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淵腳跟一沉,肩頭布條下的九厄劍嗡鳴未止,那根刻著“九厄”的鎖鏈已如毒蟒撲喉,直刺后心。他沒回頭,右腳猛然一旋,劍骨銀光自肋下炸開,整條右臂逆經脈暴沖而出,掌心拍地。
“裂!”
地面青磚轟然炸碎,噬魂鏈殘絲被引爆,震波呈環狀炸開。三根副鏈扭曲抽搐,鎖頭砸進瓦礫堆。可主鏈只是微微一頓,鏈身一抖,黑血從斷口涌出,竟在空中凝成細絲,轉瞬接續如初。
“再生?”陸淵冷笑,左眼紋路驟然一縮,銀光如針扎進瞳孔深處,“那就砍到你接不上。”
他抬手,九厄劍出鞘三寸,劍脊裂痕滲出一縷黑金血絲,順著劍刃蜿蜒而下。他指尖一挑,血絲飛出,纏上鎖鏈斷口。
剎那,識海劇震。
不是痛,是“看”——空間法則被強行拉伸,左眼銀河紋路竟在眼前虛空投射出一幅微型星圖,星辰流轉,軌跡如鎖。那星圖與鎖鏈表面符文隱隱共振,一道殘缺陣**廓浮現:四象鎮魔,地脈為基,天星為引,九點封印位中,正中央刻著一個字——“鎖”。
“原來如此。”他低語,“你不是武器,是樁。”
話音未落,鎖鏈猛地一顫,黑血順著地縫倒灌而入,地底傳來脈沖般的搏動,像一顆埋了萬年的臟腑正在蘇醒。
陸淵瞇眼,右肩一沉,九厄劍收回布條下。他沒再出手,反而盤膝坐下,灰袍裂口在夜風里翻飛。他咬破指尖,血珠滴在掌心,三載壽元壓進指尖,道痕觀法悄然催動。
銀光自左眼溢出,凝成細線,順著星圖軌跡逆向推演。陣法符文層層剝開,血色封印浮現——那是用活人神識煉成的禁制,每一筆都帶著哀嚎的余韻。他不動聲色,神識如刀,順著封印裂隙切入。
“轟——”
識海炸開一道悶雷,九厄劍在識海中劇烈震顫,劍脊裂痕擴張,竟浮現出“時繭”虛影,半炷香的沙漏倒懸,沙粒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墜落。
“想用時間壓我?”陸淵咧嘴,嘴角滲血,“我壽元多得燒不完。”
他反手再燃十年壽元,痛感如刀剮骨,卻讓他神志愈發清明。銀光暴漲,星圖一寸寸推進,終于,鎖鏈本體上的符文徹底顯化——那不是文字,是無數扭曲面孔的輪廓,層層疊疊,擠在符文縫隙里,像是被活活嵌進鐵鏈的魂魄。
“祭品……”他喃喃,“你們都是祭品?”
深淵底,沙啞低語再度響起,這次不再模糊:
“你看清了嗎?我們都是祭品……你也是。”
陸淵沒答,反而笑了。他抬手,將左眼投射的星圖一把抓碎,銀光在掌心凝成一道“逆”字,指尖一彈,字跡化作空間刃,順著鎖鏈表面滑入。
“你說我是祭品?”他聲音不高,卻字字如釘,“那我問你——誰祭的你?”
鎖鏈猛地一顫,黑血噴涌,地底搏動驟然加快。那低語竟頓了一瞬。
陸淵趁機催動道痕觀法,將十年壽元燃燒的痛感化作錨點,神識如鉤,逆著低語傳來的方向探去。剎那,他“看”到了——深淵之下,不是空洞,是一片由無數鎖鏈編織的巨網,網中困著數不清的魂影,有的披甲執劍,有的羽衣持卷,全被鐵鏈穿骨,吊在虛空中。
而巨網中央,一根通天鎖鏈直貫地心,鏈身刻滿符文,最頂端,懸著一柄殘劍虛影——與他識海中的九厄劍,一模一樣。
“九厄非劍,乃鎖……”他忽然明白那玉簡殘文的意思了,“你是鎖,我是鑰匙?”
