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雀花與荊棘鳥 第四章：荊棘與玫瑰

護城河的水草纏繞著艾德琳的腳踝，像無數冰冷的手指試圖將她拖回深淵。她拼命劃水，肺里火燒般疼痛，耳邊只有自己劇烈的心跳和盧卡斯在前方破水的聲響。

“這邊！“盧卡斯爬上岸，轉身拽住艾德琳的手腕。他的鎖子甲在水里重了一倍，臉上被城墻碎石劃出的傷口滲著血絲。

艾德琳癱在泥濘的河岸上，咳出嗆入的河水。荊棘鳥吊墜貼在她的鎖骨上，依然散發著微弱余溫。城堡方向的喧囂越來越近——犬吠、馬蹄、士兵的呼喊。

“他們放出了獵犬，“盧卡斯瞇眼望向對岸晃動的火把，“我們得立刻離開?！?/p>

艾德琳掙扎著站起來，濕透的裙子緊貼肌膚，沉得像鉛塊。她摸向懷中——手稿還在，雖然已被河水浸透；玻璃刀和一小包顏料奇跡般地留在工具腰帶里。

“去哪里？戈弗雷的人會搜查每一條路?！?/p>

盧卡斯已經脫下鎖子甲，塞進河邊一個腐朽的樹洞。“先找地方躲過今天，“他撕下襯衣干凈的邊緣，草草包扎了額頭的傷口，“我知道下游有個漁村，那里的船夫欠我人情?！?/p>

他們沿著河岸灌木叢潛行，每一聲突兀的鳥叫都讓艾德琳的脊背繃緊。晨霧漸漸散去，陽光透過樹葉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遠處，諾曼底公爵城堡的塔樓在朝陽中閃著不祥的紅光。

“等等，“艾德琳突然拉住盧卡斯，指向河面，“那里有人！“

一具蒼白的軀體卡在下游的礁石間，暗紅的血跡在河水中絲絲縷縷地擴散。那身鮮艷的衣服即使浸透了水也依然醒目——吟游詩人。

盧卡斯拔出匕首，謹慎地接近。吟游詩人面朝下趴著，背上一道猙獰的劍傷幾乎貫穿胸腔。當盧卡斯將他翻過來時，艾德琳倒吸一口冷氣——他的右手緊緊攥著一把匕首，而左手手心刻著與盧卡斯家族徽章相似的金雀花紋章。

“圣殿騎士。“盧卡斯低聲說，手指拂過那個烙印。

吟游詩人的眼睛突然睜開了。他劇烈咳嗽，血沫從嘴角溢出?！疤砹?.....“他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戈弗雷已經派人去巴黎通知紅衣主教......“

艾德琳跪在他身邊，將他的頭抬起一些：“誰傷了你？“

“戈弗雷和他的真理之眼?！耙饔卧娙说哪抗饩劢乖诎铝盏牡鯄嬌希蝗患悠饋?，“光之瞳！它真的存在......“他艱難地抬起染血的手，“聽我說......巴黎......荊棘與玫瑰酒館......找瑪爾戈......告訴她......金雀花在午夜綻放......“

他的手垂下了，最后一口氣隨著河水流走。盧卡斯輕輕合上他的眼睛，從他緊握的手中取下一枚黃銅戒指。

“里昂·德·克雷西，“他讀出戒指內側的銘文，“我聽說過這個名字。他是圣殿騎士團最后一位大團長的遠親?！?/p>

艾德琳幫盧卡斯將尸體拖到岸上較隱蔽的位置?！八f'真理之眼'已經派人去巴黎，“她咬著下唇，“這意味著什么？“

盧卡斯的表情變得凝重：“意味著我們面對的不僅是戈弗雷。真理之眼是一個古老的秘密教派，據說已經滲透進教會高層。如果他們得到了光之語......“他沒說完，但艾德琳明白其中的危險。

