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淵的腳尖剛觸到那幽深通道的邊緣,九厄劍便在識海中發出一聲低鳴,劍脊上的時繭紋路驟然灼燙,仿佛有火在骨縫里燒。他沒回頭,也沒再看君臨天一眼,整個人如斷線之箭,直直扎進那片青銅色的虛空。
通道內沒有光,也沒有暗,只有無數扭曲的法則亂流在撕扯著一切??諝庀竦?,每一寸移動都像是在血肉里鑿刻溝壑。他的右肩剛抬,一股無形的切割之力便橫掃而過——可就在那一瞬,他已提前躍出,身形翻轉,腳尖點在一道虛空裂隙的薄弱處,穩住重心。
左眼銀河紋路暴閃,半炷香的未來碎片在識海炸開:三息內,右肩將斷。
他冷笑,順勢將掌心殘血抹上劍脊,精血滲入劍骨裂痕,激活時繭預判。亂流節點在他眼中化作可推演的軌跡,悖道解析自動運轉,逆向拆解空間撕裂的節奏。他不是在躲避,而是在亂流的刀口上跳舞。
一道模糊壁畫殘影從亂流中掠過——巨劍貫穿雙生身影,劍尖滴血,卻無人倒下。九厄劍微微一震,似有共鳴,但陸淵沒時間細看。他向前疾掠,每一步都踩在法則斷裂的間隙,像在刀鋒上走棋。
十丈外,君臨天的身影在亂流中扭曲、潰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與他七分相似的男人——同樣的灰袍,同樣的左眼銀河紋路,只是那紋路中空無星辰。對方手持半塊青銅圓盤,天道碎片的殘力在掌心流轉,空間隨之扭曲,三道虛影自他身后浮現,呈合圍之勢。
“你倒是走得快。”那“陸淵”開口,聲音卻如鐵銹摩擦,“可惜,這通道,只準我一人通行?!?/p>
陸淵腳步未停,嘴角卻揚起:“你連心跳都沒有,裝什么人?”
七情絲線自劍骨裂痕中輕顫,夜未央留下的那滴晶血微微發燙。他早察覺了——這分身無情緒波動,無記憶漣漪,不過是噬靈尊借天道碎片捏出的法則傀儡。情劫之力最擅辨真偽,虛情假意,一觸即破。
“虛妄之局?”陸淵低笑,左手猛然劃過左臂,血光迸現。他以精血為引,劍骨裂痕大開,情劫真解瞬間生成。
“情之所至,虛妄不存!”
話音落,劍未出鞘,情劫劍意已如潮爆發。那三道虛影在瞬間崩解,化作亂流中的塵埃。分身瞳孔一縮,手中圓盤猛然旋轉,天道碎片之力炸開,空間扭曲成漩渦,試圖將陸淵卷入法則絞殺。
可陸淵已不在原地。
他借亂流反沖之力,身形如鬼魅般切入分身死角,九厄劍自識海沖出,劍尖直指其眉心。分身抬手格擋,圓盤橫擋,青銅光暈暴漲,竟硬生生將劍尖彈開。
“你殺不了我?!狈稚砝湫?,“我即是你——你所恐懼的,你所逃避的,你不敢承認的……我全替你活著?!?/p>
陸淵眼神未變,反而更冷:“那你一定很累?!?/p>
他右手并指,猛然點向自己心口,精血自指尖噴出,灑在九厄劍脊上。劍骨裂痕如饑渴的獸口,瞬間吞噬血氣,劍身嗡鳴,時繭紋路再度亮起,殘缺卦象一閃而逝。
“你說你是我的影子?”陸淵咧嘴,笑容桀驁,“可我從不回頭看影子。”
劍意暴漲,情劫之力自劍骨裂痕中奔涌而出,七情絲線如活物般纏繞劍身,凝成一道血色光網。分身猛然后退,天道碎片之力瘋狂催動,空間坍縮,通道開始閉合。
“你以為你能走?”分身怒吼,“這通道只通向毀滅!”
陸淵不答,反而閉眼。
舌尖被咬破,心頭精血噴涌而出,灑在七情絲線上。那絲線劇烈震顫,劍骨裂痕深處,一道虛影緩緩浮現——夜未央。
她依舊模糊,身形如煙,可那雙眼睛,依舊清澈如初。
“你說過……”陸淵低語,聲音沙啞卻堅定,“換你等我。”
夜未央的殘識微微一顫,似有回應。她沒有說話,只是抬起手,指尖輕點劍域核心。剎那間,陸淵眉心七顆星辰虛影飛出,環繞成陣,星光交織,情劫劍意凝為實質光網,將分身徹底禁錮。
“不——!”分身怒吼,天道碎片之力引爆,空間坍縮速度倍增,通道邊緣開始崩解。
可陸淵已不再閃避。
他將九厄劍高舉,劍脊裂痕大開,情劫之力與劍骨虛影在識海中融合,一道巨大的劍影自他身后沖天而起——那是九厄劍骨的虛影,貫穿時空,劍尖所指,亂流退散。
“給我——開!”
劍影斬落,空間如紙般被撕開。一條泛著星輝的通道緩緩成形,直通遠方。
就在劍域完全展開的剎那,通道盡頭,一道虛影浮現——蒼老,沉默,手持青銅圓盤,紋路與九厄劍脊完全吻合。他嘴唇未動,聲音卻直接在陸淵識海響起:
“情劫非劫,乃破虛之鑰?!?/p>
話音落,虛影消散。
陸淵喘息,肩頭滲血,壽元因過度催動時繭而急速流失。他低頭看向那條星輝通道,腳步未停,抬腳便走。
七情絲線仍在震顫,夜未央的殘識已悄然退回劍骨裂痕。他沒回頭,也沒再看那崩解的分身。
通道盡頭,星輝漸亮。
他的左眼銀河紋路中,七顆星辰緩緩旋轉,與眉心陣圖共鳴。九厄劍在手中輕鳴,劍脊裂痕中,暗金血絲與晶血交織,符陣深處,一絲微弱的波動悄然蘇醒——像是某種沉睡的規則,正被情劫之力喚醒。
陸淵邁出一步,星輝灑在肩頭。
他忽然停下,低頭看向右手。掌心血痕未干,可皮膚下,竟浮現出一道極細的銀線,如絲如縷,正緩緩向心口蔓延。
他皺眉,指尖輕壓那銀線,竟無痛感,反而有種奇異的共鳴,仿佛那不是傷,而是某種烙印。
遠處,星輝通道的盡頭,一道模糊的輪廓正緩緩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