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進李的心里 第二十四章 新年

在肖暖和宋興熙走后的一個月，A市已經完全被雪覆蓋。校園里的梧桐落盡了最后一片葉子，光禿禿的枝椏在寒風里抖得厲害，路上的積雪被往來的腳印踩成堅實的冰面，走起來總要小心翼翼地趔趄幾步。

趙尹辰把圍巾又往李辛怡脖子里塞了塞，指尖觸到她凍得發紅的耳垂時，下意識地用手心焐了焐：“還有兩周才放寒假，你這手怎么就跟揣了冰坨似的？“

李辛怡往他懷里縮了縮，睫毛上沾著的細碎雪花簌簌往下掉：“誰讓你非拉我來操場散步，明明圖書館里有暖氣。“話雖這么說，她的手卻悄悄勾住了他校服外套的口袋，跟著他的步子慢慢往前挪。

跑道邊的看臺上積著薄雪，幾個男生正裹著羽絨服踢足球，笑聲混著北風卷過來，倒添了幾分熱鬧。

“宋興熙昨天發消息說，英國的冬天沒想象中冷，就是雨下得勤。“李辛怡從口袋里掏出手機，點開相冊里肖暖發來的照片，“你看他們租的房子，窗外就是條河，肖暖說傍晚能看見天鵝游過去。“

照片里的肖暖穿著黑色大衣，站在二樓的窗前比耶，身后的宋興熙正舉著卷尺量墻面，側臉線條在夕陽里顯得格外柔和。趙尹辰指尖劃過屏幕上宋興熙那頭被染成淺棕色的頭發，忽然笑出聲：“這家伙出國前還說要留寸頭，結果到了英國倒折騰起發型了。“

李辛怡把手機揣回口袋，呵出的白氣在冷空氣中迅速散開：“他們說要在那邊住到明年夏天呢，到時候說不定能趕上倫敦的櫻花季。“她頓了頓，忽然抬頭看他，“你說我們畢業旅行，要不要也去英國？我想看看肖暖說的那條河。“

趙尹辰彎腰捏了個雪球，輕輕往她脖子里一塞，在她跳起來打他的瞬間抓住她的手腕：“一口親上去。”

李辛怡氣鼓鼓地跺了跺腳，積雪被踩得咯吱響：“趙尹辰你太討厭了！“可看到他眼底的笑意時，嘴角卻忍不住往上揚。她知道他是故意逗她。

教學樓的方向傳來下課鈴，學生們像潮水似的涌出來，裹著各式各樣的厚外套，把原本空曠的小路擠得滿滿當當。趙尹辰伸手攬住李辛怡的肩，把她護在里側避開人流：“去食堂吃飯？今天好像有你愛吃的糖醋排骨。“

路過宿舍樓下的公告欄時，李辛怡忽然停住腳步。紅色的寒假安排通知前圍了不少人，她踮著腳尖看了半天，拽了拽趙尹辰的胳膊：“除夕前三天放假，正好能趕上家里貼春聯。“趙尹辰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公告欄邊緣貼著的社團招新海報已經被風吹得卷了邊。

食堂里暖氣很足，糖醋排骨的香氣混著米飯的熱氣撲面而來。李辛怡剛坐下，手機就震了震，是張萌發來的消息，說陳陽爸媽今年不回老家，問她要不要除夕來家里一起包餃子。她指尖飛快地敲著回復，抬頭時看見趙尹辰正往她碗里夾排骨，骨頭上的肉剔得干干凈凈。

“張萌不回家過年了？“趙尹辰舀了勺熱湯推到她面前。

“嗯，她爸媽在海南做水果生意，年底太忙走不開。“李辛怡咬著排骨含糊不清地說，“陳陽說要帶她去逛廟會，還說要給她織圍巾呢。“

趙尹辰挑眉：“就陳陽那手笨樣？上次給張萌疊千紙鶴，結果折成了青蛙。“

李辛怡被逗得笑出聲，湯勺在碗里晃出圈圈漣漪：“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周天明說的，他上周跟陳陽去網吧，聽陳陽打電話時說的。“趙尹辰往嘴里扒了口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對了，王周宇說他這周末就回老家，林曉爸媽讓他去家里吃頓便飯。“