他們用樹枝和落葉草草掩埋了吟游詩人，盧卡斯用匕首在附近的樹干上刻下一個小小的金雀花標記——圣殿騎士的暗號，以便日后同伴能找到遺體。

漁村比想象中更近，十幾間茅草屋頂的屋子散落在河灣處。盧卡斯讓艾德琳躲在樹林邊緣，獨自前去聯系那個“欠他情“的船夫。

等待的時間格外漫長。艾德琳檢查著手稿——羊皮紙濕透后粘連在一起，她不敢強行分開，只能隱約看到一些模糊的線條和符號。吊墜在她手中微微發熱，仿佛有生命般脈動。

“光之瞳......“她輕聲重復吟游詩人臨終的話。父親將吊墜交給她時，只說這是蒙特家族世代相傳的護身符，從未提及任何特殊名稱或力量。

盧卡斯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快走！“

他帶著一個滿臉皺紋的老漁夫和兩套粗布衣服回來?！皳Q上，“他將女裝遞給艾德琳，“瑪爾塔的舊衣服，有點大但總比濕裙子好。老雅克會送我們到魯昂，從那里可以找馬車去巴黎?！?/p>

換裝后的艾德琳將頭發挽成當地婦女的樣式，用一塊褪色的頭巾遮住顯眼的金棕色發絲。盧卡斯則變成了一個普通的農夫，粗布外衣掩蓋了戰士的體魄，只有那雙警覺的眼睛泄露了真實身份。

老雅克的小船藏在蘆葦叢中，散發著魚腥和柏油的氣味。當船緩緩駛離河岸時，艾德琳看到遠處山坡上出現了一隊騎兵——公爵的旗幟在陽光下刺眼地飄揚。

“低頭，“盧卡斯按住她的肩膀，兩人蜷縮在裝滿魚簍的船艙里。老雅克哼著跑調的小曲，鎮定地將船劃向河心。

騎兵沒有注意到這艘普通的漁船。當城堡終于消失在視野中時，艾德琳才允許自己稍微放松。河風拂過臉頰，帶著初夏的氣息。她偷偷瞥了一眼盧卡斯——他正望著遠方，側臉線條堅毅，那道新鮮的傷疤給他平添幾分野性。

“你在想什么？“她輕聲問。

盧卡斯轉向她，陽光在他淺褐色的眼中投下金色的光點：“我在想，我們正帶著中世紀最危險的秘密逃亡，而唯一能幫我們的人在一個我們從未去過的酒館等一句可能根本不存在的暗號?！?/p>

艾德琳忍不住笑了：“聽起來像吟游詩人唱的冒險歌謠。“

“區別在于，“盧卡斯嚴肅地說，“歌謠里的英雄總是知道下一步該怎么做?！?/p>

魯昂的碼頭比艾德琳記憶中的更加擁擠。上次她來這里還是為了采購威尼斯玻璃，那時她只是個無名小藝術家，最大的煩惱是如何付清材料費?，F在，她卻成了通緝犯，攜帶著可能顛覆基督教世界的秘密。

老雅克在城外的廢棄磨坊邊讓他們下船?！霸甘ツ副Ｓ幽銈儯袄先肃洁熘?，收下盧卡斯給的最后一枚銀幣，“雖然我覺得你們更需要魔鬼的運氣。“

他們在城郊一個破敗的旅店租了間閣樓，用假名登記。房間狹小悶熱，但至少有兩道逃生路線——盧卡斯檢查后滿意地點頭。

“我們需要新身份，“他坐在吱呀作響的床上說，“你去巴黎的理由？“

艾德琳正試圖分開粘連的手稿頁，聞言抬頭：“我可以是...去圣日內維耶圖書館研究彩繪玻璃技藝的藝術家。那里確實有歐洲最好的藝術典籍。“

“合理，“盧卡斯點頭，“我就做你的保鏢兼助手。貴族女性獨自旅行太引人注目。“

艾德琳挑眉：“貴族女性？“

“你的口音和舉止，“盧卡斯微笑，“再怎么偽裝也掩蓋不了良好的教養。我們不如順勢而為——德·蒙特小姐，來自普羅旺斯的小貴族，去巴黎進修藝術?！?/p>

艾德琳低頭掩飾突然發熱的臉頰。她從未告訴盧卡斯，蒙特家族到她父親那代已經沒落，所謂的“良好教養“大多來自父親堅持讓她學習的禮儀和讀寫。

夜幕降臨后，盧卡斯出去打探消息，帶回一包食物、兩套體面的衣服和一些令人不安的消息。

“城門已經貼出了我們的畫像，“他咬著黑面包說，“描述相當準確，包括你的......“他指了指自己的鎖骨位置。

艾德琳下意識摸向吊墜：“他們怎么知道？“

“戈弗雷見過它發光，“盧卡斯的表情陰沉，“而且顯然知道它的價值。好消息是，他們以為我們會往南逃，去西班牙或意大利。沒人想到我們敢去巴黎——真理之眼的大本營?！?/p>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艾德琳嘗試樂觀。