低語再度響起,這次帶著一絲譏諷:
“鑰匙?你也配?你只是下一個拴鏈子的樁。”
陸淵笑了,笑得肩膀直抖,右肩布條下的九厄劍嗡鳴不止。
“你說我配不配?”他緩緩站起,左眼銀光暴漲,星圖再度浮現,這次直接投在鎖鏈本體上,“那你告訴我——為什么這鎖,要認我?”
他話音未落,九厄劍突然自主出鞘半寸,劍脊裂痕中,一縷黑金血絲飛出,與鎖鏈斷口的黑血接觸。
轟!
兩股血絲竟如活物般纏繞,鎖鏈劇烈震顫,地底傳來一聲悶吼,像是某種沉睡之物被驚醒。星圖驟然清晰,四象鎮魔陣的完整結構浮現——九根鎖鏈,鎮壓一尊巨影,而九厄劍的位置,不在陣眼,不在陣角,偏偏卡在“鎖心”位,像一把插進鎖孔的鑰匙。
“原來如此。”陸淵低笑,“你們不是封印它……你們是養它。”
低語沉默了一瞬,隨即沙啞道:
“你懂什么?沒有鎖,它早吞了天地。我們是囚徒,也是守門人。你來了,就別想走。”
陸淵沒答,反而抬手,將左眼星圖一把扯下,銀光在掌心揉成一團。他張口,竟將那團星圖吞了下去。
識海轟鳴,法則碎片如雨砸落。他雙目緊閉,經脈中噬靈殘氣瘋狂躁動,可他嘴角卻揚起。
“守門人?”他睜開眼,左眼銀河紋路暴漲,銀光如瀑,“那我今天,專砸門。”
他右腳猛然跺地,劍骨銀光順著地縫炸開,直沖鎖鏈根部。九厄劍徹底出鞘,劍身嗡鳴,黑金血絲如藤蔓纏繞劍刃。
“你說我走不了?”他劍尖一挑,直指深淵,“那我偏要走出去——踩著你們的骨頭。”
鎖鏈劇烈抽搐,黑血如雨噴灑,地底搏動如雷。那低語終于帶上了一絲波動,不再是冷漠,而是……驚疑。
“你不怕同化?半炷香后,你也會變成鏈上一張臉。”
陸淵咧嘴,露出森白牙齒:“怕?我連天都敢燒,還怕當個掛件?”
他劍勢一轉,九厄劍劃出一道逆弧,劍氣直斬鎖鏈根部。銀光與黑血對撞,轟然炸開。
就在這時,他左眼星圖突然一顫,沙漏倒影加速,沙粒只剩三分之一。
“時繭要成了?”他冷笑,“行,我給你半炷香。”
他反手將九厄劍插入地面,劍柄震顫,黑金血絲順著地縫蔓延,竟與地底脈沖同步搏動。他盤膝而坐,雙手結印,燃燒壽元的痛感化作神識利刃,順著血絲逆探而下。
“你說我是祭品?”他低語,聲音如刀刮石,“那我問你——祭品,能不能反噬香火?”
鎖鏈猛地一顫,黑血倒流,地底傳來一聲悶響,像是某種封印被撬動了一絲。
陸淵沒動,右肩布條下的劍柄卻開始滲血,血順劍鞘滑落,滴在地面,竟不散開,反而如活物般往鎖鏈斷口爬去。
他閉眼,左眼紋路銀光流轉,星圖在識海中緩緩旋轉。半炷香未盡,他已探到地底深處——那巨網中央,通天鎖鏈的盡頭,掛著一具干枯的軀殼,披著殘破道袍,胸口插著半截斷劍。
而那斷劍的紋路,與九厄劍,一模一樣。
“原來……”他喃喃,“你也是被鎖的。”
深淵底,低語再度響起,這次,竟帶了一絲疲憊:
“終于……有人看見了。”
陸淵睜開眼,左眼銀光暴漲,一掌拍地。
“那我今天,就替你——斬了這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