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湖畔的告白,厲燼川并未親眼目睹,但他看到了結(jié)果。
第二天,當(dāng)他再次在圖書館“偶遇”陸若溪時,她的身邊,蘇陽坦然落座。
這一次,蘇陽不再是沉默的守護(hù)者。
他看向厲燼川的目光,平靜中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宣告。
那是屬于勝利者的眼神。
而陸若溪,從始至終沒有給厲燼川一個多余的眼神。
她甚至沒有再維持表面的客氣。
她直接選擇了無視,仿佛厲燼川只是一團(tuán)不存在的空氣。
厲燼川站在原地,看著他們低聲討論著他聽不懂的公式。
陽光依舊,畫面依舊。
只是,他成了那個局外人,一個徹底的失敗者。
他轉(zhuǎn)身,離開了圖書館。
沒有憤怒,沒有不甘。
他的臉上,是一種近乎可怕的冷靜。
回到自己的住所,厲燼川打開電腦,調(diào)出了陸若溪和蘇陽的資料。
他看著屏幕上兩個人的笑臉,看了很久。
然后,他笑了,那是一種自嘲的、冰冷的笑。
他終于明白,自己錯在哪里。
他錯在,還相信“愛情”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
他以為,憑借個人的魅力,以及宿命的相遇就能打動一個女人。
這是他從父親厲修劍那里,繼承來的最可笑的思維定式。
陸若溪不是普通的女孩。
她是數(shù)學(xué)天才,是陸沉淵的妹妹。
她的世界,理智、純粹、壁壘分明。
想要進(jìn)入她的世界,靠的不是虛無的“感覺”,而是實實在在的能與她匹配的價值。
蘇陽有。
不是因為蘇陽本身多優(yōu)秀。
而是因為,蘇陽背后站著陸沉淵。
陸沉淵為他們鋪好了路,創(chuàng)造了共同成長的環(huán)境。
而他厲燼川,有什么?
一無所有。
一個破落戶的身份,一個罪犯的兒子。
他輸?shù)貌辉?/p>
厲燼川關(guān)掉電腦,靠在椅子上,閉上了眼睛。
他不是輸給了蘇陽。
他是再一次,輸給了陸沉淵。
那個男人,甚至沒有親自下場,就輕易地毀掉了他所有的計劃。
挫敗感,像潮水般在厲燼川的心里涌起。
但很快,就被更強(qiáng)烈的野心和恨意所取代。
既然愛情這條路走不通,那就換一條路,一條更直接、更血腥,也更有效的路。
權(quán)力。
只有掌握了絕對的權(quán)力,才能將陸沉淵踩在腳下。
到那時,無論是陸若溪,還是其它的什么,都將是他的囊中之物。
厲燼川睜開眼睛,眼中的迷茫一掃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狼一般的森冷的寒光。
他需要一個新的起點(diǎn),一個新的棋子。
……
三天后。
京州的一個高檔會所。
一場名為“未來金融”的高端沙龍,正在這里舉行。
能進(jìn)入這里的,非富即貴。
不是豪門繼承人,就是金融圈的新貴。
厲燼川穿著一身借來的西裝,站在角落。
他手里的請柬,是在父親厲修劍留下的舊物中翻找出來的。
而且,早已作廢。
但厲燼川只不過是用了一點(diǎn)點(diǎn)小手段,就輕易混了進(jìn)來。
他像一個饑餓的獵手,審視著場內(nèi)的每一個人,尋找著他需要的獵物。
很快,他的目標(biāo)出現(xiàn)了。
秦雅。
秦家的大小姐。
京州有名的“大公主”。
她被一群青年才俊簇?fù)碇樕蠀s寫滿了不耐煩和無聊。
她像一只驕傲的孔雀,對身邊所有人的奉承都嗤之以鼻。
厲燼川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就是她了。
越是驕傲,越是任性,就意味著,她越容易被掌控。
因為她的世界里,只有自我。
只要滿足她的自我,就能得到她的一切。
厲燼川沒有貿(mào)然上前。
他在等待一個機(jī)會。
機(jī)會很快來了。
秦雅身邊的一個富二代,為了討好她,高聲談?wù)撝罱墒械膭酉颉?/p>
“雅姐,淵龍科技最近太猛了,‘無距’系統(tǒng)帶動整個產(chǎn)業(yè)鏈,股價翻了幾番。我上周跟著投了一筆,賺翻了!”