“這么早？“李辛怡有些驚訝，“離放假還有十多天呢。“

“他家在南方，坐火車得十幾個小時，聽說林曉外婆出院后，就著手腌了臘魚，讓他早點回去嘗嘗。“趙尹辰想起王周宇昨天在宿舍打包行李時的樣子，忍不住笑，“那家伙光臘肉就帶了三大塊。“

窗外的雪又開始下了，細密的雪花貼著玻璃往下滑，在窗臺上積起薄薄一層。李辛怡望著窗外漸漸變白的世界，忽然輕聲說：“時間過得真快啊，好像剛開學沒多久，就要過年了。“

趙尹辰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掌心的溫度慢慢滲進她的指尖：“等放了假，我帶你去買年貨。“他頓了頓，想起去年陪她去逛年貨市場的樣子，她舉著一串糖葫蘆笑的樣子，至今還存在他的手機相冊里，“還要給你媽買那件她上次看中的駝色毛衣。“

李辛怡的眼睛亮了亮，又很快暗下去：“我媽最近總說腰疼，上周打電話時，她說在店里扭到了。“她吸了吸鼻子，聲音有點發悶，“其實我不想她那么辛苦的，可她說不想在家待著。“

趙尹辰沉默了片刻，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等放假了，我陪你多看看媽媽。“李辛怡回過頭來紅著臉問“誰是你媽媽？都還沒結婚呢。”“哎喲，早晚的事呀。”

食堂門口的電視正在放天氣預報，說未來幾天會有暴雪。趙尹辰起身去打了兩碗熱豆漿，回來時看見李辛怡正對著手機發呆，屏幕上是林映雪發來的消息，說她男朋友要帶她去東北看冰雕，年后才回老家。“林映雪真幸福。“李辛怡把手機收起來，喝了口豆漿。”

回宿舍的路上，雪小了點兩人并肩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路燈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又在轉角處重疊在一起。路過女生宿舍樓下的奶茶店時，他忽然停住腳步：“等放假那天，我去你宿舍幫你收拾行李。“

李辛怡仰頭看他，路燈的光暈在他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陰影：“不用啦，我東西不多，張萌說她男朋友會開車來接，到時候順路送我去高鐵站就行。“

趙尹辰卻堅持：“我想看著你把那床藍格子被罩裝進行李箱，上次你說回家要洗的。“他記得她的每一件小事，就像記得自己的心跳。

宿舍樓下的公告欄前，龔月婷正踮著腳尖往上面貼請假條，看見他們過來，笑著揮揮手：“我明天就回老家啦，我媽說給我留了糖醋小排。“

李辛怡湊過去看她手里的車票：“這么早？不是還有兩周才放假嗎？“

“我們系提前考完試啦。“龔月婷把請假條用透明膠帶粘牢，“再說我家在云南，坐火車得三天呢，早走早踏實。“她拍了拍李辛怡的肩膀，擠了擠眼睛，“過年記得跟趙尹辰多拍點合照，我等著看呢。“