盧卡斯搖頭：“不，巴黎就是非常危險。但吟游詩人提到的'荊棘與玫瑰'是我們唯一的線索。“他從懷中掏出一小瓶墨水般的液體，“還有，我弄到了這個——可以暫時改變眼睛顏色。真理之眼的搜查令特別提到了你的'金綠色眼睛'。“

液體滴入眼中帶來短暫的刺痛，但當艾德琳在破鏡子前查看時，她的眼睛已經變成了普通的深褐色。

“我都不認識自己了，“她輕聲說，鏡中的陌生女子回望著她——褐眼、棕發(感謝盧卡斯弄來的核桃殼染劑)、樸素的深藍色旅行裝束。

盧卡斯站在她身后，突然伸手輕輕觸碰她頸間的吊墜：“無論發生什么，別讓它離開你。如果里昂說的是真的，這就是'光之瞳'——圣殿騎士團最珍貴的圣物之一，據說能看破一切幻象，指引持有者找到真理?！?/p>

他的手指不經意擦過她的皮膚，觸感如火花。艾德琳轉身，發現他們的臉近得能分享呼吸。閣樓里突然變得異常安靜，連老鼠在墻縫中穿梭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盧卡斯先移開了視線，輕咳一聲：“明天一早我們混入商隊出發。睡吧，我來守夜?！?/p>

去巴黎的路程花了五天，比預計的長。他們不得不兩次改變路線以避開巡邏隊，還遭遇了一場暴雨，被迫在一個廢棄的谷倉躲了一整天。

雨夜中，谷倉漏風的木板墻擋不住寒意。艾德琳和盧卡斯分享著唯一一條干毯子，靠彼此的體溫御寒。

“小時候，“盧卡斯突然說，聲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父親經常給我講圣殿騎士的故事。他說我們家族的任務是守護一個秘密，直到'光之守護者'歸來?！?/p>

艾德琳側頭看他，只能隱約辨認出他輪廓的剪影：“你認為這個守護者是誰？“

“不知道。也許是某位傳說中的圣徒，或者是......“他的手指輕輕碰了碰她的吊墜，“擁有這個的人。“

谷倉外電閃雷鳴，一瞬間的亮光中，艾德琳看到盧卡斯卷起了左袖，露出手臂內側的一個紋身——復雜的幾何圖案中央是一朵金雀花。

“十四歲生日時父親帶我去紋的，“他解釋道，“每個圣殿騎士后裔成年時都要接受這個標記?！?/p>

艾德琳不由自主地伸手觸碰那些線條。盧卡斯的皮膚在雨夜中依然溫暖，她能感覺到其下肌肉的紋理和脈搏的跳動。又一道閃電劃過，她看到盧卡斯正注視著她，目光中有某種讓她心跳加速的東西。

雷聲轟然炸響，兩人同時驚跳了一下，隨即為彼此的反應低笑起來。氣氛輕松了些，他們開始分享各自童年的故事——艾德琳講述她如何在父親的工作室里第一次嘗試玻璃彩繪，盧卡斯則回憶他在修道院學校的日子，那里的一位老修士秘密教授他劍術和密碼學。

“所以你才會對符號那么了解，“艾德琳恍然大悟，“那天在城堡，你一眼就看出我設計中的特殊圖案。“

盧卡斯點頭：“修士說圣殿騎士將知識藏在全歐洲的教堂彩窗和壁畫中。只有懂得'光之語'的人才能解讀?！?/p>

“光之語。“艾德琳若有所思，“我一直以為那只是某種藝術技巧的比喻。但如果它真的是一種語言，一種通過光和色彩傳遞信息的方式......“

“那么作為藝術家的你和作為守護者的我，“盧卡斯的聲音帶著一絲興奮，“我們可能就是拼圖的最后兩塊?！?/p>

雨聲漸小，艾德琳的眼皮越來越沉。朦朧中，她感覺盧卡斯輕輕調整了毯子，確保她裹得嚴實。半夢半醒間，一個輕柔如羽毛的觸感掠過她的額頭，可能是他的嘴唇，也可能只是她的想象。

