該不會是我那一腳給踢得吧?’
“呵呵,原來他是了無牽掛了啊,怪不得敢和我玩命了。”
“這段時間李洪賓一直都在蓄意刺殺衙內(nèi),小人這次請您來,也是想給您提個醒。”
高世德皮笑肉不笑,“你是想讓我弄死他吧?”
陳鵬心里確實(shí)是這么想的,李洪賓得罪的紈绔也有不少,大多都是小仇怨,那些紈绔即便報復(fù),也不會把事做絕。
而高世德不同,他遭遇了來自李洪賓的刺殺,肯定會想弄死對方。
陳鵬雖然是這樣想的,卻不敢承認(rèn),高世德讓他起身說話,卻并沒有說,他策劃刺殺的事揭過去了。
陳鵬尷尬地笑了笑,低眉順目,既不承認(rèn),也不否認(rèn)。
他現(xiàn)在點(diǎn)頭認(rèn)下,那就成了指揮高世德做事,否認(rèn)?那是把高世德當(dāng)傻子。
“李洪賓這只臭老鼠確實(shí)讓我覺得有些膈應(yīng),你想辦法讓他出城一趟,我出手滅了他。”
高世德說得風(fēng)淡云輕,陳鵬卻為難起來了,“這……這小人恐怕做不到,他最近連府門都很少出。”
高世德皺眉。
汴京城作為都城,巡防是最嚴(yán)密的。
汴京是城中成,有三道城墻。外城墻高三丈有余,內(nèi)城墻高約三丈,皇城墻高兩丈有余,
皇城是核心區(qū)域,皇宮內(nèi)外的戒備都非常森嚴(yán),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晝夜輪替。
再往外是內(nèi)城,內(nèi)城戒備同樣森嚴(yán),靠近皇宮住的都是皇族的王爺爵爺,每條街都有巡邏軍隊(duì),生人勿近。
電視里的高手飛來飛去,進(jìn)皇宮就跟鬧著玩似的,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黑衣蒙面的刺客就別搞笑了,就是經(jīng)過王爺們生活的區(qū)域時,即便是晚上,在大街上就被抓了,更別提潛入皇城了。
幾千年來,歷朝皇帝遭遇的刺殺屈指可數(shù),且都是熟人作案,最常見的是毒殺,動手的職業(yè)有宮女、有太監(jiān)、有妃子、有大臣,唯獨(dú)沒有刺客!
最著名的“荊軻刺秦王”,荊軻想的是極限一換一,那也是以獻(xiàn)寶的名義,被召見入宮,而非憑借武功潛入。
皇族之后是中高級官員的府宅,以及各個官府衙門的辦公地點(diǎn)。
就算外圍富商巨賈和普通百姓的住宅,每隔幾條街道也都設(shè)有巡邏站。
這也是楊志當(dāng)街殺人,相國寺胡來被打,每次出事,衙差都能聞風(fēng)趕到的原因。
高世德挑了挑眉,“你不會是想讓我派人去他府上刺殺吧?”
那派出去的人多半會被官府抓住,開玩笑,真當(dāng)官府是擺設(shè)啊!
陳鵬還真是這個想法,在他想來,太尉府還能沒幾個死士?
再配上他提供的李府地圖,刺殺肯定萬無一失,至于死士能不能跑出來,死士嘛,自然需要有赴死的覺悟。
高世德摩挲著下巴,“你說,晚上在李洪賓臥房放一把火,能不能把他燒死?”
“這個,不一定吧,他可能會跑出來。”
“那要是他昏迷著呢?”
“那,那就萬無一失了!”
陳鵬話剛說完,就覺得高世德看他的目光滿是戲謔,他又慌忙搖頭。
“你別急著搖頭,你也說了,李洪賓最近非常暴躁,你陪他喝點(diǎn)酒,解解悶很正常吧?那他不小心打翻燭臺,燒死自己也合情合理啊!對吧?”
“我……”
“你策劃刺殺我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你想好了再回答。”
陳鵬頭上冒出一層冷汗,可以不追究,當(dāng)然也可以追究,高世德分明是在威脅他。
高世德看他怔怔的模樣,接著開口道:“陳鵬,其實(shí)你已經(jīng)沒有選擇的余地了。
就算我不追究你刺殺我的事,可我只要傳出你和我有過接觸,你同樣是死;就算今天的事我也不提,你在李洪賓那個變態(tài)手下,又能活多久呢?”
陳鵬點(diǎn)頭道:“衙內(nèi),小人知道該怎么做了!”
高世德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哈哈!這才對嘛!你的處境很危險,盡快動手吧!”
高世德瀟灑地走了,劉三刀和陳鵬都出了一身的冷汗。
劉三刀道:“鵬哥!這個高衙內(nèi)太詭詐了!”
看著一動未動的茶水,陳鵬摸了摸額頭上的冷汗,苦笑起來。
他今天如此大費(fèi)周折,就是想示好高世德,順便抱上這棵大樹。
他沒想到,高世德這么妖孽,他招攬亡命徒時,是何等的小心翼翼,這才事發(fā)一天,他就被查出來了。
他知道高世德多半是猜測,可劉三刀和他都被點(diǎn)了出來。他不知道高世德掌握了多少信息,所以他也不敢否認(rèn)。
之后,他說出李洪賓是幕后之人,高世德既沒擔(dān)憂,也沒有憤怒。
陳鵬真想問問:你一個紈绔子,以后將會時常面臨危險,不該擔(dān)憂嗎?都有人要?dú)⒛懔耍悴辉搼嵟瓎幔磕氵@么平靜是怎么回事?
陳鵬本想挑動高世德的怒火,好讓他不顧一切地報復(fù)李洪賓,他則可以悠然的坐收漁利。
可高世德卻是非常平靜地將了他一軍,他借刀沒借成,反而不得不成為那把刀。
他覺得這次約談,自己就像個傻子。
陳鵬嘆了口氣,“哎,早知如此,我們還不如自己單干呢!最起碼那樣事后、沒人知道李洪賓是我們殺的。”
劉三刀附和道:“是啊!不是說高衙內(nèi)是個紈绔子弟嗎?可他明明武藝高強(qiáng),恐怕十幾人都難以近身。”
劉三刀手上也是有些功夫的,陳鵬看了他一眼,心道:‘不是說武夫都沒腦子嗎?可高衙內(nèi)思路清晰,三言兩語竟讓我無路可走。’
如果誰在陳鵬面前說高世德是不學(xué)無術(shù)的紈绔,那他絕對能把那人抽成豬頭。
“高衙內(nèi)背靠高俅這棵大樹,武功高強(qiáng),腦子清明。李洪賓竟然和這樣的人為敵,哼,真是不長眼啊!”
“鵬哥,那我們怎么辦?”
“沒辦法了,高衙內(nèi)最后那句話可不是好意提醒,那是警告我早些動手,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行吧,我都聽鵬哥的!”
陳鵬點(diǎn)頭,‘這才是武夫該有的樣子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