看著龔月婷蹦蹦跳跳跑回宿舍的背影，李辛怡忽然覺得心里空落落的。她轉頭看向趙尹辰，發現他正望著遠處的圖書館，那里亮著成片的燈，像落在黑夜里的星星。

“在想什么？“她輕聲問。

“在想去年這個時候，我們也是在這里送肖暖回家。“趙尹辰的聲音很輕，“那時候她還哭鼻子，說舍不得離開我們。“

李辛怡忽然笑了：“現在她在英國肯定開心得很，昨天還發朋友圈說吃了炸魚薯條，就是覺得太咸了。“

兩人慢慢往宿舍走，雪后的夜空格外清澈，星星亮得像是能摘下來。快到女生宿舍門口時，趙尹辰忽然從口袋里掏出個東西，塞進李辛怡手里：“給你的。“

是顆用紅繩編的平安結，繩結上還墜著個小小的銀鈴鐺，握在手里涼涼的。李辛怡捏著平安結晃了晃，鈴鐺發出清脆的響聲：“你什么時候編的？“

“在x宿舍學的。“趙尹辰撓了撓頭，耳朵有點紅，“看教程說編這個能保平安，以后你都戴著。“其實他編了整整三個晚上，手指被繩子勒出了紅痕，卻覺得滿心歡喜。

李辛怡把平安結小心翼翼地塞進羽絨服內袋，貼在心口的位置：“我會一直戴著的。“她踮起腳尖，飛快地在他嘴唇上親了一下，轉身跑進宿舍樓時，聲音里帶著笑，“明天見！“

王周宇幫林曉收拾行李那天，趙尹辰和周天明去幫忙搬箱子，四個大行李箱堆在宿舍門口，差點把門框都堵住。

“阿姨說給我裝了十斤臘腸，說要給你們分著吃。“王周宇一邊往箱子里塞毛衣，一邊咧著嘴笑，“等下學期開學我帶過來，咱們在宿舍煮火鍋。“

林曉在一旁疊圍巾，聞言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別總想著吃，我媽特意囑咐讓你路上小心，別把行李箱弄丟了。“

周天明抱著個籃球靠在門框上，忽然笑出聲：“你倆這還沒結婚呢，就跟小兩口似的。“

王周宇的臉騰地紅了，撓著頭說不出話。林曉卻大大方方地挽住他的胳膊：“那當然，等畢業我們就訂婚。“

趙尹辰正在幫他們把充電器塞進夾層，聽見這話抬頭笑：“到時候可得請我們喝喜酒。“

宿舍樓下停著輛出租車，司機正按著喇叭催。王周宇最后檢查了遍行李箱，忽然抱住趙尹辰：“過年記得給我發紅包啊，我跟林曉說好了，要攢錢去看肖暖和宋興熙。“

林曉把圍巾往他脖子上繞了兩圈：“路上冷，別總開窗戶。“她又轉向趙尹辰和周天明，“替我們跟辛怡和希雅說聲新年快樂。“

出租車駛遠時，王周宇還在車窗里揮手。周天明望著車尾燈消失在拐角，忽然嘆了口氣：“下一個走的該是張曉弛了吧？聽說他買了去羅紫穎家的高鐵票。“

趙尹辰往回走的路上，看見張曉弛正蹲在宿舍樓下的梧桐樹下打電話，聲音里帶著點緊張：“阿姨真的不用帶什么禮物嗎？我聽說叔叔喜歡喝茶，我買了點龍井......“

掛了電話，他看見趙尹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第一次去紫穎家，有點慌。“他手里捏著張購物清單，上面密密麻麻寫著各種東西，“她媽媽說不用帶禮物，可我覺得空手去不好。“

趙尹辰拍了拍他的肩膀：“別緊張。“

張曉弛把清單小心翼翼地折起來：“我買了條圍巾給阿姨，還有瓶白酒給叔叔，不知道合不合適。“他忽然撓了撓頭，“其實我更怕的是她弟弟，聽說才上初中，正是調皮的時候。“

趙尹辰忍不住笑：“你就陪他打打游戲，保準他跟你親。

“離放假還有三天時，張曉弛和羅紫穎拖著行李箱去了高鐵站。李辛怡去送他們，回來時李辛怡說，張曉弛過安檢時還差點把新買的打火機帶進去，被安檢員攔住時臉都白了。

“羅紫穎說他在高鐵上發消息，說手心一直在冒汗。“李辛怡趴在桌子上。“其實我覺得他挺可愛的，比周天明靠譜多了。“

提到周天明，她忽然抬頭：“對了，他跟韓希雅怎么樣了？“

趙尹辰正在訂票，聞言頭也不抬地說：“昨天周天明還在宿舍炫耀，說韓希雅給他織了條圍巾，就是針腳有點歪。“

窗外的雪又開始下了，這次下得很大，鵝毛似的雪花大片大片往下落，很快就把操場蓋成了白茫茫一片。

李辛怡忽然指著窗外：“你看，有人在堆雪人。“幾個大一的學生正在操場中央滾雪球，雖然手忙腳亂的，卻笑得格外開心。趙尹辰望著那團漸漸成形的雪人，忽然說：“等放假那天，我們也來堆個雪人吧，就堆在教學樓門口。“

李辛怡的眼睛亮了亮：“好啊，我要給它戴我的紅圍巾。“

放假前一天，周天明和韓希雅在高鐵站分開。李辛怡去送韓希雅時，看見周天明把自己的圍巾摘下來給她圍上，還塞給她一袋熱乎乎的糖炒栗子，嘴里嘟囔著“到了記得給我發消息“。