巴黎的城墻在晨霧中浮現時，艾德琳屏住了呼吸。即使從遠處看，這座城市的規模也令人震撼——教堂尖頂如森林般密集，塞納河像一條銀帶穿過城市中心。

“記住，“入城前盧卡斯最后一次叮囑，“我們是來自南方的德·蒙特小姐和她的護衛盧克。你去圣日內維耶圖書館研究藝術，我負責保護你。無論發生什么，別暴露吊墜?！?/p>

城門守衛懶洋洋地檢查著入城人群。輪到他們時，艾德琳的心跳快得像要蹦出胸腔。守衛掃了一眼盧卡斯偽造的通行證，打了個哈欠：“南方人？小心點，巴黎不歡迎外鄉人?！八拄數負]手放行。

巴黎的街道狹窄擁擠，空氣中混合著面包香、馬糞和成千上萬種艾德琳無法辨識的氣味。盧卡斯帶著她穿過迷宮般的小巷，避開主要廣場和巡邏的衛兵。

“荊棘與玫瑰在塞納河左岸，“他低聲解釋，“靠近大學區，那里人多眼雜，適合隱藏。“

酒館比想象中要體面，三層石砌建筑外掛著繪有荊棘與玫瑰交錯圖案的鐵藝招牌。推門進去，撲面而來的是麥酒、烤肉和人群的喧鬧。艾德琳緊跟著盧卡斯擠過擁擠的大廳，尋找吟游詩人提到的“瑪爾戈“。

“那邊，“盧卡斯突然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吧臺后方的一個女人。

瑪爾戈是個四十歲左右的健壯女性，火紅的頭發中已夾雜銀絲，圍裙上滿是酒漬和刀痕。她正用驚人的力氣同時操縱三個酒桶，嘴里罵罵咧咧地訓斥著一個笨手笨腳的侍者。

盧卡斯擠到吧臺前：“兩杯您最好的麥酒，夫人?！?/p>

瑪爾戈銳利的藍眼睛掃過他們：“南方口音？你們走錯地方了，貴族小姐。這里只招待真漢子?！八室庥门K兮兮的袖子擦了擦杯子。

“我們聽說這里的玫瑰特別美，“盧卡斯平靜地說，“即使在荊棘中也能綻放?！?/p>

瑪爾戈的動作頓了一下，幾乎不可察覺。她放下杯子，聲音壓得更低：“誰告訴你的？“

“一只夜鶯，“盧卡斯引用吟游詩人的暗號，“他說金雀花在午夜綻放?！?/p>

瑪爾戈的眼中閃過一絲痛楚，但很快恢復如常?！案襾?，“她招呼一個侍者接管吧臺，示意他們跟隨。

酒館后間是個儲藏室，堆滿酒桶和干貨?，敔柛暌崎_幾個麻袋，露出地板上隱蔽的活板門。狹窄的樓梯通向一個溫暖舒適的地下室，墻上掛滿各種武器和奇怪的符號圖表。

“里昂死了，是不是？“門一關上，瑪爾戈就直接問道，聲音粗啞。

艾德琳點頭：“他讓我們來找您。戈弗雷和真理之眼......“

“我就知道，“瑪爾戈重重坐在一張橡木椅上，椅子發出不堪重負的**，“那蠢貨非要回去救那個彩繪玻璃匠?！八J利的目光轉向艾德琳，“所以你就是他們要找的光之守護者。讓我看看那個吊墜。“

艾德琳猶豫了一下，還是從領口取出吊墜?，敔柛隂]有觸碰它，只是湊近仔細觀察，突然倒吸一口氣。

“上帝啊，它真的存在......光之瞳?！八次返氐驼Z，“最后一個記載是在兩百年前，圣殿騎士團大團長將它交給了一位光之守護者保管?！?/p>

“什么是光之瞳？“艾德琳追問，“為什么戈弗雷如此想要它？“

瑪爾戈起身從架子上取下一本厚重的皮面書：“傳說這是所羅門王制作的七件圣物之一，能夠看破一切幻象，揭示事物本質。更重要的是......“她翻到一頁繪有奇怪光學裝置圖案的頁面，“它與光之語配合使用時，能夠激活古代知識庫——圣殿騎士從東方帶回來的，那些會動搖教會根基的真理。“

