竊明 正文 第三卷 溫柔鄉(xiāng)乃英雄冢_第四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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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張一直希望黃石把張家兄弟拉到他的隊伍里，但是黃石細(xì)想之下，自己要做的事情畢竟還是風(fēng)險很大，萬一張家兄弟有個閃失，他覺得沒有辦法和老張交待，最關(guān)鍵張家兄弟那兩個大嘴巴也不是什么靠得住的貨色。所以黃石狠心一再拒絕了老張的多次要求，這次他特地準(zhǔn)備了一份禮物，希望能略微撫平張家的怨氣。明明是對他們好，還不能說出來，這讓黃石很不爽。

“好，明天你們和我一起去，穿上你們最體面的衣服。”

“是，大人。”

第二天黃石帶了全部八個親兵到了柳河衛(wèi)，個個衣甲鮮明，明晃晃的鎧甲、猩紅的斗篷讓那些衛(wèi)所軍戶全都肅然起敬。為圖個吉利，中國的百姓普遍選擇上午迎親，但是這里和所有的衛(wèi)所一樣，迎親、婚宴都是下午開始的。

黃石被請到了上座，他的幾個親兵也都得到了最好的酒菜，不過他只是簡單地敬了一杯酒，在其他人瘋狂地鬧洞房的時候一直含笑不語。等新人入了洞房，黃石身邊的老張遲疑了一下還是向黃石開了口。

“石頭啊。”老張現(xiàn)在用這個稱呼的時候音量很小。

“張叔請說。”黃石很高興老張還能用這個稱呼，以前的街坊都已經(jīng)堅持用黃守備來稱呼他了，不太熟的人還企圖叫他黃大人。

“有弟、又弟他們能不能到廣寧那里去見見世面啊？”老張再一次舊話重提。

這個問話的時機讓黃石很頭疼，按說今天不能說掃興的話，不過話說回來，今天更不應(yīng)該是問這種話的時機啊，看來老張是志在必得了。黃石久久沒能想出好的答詞，看著老張的眼睛逐漸被失望充滿，他終于把心一橫：

“張叔，您知道我的親兵都是上面委派的。是有一個趙慢熊，但是他本來不是軍戶，我不能隨意調(diào)派衛(wèi)所士兵。”

“是，是，石頭你有難處，我知道，知道。”老張很勉強地表示理解，每次黃石拒絕他的時候老張都是這話。

老張失望的表情讓黃石也是一陣心酸，這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啊，可是卻要讓他這么難過，還是在他兒子的大喜日子上。黃石呆了很久，老張倒是又招呼自己吃菜喝酒。他看著這個好心的人，幫自己造屋子還幫自己張羅媳婦。黃石終于向這個時代的傳統(tǒng)妥協(xié)了，兒女的幸福他不在乎了。

“諸位大叔、大嬸，我有幾句話要說。”黃石站起身，洪亮的聲音一下引來了全體的注視：“今天是個喜慶的日子，所以我希望能趁機再確定一件喜事。”

“諸位都知道，我的命是張叔在大風(fēng)雪從荒野里救回來的，這個恩我黃石怎么報也報不了，所以也不用說了。如果后來張叔不幫我找個軍職，我黃石還是只有沿街乞討，這個恩張叔也不要我報，只是和我約了一件事。”頓了一頓，黃石沖著全神貫注的一屋子人繼續(xù)說：“這件事今天請諸位街坊鄰居做個見證，那就是我黃石的大女兒，許給張家的媳婦。”

聽到黃石這話，老張有點手足無措地站起來，黃石身份地位的巨大變化讓他擔(dān)心，他有些猶豫地說：“到時候也不知道是不是門當(dāng)戶對。”

救命之恩都抵消不了等級差別么？黃石聽了這話就有些氣往上沖，他大聲道：“別說我不過是一個小小守備，那怕我有一天當(dāng)上參將、副將、總兵，我也不敢忘了張叔的恩情。青天在上，厚土在下，今天諸位都是見證，只要張叔同意，這門親事就算定下來了。”

回廣寧的路上，楊爐火琢磨了一會兒，對黃石說：“大人，屬下知道大人的心情，但是有件事情還是要說。以大人將來的身份，把女兒嫁給軍戶是不合適的，報答的方式有很多種，但這個是絕對、絕對不合適的。就是庶出的女兒也不行，大人會被人笑話一輩子的。”

“我已經(jīng)說了。”

“大家不會當(dāng)真，而且張家根本不敢提這門親事。”

看黃石不吭聲，楊爐火又說：“大人，雖然張家兄弟沒有功績，身體也不怎么樣，但是只要上面不問，調(diào)一個到我們隊中作個把總應(yīng)該沒有大問題。”

“不行，”黃石斬釘截鐵地說：“孫大人交待過，他要一只生龍活虎的軍隊。不能服眾的人不能做把總。”

“大人總要想辦法提拔他們吧。”楊爐火著急地說：“要是他們能當(dāng)上千總、把總之類的軍官，面子上或許也說得過去。”

黃石笑著發(fā)起了感慨：“大人對我也有恩，所以我要在公事上報答大人。張家的恩我在私事上報答，我雖然公私分明，但是滴水之恩，涌泉相報的道理我還是懂的。”

楊爐火看了黃石的臉色一眼，心里對長官的態(tài)度的很不以為然：“大人公私分明，屬下佩服。”

回到住所，黃石拿出一錠銀子讓親兵們拿去分：“今天辛苦你們了，陪我跑了這么遠一趟。”

“屬下們這可不敢。”親兵們先是一愣，然后紛紛笑起來：“小的們不也撈了一頓酒飯么？”

“你們又不敢放開了喝，這樣喝酒反倒是受罪。”黃石把銀兩塞給楊爐火：“拿去分了或者買酒，今天你們很替我掙了面子，我很滿意，這就是功！”

因為黃石早就跟孫得功說過他要去和喜酒，所以孫得功第二天視察部隊之后就隨口問起昨天喝得怎么樣，怎么一點兒沒有宿醉的模樣。黃石坦言他喝酒很少，和孫得功閑聊著就把昨天的事情說了個七七八八。

“把張家兄弟調(diào)來，確實不是什么大問題。”孫得功沉思了片刻也這么說。

“殺頭的買賣，怎么敢疏忽。等大事成了，還怕沒有機會么？”

孫得功也記得黃石以前說過的話，萬一張家兄弟不肯入伙，黃石就只好殺自己的救命恩人。這怎么也有些說不過去，孫得功自然不肯節(jié)外生枝：“話說回來，黃石你打算什么迎娶我的女兒”

黃石不好意思地笑笑：“回大人，這還不是大人說了算。”

“開玩笑，這種事情怎么可以我說了算，太不吉利了。你又不是入贅，當(dāng)然是你說了算。”孫得功驚訝地看了黃石一陣，展顏取笑道：“難道你想入贅么，如果你想入贅，我肯定不會反對。”

“大人錯愛，屬下不敢當(dāng)。”黃石也笑了起來：“不過屬下對這個實在不懂啊，能不能請大人指點一下日子什么的。”

“不行。”孫得功斷然回絕：“你自己去找人定日子，然后給我，如果我反對的話到時候會說，但是事先我是不會給意見的，太不吉利了。”

“此外，如果張家最后不肯為大金效力，你絕不可以把女兒許給他們家。”孫得功重點補充道：“如果張家的孩子不能出人頭地，我絕對不會同意！”

黃石對娶孫得功的女兒其實并非很著急，因為黃石已經(jīng)下定了暗算孫得功的決心，不過走這一步之前，他必須要確認(rèn)這個女孩子把父親和丈夫哪一個看得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