“他們才在一起一個月，倒像是處了很久似的。“李辛怡回來時跟趙尹辰說，手里還拎著韓希雅塞給她的蘋果，“韓希雅說年后要來咱們家拜年，想嘗嘗阿姨做的紅燒肉。“

趙尹辰正在幫她把書裝進紙箱，聞言笑了笑：“我爸那手藝，也就紅燒肉能拿出手了。“他忽然想起什么，“對了，張萌和陳陽說除夕那天要去逛廟會，問我們要不要一起。“

李辛怡把蘋果塞進背包：“再說吧，我想多陪陪我媽。“她低頭看著地上的行李箱，忽然輕聲說，“其實我有點怕過年，總覺得人少了就不熱鬧了。“

趙尹辰停下手里的動作，蹲下來握住她的手：“今年不會的，我們會很熱鬧。“他望著她的眼睛，認真地說，“有我，有我爸，還有你媽，我們一起過年。“

收拾完行李時，天色已經暗了。趙尹辰幫李辛怡把行李箱搬到宿舍樓下，張萌正和陳陽在門口等她，陳陽手里拎著個大袋子，里面裝著各種零食。

“辛怡，這是我媽做的牛肉干，你帶回去給阿姨嘗嘗。“張萌把袋子塞給她，又拍了拍趙尹辰的肩膀，“路上照顧好我們家辛怡啊。“

陳陽在一旁笑著說：“放心吧，趙尹辰對辛怡比對自己還好呢。“

高鐵緩緩駛出站臺時，李辛怡望著窗外漸漸遠去的A市，忽然有點舍不得。趙尹辰握住她的手，指尖在她手背上輕輕畫著圈：“明年春天回來，櫻花就開了。“

她轉頭看他，發現他正望著窗外，側臉在暮色里顯得格外柔和。車廂里響起報站聲，廣播里放著舒緩的音樂，她忽然覺得，只要身邊有他，去哪里都像回家。

回到寧安市時，正是小年。市區上的街道已經掛起了紅燈籠，賣春聯的攤位前圍滿了人，空氣中飄著糖瓜和炒貨的香氣，到處都是熱熱鬧鬧的年味。

趙尹辰把行李箱放進后備箱，轉頭看見李辛怡正望著街角的糖畫攤出神。攤主正用融化的糖稀在青石板上畫著龍，金黃的糖漿在陽光下泛著亮閃閃的光，很快就凝固成栩栩如生的模樣。

“想吃？“趙尹辰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記得她小時候總吵著要吃糖畫，每次李佳慧帶她趕集市，都要在糖畫攤前賴著不走。

李辛怡搖搖頭，又點點頭，手指無意識地絞著圍巾：“小時候覺得這東西特別甜，上次吃還是高三畢業那年，你陪我來買過一次。“

趙尹辰拉著她往攤位走，攤主笑著問要什么圖案，他不假思索地說：“來個兔子，要最大的。”

金黃的兔子糖畫遞到手里時，還帶著點溫熱。李辛怡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甜絲絲的味道在舌尖化開，忽然就紅了眼眶：“好像比以前更甜了。“

趙尹辰幫她擦掉嘴角的糖漬，指尖帶著點黏意：“那是因為現在有我陪著你。“

兩人提著行李往李佳慧家走時，路過巷口的雜貨店，老板娘探出頭來打招呼：“是辛怡啊？好長時間沒見，出落得越來越俊了。“她的目光落在趙尹辰身上，笑著打趣，“這是尹辰吧？“

李辛怡的臉騰地紅了，趙尹辰卻大大方方地應著：“張阿姨好，我們回來陪李阿姨過年。“

雜貨店的鈴鐺叮當作響，老板娘往李辛怡手里塞了把瓜子：“你媽昨天還來買醬油，說盼著你回家呢。“

“可算回來了。“她接過李辛怡手里的行李箱，又往趙尹辰手里塞了雙棉拖鞋，“外面冷吧？快進來烤烤火。“

屋里燒著煤爐，暖意撲面而來。趙尹辰打量著屋里的陳設，還是去年來時的樣子，墻上掛著李辛怡小時候的獎狀，書桌上擺著個相框，里面是母女倆的合照。只是李佳慧的頭發好像又白了些，眼角的皺紋也深了，圍裙上沾著點面粉，顯然是在忙著做什么好吃的。