盧卡斯皺眉：“我們在諾曼底看到的祭壇......“

“只是入口之一，“瑪爾戈點頭，“歐洲各地有七個這樣的地點，巴黎圣母院地下就有一個。真理之眼幾個世紀來一直在尋找它們，但只有光之守護者能夠激活?！?/p>

艾德琳的吊墜突然變得溫熱，她警覺地抬頭：“有什么不對......“

瑪爾戈的反應快得驚人。她一把推開窗戶上的遮擋，街道對面的屋頂上一道金屬反光一閃而過。

“該死！被跟蹤了！“她迅速從墻上取下兩把短劍扔給盧卡斯，“真理之眼的探子。他們一定在城門就認出你們了?！?/p>

樓上突然傳來一陣騷動，接著是桌椅翻倒和尖叫聲?，敔柛晖崎_書架，露出后面的狹窄通道：“快走！沿著隧道直走到盡頭，會有人接應你們?！?/p>

“那你呢？“艾德琳急切地問。

瑪爾戈咧嘴一笑，從柜臺下抽出一把戰斧：“老娘在這條街混了三十年，幾個真理之眼的走狗還不夠我熱身?！八蝗粐烂C起來，“記住，巴黎圣母院的地下墓穴。月圓之夜，當月光通過玫瑰窗照在圣壇上時，光之瞳會指引你們剩下的路。“

沉重的腳步聲已經來到儲藏室上方。瑪爾戈推了他們一把：“走！“

隧道黑暗潮濕，艾德琳和盧卡斯只能摸索著前進。身后傳來打斗聲和瑪爾戈豪邁的戰吼，然后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靜。

“她會沒事的，對嗎？“艾德琳小聲問，手指緊握著發燙的吊墜。

盧卡斯沒有回答，只是握緊了她的手。隧道似乎沒有盡頭，直到一絲微弱的光線出現在前方。他們加快腳步，終于來到一個排水口，外面是塞納河畔的碼頭區。

剛爬出隧道，艾德琳的吊墜突然變得滾燙，藍光透過衣料清晰可見。她本能地撲向盧卡斯，將他推開。一道寒光閃過，盧卡斯原來站立處的木箱上釘著一支弩箭！

對面的屋頂上，一個黑影迅速裝填第二支箭。盧卡斯拉著艾德琳躲到一堆貨箱后面。

“他們怎么找到我們的？“艾德琳喘息著問。

盧卡斯檢查了一下短劍：“可能跟蹤了我們的氣味，或者......“他指向她發光的吊墜，“它能被某種方式探測到?！?/p>

又一箭射來，擦過盧卡斯的肩膀，留下一道血痕。艾德琳突然有了主意。她取下吊墜，讓它完全暴露在陽光下。吊墜的光芒頓時增強，如同一顆小太陽。

“你在干什么？“盧卡斯驚呼。

“信任我，“艾德琳深吸一口氣，回想著手稿中關于光之語的描述。她將吊墜高舉，讓陽光穿過它上面的精細紋路。奇跡發生了——光線折射后在空中形成一幅閃爍的圖案，如同無形的彩繪玻璃。

對面的弓箭手明顯被迷惑了，他的第三箭射偏了方向。更神奇的是，吊墜投射出的光線開始在附近的墻壁和水面上移動，形成多個晃動的光點，讓人無法分辨他們的真實位置。

“快走！“艾德琳拉著目瞪口呆的盧卡斯沿河岸奔跑，利用吊墜創造的光影幻象作掩護。

他們鉆進一條小巷，又穿過幾個庭院，直到確信甩掉了追兵。盧卡斯背靠著一堵爬滿常春藤的墻喘息，突然大笑起來：“上帝啊，艾德琳！你是怎么想到的？“

艾德琳自己也有些震驚：“我不知道，就像吊墜在引導我怎么做?！八匦麓魃系鯄?，它已經恢復了正常溫度，“盧卡斯，我們需要去圣母院?，敔柛暾f的是真的——那里有另一個入口，另一個祭壇。“

盧卡斯檢查了一下肩上的傷，只是皮肉傷。“三天后就是月圓之夜，“他思索著，“但我們需要準備。真理之眼一定嚴密監視著圣母院。“

艾德琳望向遠處圣母院高聳的尖頂，陽光透過著名的玫瑰窗，將絢麗的色彩灑向整個巴黎。在那神圣之地的下方，隱藏著足以改變世界的古老秘密。

吊墜在她掌心微微跳動，如同第二顆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