“是啊,現(xiàn)在誰不買淵龍的股票,簡直就是傻子。”
“陸沉淵這手玩得漂亮,簡直是點(diǎn)石成金。”
周圍一片附和之聲。
秦雅的眉頭,卻皺了起來。
秦家和墨家,在新能源領(lǐng)域是直接的競爭對手。
而墨清漓和陸沉淵的關(guān)系,人盡皆知。
在她面前吹捧陸沉淵,無異于自尋死路。
就在這時,一個清冷的聲音從人群外傳來。
“一群蠢貨。”
這個囂張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眾人愕然回頭。
只見厲燼川端著一杯香檳,緩緩走了過來。
“你說什么?”那個吹捧的富二代,頓時臉色漲紅。
“我說,你們只看到了魚餌,卻沒看到后面的漁夫。”厲燼川的目光掃過眾人,最后落在了秦雅的臉上。
他的眼神沒有絲毫討好,反而帶著一絲淡淡的挑釁。
“淵龍科技的股價,是虛火。陸沉淵在用一個美好的未來故事,透支市場預(yù)期,綁架整個產(chǎn)業(yè)鏈。一旦他的現(xiàn)金流出現(xiàn)問題,或者技術(shù)無法如期兌現(xiàn),現(xiàn)在的狂歡,就會變成一場踩踏式的崩盤。”
他的話聽起來是如此地擲地有聲,以至于在場的人都愣住了。
他們從未聽過如此大膽的唱衰淵龍科技的言論。
“你是什么人?在這里胡說八道!”
“就是,你懂什么?”
厲燼川沒有理會那些叫囂,他的眼睛只看著秦雅。
秦雅揮了揮手,讓周圍的人安靜下來。
她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厲燼川。
“你叫什么名字?”她問道,語氣帶著居高臨下的審視。
“厲燼川。”他平靜地回答。
“厲家那個?”秦雅的眉毛微微挑起。
這個名字,在京州上流圈子,最近可是個禁忌。
“你膽子不小,還敢來這里。”
“失敗者,沒有資格談?wù)撃懽印!眳枲a川的語氣,不卑不亢,“只有資格,尋找下一個翻盤的機(jī)會。”
這句話,成功地取悅了秦雅。
她喜歡這種不加掩飾的野心,比那些虛偽的奉承有趣得太多了。
“哦?”她向前一步,靠近他,“那你覺得,你的機(jī)會在哪里?”
“不在淵龍科技。”厲燼川壓低了聲音,只有他們兩人能聽到。
“而在,能與淵龍科技抗衡的地方。”
“比如,秦家。”
秦雅的瞳孔微微一縮,這個男人很聰明,而且,很直接。
他知道她想聽什么。
“繼續(xù)說。”
“陸沉淵的‘無距’生態(tài),看似無懈可擊。但它有一個致命的弱點(diǎn)。”厲燼川說。
“它太重了。研發(fā),生產(chǎn),渠道,充電網(wǎng)絡(luò)……他想做全產(chǎn)業(yè)鏈的霸主。這就意味著,他需要海量的,持續(xù)的資金投入。他的戰(zhàn)線,拉得太長了。”
“只要在某一個關(guān)鍵節(jié)點(diǎn),給他制造足夠大的麻煩,就能拖垮他整個體系。”
“比如?”秦雅的興趣,越來越濃。
“比如,電池。”厲燼川的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新能源車的核心,是電池技術(shù)。陸沉淵現(xiàn)在用的是墨家的技術(shù)。如果市面上,出現(xiàn)一種成本更低,性能更優(yōu),并且掌握在秦家手里的電池技術(shù)呢?‘無距’生態(tài),就會被釜底抽薪。”
秦雅的心里微微一動。
秦氏集團(tuán)內(nèi)部,正為這件事頭疼。
秦家在新能源領(lǐng)域,一直被墨家壓著一頭。
沒想到,眼前這個落魄的男人,一語就道破了核心。
“你懂技術(shù)?”她問。
“我不懂技術(shù)。”厲燼川搖頭,“但我懂人性,懂資本。”
“技術(shù),可以用錢買,可以找人研發(fā)。但戰(zhàn)略眼光,和抓住機(jī)會的狠勁,是買不來的。”
他看著秦雅,一字一句地說道:
“秦小姐,你需要的,不是一個技術(shù)員。而是一把刀。”
“一把,能幫你,精準(zhǔn)地刺向敵人心臟的刀。”
秦雅沉默了。
她看著眼前的厲燼川。
這個男人,英俊,冷靜,充滿野心,像一頭蟄伏的猛獸。
雖然落魄,卻掩不住那一身的鋒芒。
她忽然覺得,那些圍繞著她的富二代都成了索然無味的蒼蠅。
“你很有趣。”秦雅終于開口。
她從手包里,拿出一張名片遞給他。
“明天下午,來秦氏集團(tuán)找我。”
說完,她不再看他一眼,轉(zhuǎn)身,在一眾驚愕的目光中高傲地離去。
厲燼川看著手中的名片。
上面,只有一個燙金的名字,和一個電話號碼。
他知道,魚上鉤了。
他收起名片,將杯中剩余的香檳一飲而盡。
然后,轉(zhuǎn)身,消失在喧囂的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