“阿姨，我們帶了點水果。“趙尹辰把拎著的果籃放在桌上，里面是他特意挑的車厘子，知道李佳慧舍不得買這些貴水果。

李佳慧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來就來，還買什么東西。“她轉身從柜子里拿出個紅布包，“這是給你們織的圍巾，天冷了戴著暖和。“

兩條藏青色的圍巾疊得整整齊齊，針腳細密，顯然是花了不少心思。李辛怡拿起一條圍在脖子上，長度剛好到膝蓋，毛線的暖意順著脖頸往心里鉆：“媽，你眼睛不好，別總熬夜做這些。“

“閑著也是閑著。“李佳慧拍了拍她的手，目光落在趙尹辰身上時，忽然嘆了口氣，“尹辰啊，阿姨得謝謝你，在學校里多照顧辛怡了。“她最近總聽鄰居說，單親家庭的孩子談戀愛容易受委屈，可每次視頻，都能看見李辛怡臉上的笑，心里便踏實了不少。

趙尹辰剛要說話，就被廚房傳來的香味勾走了注意力。李佳慧笑著說：“燉了排骨藕湯，知道你們路上肯定餓了。“

吃飯時，李佳慧不停地往李辛怡碗里夾排骨，又給趙尹辰盛了滿滿一碗湯：“多喝點，看你瘦的。“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對了，我現在在店里面買手套，就是手織的那種，一天能掙個百八十塊。”

李辛怡的筷子頓了頓：“不是讓你別去了嗎？天那么冷。“

“沒事，我穿得厚。“李佳慧往嘴里扒了口飯，“等開春了就不賣了。她這輩子要強慣了，就算丈夫和丈夫，也從沒跟人伸過手，總說要靠自己把女兒養大。

下午陽光正好，趙尹辰說要帶李辛怡去看看自己媽媽，臨走時，李佳慧往他們包里塞了袋自己炒的花生：“去看你媽時，替我給她磕個頭。“她知道趙尹辰媽媽走得早，每次過年都孤零零的，心里總惦記著這孩子。

去墓地的路在山腳下，鋪著青石板。趙尹辰拎著個布包，里面是媽媽生前愛吃的糕點，還有一瓶白酒。李辛怡跟在他身后，腳步放得很輕，生怕驚擾了這份寧靜。

墓碑上的照片已經有些褪色，照片里的女人笑靨如花，眉眼間和趙尹辰有幾分像。趙尹辰蹲下來，用袖子擦了擦碑上的灰塵，把桂花糕擺在前面，又倒了杯酒灑在地上。

“媽，我帶辛怡來看你了。“他的聲音很輕，帶著點哽咽，“她挺好的，學習努力，人也懂事，您放心，我會好好對她的。“

李辛怡學著他的樣子磕了三個頭，額頭碰到冰涼的青石板。

趙尹辰坐在墓碑旁，絮絮叨叨地說著學校的事，說周天明談戀愛了，說張曉弛第一次去女朋友家鬧了不少笑話，說到宋興熙和肖暖在英國租了帶花園的房子時，忽然笑了：“等他們回來，我們一起來看您。“

李辛怡坐在他身邊，輕輕握住他的手，不用說話，就知道他心里的思念。

下山時，夕陽把影子拉得很長。趙尹辰忽然說：“我媽以前總說，女孩子要寵著，不能讓她受委屈。“他轉頭看她，眼底有細碎的光，“所以我一直記著。“

李辛怡的心跳漏了一拍，剛要說話，就看見遠處趙又揚正站在路口等他們，手里還拎著個保溫桶。

“可算回來了。“趙又揚把保溫桶遞給李辛怡，“剛燉的銀耳湯，趁熱喝。“他看著李辛怡的眼神，就像看自家閨女，滿是疼愛。

趙尹辰的家在東頭，是棟兩層的小樓，院子里種著棵老槐樹，樹干要兩個人才能合抱。趙又揚把他們領進屋，客廳里的電視正放著戲曲，茶幾上擺著瓜子和糖果，顯然是早就準備好了。

“快坐快坐。“趙又揚給李辛怡倒了杯熱茶，又拍了拍趙尹辰的肩膀，“去把辛怡的行李搬到樓上房間，我給收拾好了，就等你們回來。“

李辛怡跟著趙尹辰上了樓，房間里鋪著新床單，墻上貼著她上次來時畫的畫，窗臺上擺著盆仙人掌，還是她去年帶來的，沒想到長得這么好。

“我爸知道你要來，前天就把房間打掃了三遍。“趙尹辰從衣柜里拿出件厚睡衣，“晚上冷，睡覺穿這個暖和。“

下樓時，趙又揚正在廚房忙碌，抽油煙機嗡嗡地響著，飄出紅燒肉的香味。李辛怡剛要去幫忙，就被趙又揚推出了廚房：“你坐著就行，讓尹辰給你剝橘子吃。“

趙尹辰果然拿起個橘子，剝得干干凈凈，把果肉分成一瓣一瓣的遞到她手里。電視里的戲曲唱得正熱鬧，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遠處傳來零星的鞭炮聲，是年的味道。

除夕那天，天還沒亮，趙又揚就起來貼春聯了。趙尹辰和李辛怡被鞭炮聲吵醒時，看見他正踩著梯子往門框上貼福字，紅紙在晨光里格外鮮艷。

“快來幫忙扶梯子。“趙又揚朝他們招手，臉上沾著點漿糊，像個老頑童。

趙尹辰扶著梯子，李辛怡遞著膠帶，三個人忙得不亦樂乎。貼完春聯，趙尹辰忽然說：“爸，我們去接阿姨過來吧，一起過年熱鬧。“

李辛怡愣了愣：“我媽說她要在家守歲......“

“守歲在哪不是守？“趙又揚擦了擦手，“我早就跟你媽說好了，讓她過來一起吃年夜飯，人多熱鬧。“

李辛怡的心里忽然暖暖的，眼眶有點發熱。這么多年，我媽還是第一次不在自家過年，可看著趙又揚和趙尹辰期待的眼神，忽然覺得，這里也是她的家。

趙尹辰去接李佳慧時，她正在給門上貼窗花。看見趙尹辰，笑著說：“剛要給你們送餃子過去呢，包了你愛吃的韭菜餡。“

“阿姨，我們接你過去過年。“趙尹辰接過她手里的餃子，“辛怡和我爸在等你呢。“

李佳慧鎖上門，看著趙尹辰的背影，忽然覺得這孩子就像自己的兒子，貼心又懂事。她這輩子吃過不少苦，可看著女兒有人疼，心里比什么都甜。

回到趙尹辰家時，李辛怡正和趙又揚在廚房包餃子。李佳慧剛進門，就被李辛怡拉到桌邊：“媽，你看我包的餃子，像不像小元寶？“

四個餃子擺在盤子里，歪歪扭扭的，惹得大家都笑了。李佳慧拿起搟面杖：“還是我來吧，你們倆啊，就等著吃現成的。“

廚房里一下子熱鬧起來，趙又揚燒著水，李佳慧搟著皮，李辛怡和趙尹辰包著餃子，說說笑笑的，像真正的一家人。趙尹辰包的餃子總是露餡，被李佳慧笑著說：“還是我女兒包得好，以后肯定是個賢惠的媳婦。“

李辛怡的臉騰地紅了，低頭包著餃子，嘴角卻忍不住往上揚。趙尹辰看著她發紅的耳朵，偷偷在她手心里捏了一下，惹得她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下午四點多，年夜飯就開始準備了。趙又揚掌勺，李佳慧給他打下手，廚房里的香味飄滿了整個院子。李辛怡和趙尹辰在客廳擺著碗筷，電視里放著春節聯歡晚會的預熱節目，到處都是熱熱鬧鬧的年味。

六點整，年夜飯端上了桌。紅燒排骨、糖醋魚、四喜丸子......滿滿一桌子菜，都是大家愛吃的。趙又揚拿出瓶紅酒，給每個人倒了半杯：“今天高興，咱們都喝點。“

李佳慧端起酒杯，眼眶有點紅：“忙了大半輩子了，除了和辛怡，沒跟人一起過過年，謝謝你們......“

“妹子，說這話就見外了。“趙又揚碰了碰她的杯子，“以后每年都一起過，咱們就是一家人。“

李辛怡看著媽媽臉上的笑，又看了看身邊的趙尹辰，忽然覺得心里滿滿的。原來幸福就是這么簡單，有愛的人在身邊，有熱騰騰的飯菜，有說不完的話。

吃完飯，趙又揚和李佳慧在客廳看春晚，李辛怡和趙尹辰拎著煙花上了樓頂。夜空格外清澈，星星亮得像是能摘下來。趙尹辰點燃一根煙花，“咻“的一聲沖上天空，在黑夜里炸開一朵絢爛的花。

李辛怡捂著耳朵，眼睛卻亮晶晶地望著天空。一朵又一朵煙花在頭頂綻放，紅的、綠的、黃的，把夜空染成了彩色。趙尹辰忽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燙得她心尖發顫。

“辛怡。“他低頭看著她，眼底映著漫天煙火，“遇見你，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

李辛怡的心跳得飛快，剛要說話，就被他輕輕吻住了。煙花還在頭頂綻放，遠處傳來新年的鐘聲，身邊的人是她的全世界。

回到屋里時，春晚正演到小品，趙又揚和李佳慧笑得前仰后合。李辛怡剛坐下，趙尹辰的手機就響了，是宋興熙打來的視頻電話。

“新年快樂！“屏幕里先出現的是肖暖的臉，她戴著頂紅色的毛線帽，身后是裝飾著彩燈的圣誕樹，“我們在英國給你們拜年啦！“

“你們那邊現在是幾點啊？“李辛怡湊到屏幕前，看見背景里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顯然是晚上。

“下午四點。“肖暖把手機轉向宋興熙，“這家伙正忙著貼墻紙呢，說要把房子布置成中國風。“

屏幕里的宋興熙正站在梯子上，手里拿著卷墻紙，臉上沾著點白色的膠水，聽見說話，轉頭朝鏡頭咧嘴笑：“等你們夏天來，保證讓你們認不出這地方。“

話音剛落，就聽見“哎喲“一聲，宋興熙腳下的梯子晃了晃，他一下子摔了下來，幸好下面鋪著厚厚的地毯，沒什么事，卻把手里的墻紙扔得老遠。

“哈哈哈！“屏幕里外的人都笑了起來。宋興熙從地上爬起來，摸著后腦勺不好意思地笑：“這梯子太滑了，不怪我。“

肖暖把手機搶過來，對著鏡頭說：“我們買了餃子粉，晚上包餃子吃，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包成你們那樣的。“她忽然壓低聲音，“告訴你們個秘密，宋興熙昨天學做紅燒肉，把鍋都燒糊了。“

宋興熙在后面不依不饒地搶手機，兩個人鬧作一團，惹得大家又是一陣笑。掛了電話，趙又揚感慨道：“這倆孩子在外面也不容易，等回來我給他們做紅燒肉吃。“

零點的鐘聲敲響時，外面的鞭炮聲此起彼伏，煙花在夜空中炸開，照亮了整個鎮子。趙尹辰和李辛怡站在院子里，看著漫天煙火，手牽著手，心里滿滿的都是幸福。

“新的一年，我希望你每天都開心。“趙尹辰低頭在她額頭印下一個吻。

李辛怡踮起腳尖，在他唇上輕輕回吻：“我也是。“

回到屋里時，李佳慧和趙又揚正坐在沙發上發紅包，看見他們進來，笑著說：“快來領壓歲錢，新的一年要平平安安的。“

兩個紅包厚厚的，顯然是裝了不少錢。李辛怡和趙尹辰道了謝，把紅包小心翼翼地收起來，這是長輩的心意，要好好珍藏。

夜深了，李佳慧在客房睡下，趙尹辰送李辛怡回房間。走到門口時，他忽然從口袋里掏出個小盒子：“給你的新年禮物。“

打開一看，是條銀項鏈，吊墜是個小小的月亮，在燈光下閃著柔和的光。趙尹辰幫她戴在脖子上，指尖觸到她的肌膚時，帶著點顫抖：“以后每個新年，我都給你送禮物。“

李辛怡摸著脖子上的項鏈，忽然抱住他：“趙尹辰，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