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中的機械音如同冰錐,狠狠鑿進沈清歡混沌的意識里。
【警告:本系統核心規則:絕對禁止以任何形式暴露宿主掌握超越時代的醫術!……違規懲罰:首次違規,剝奪視覺72小時;二次違規,隨機剝奪一種感官永久;三次違規……抹殺!】
**抹殺!**
這兩個字帶著森然的死氣,瞬間將她從系統降臨帶來的那點微末希望中驚醒,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寒意和驚悸。暴露就死?這哪里是金手指,分明是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冷汗,幾乎是瞬間就浸透了內里單薄的衣衫。不是發燒的虛汗,而是被這嚴酷規則生生嚇出的冷汗。冰涼的汗珠順著鬢角滑下,滴落在冰冷的手背上,激得她一個哆嗦。
她死死盯著墻角那幾株在“望氣術”視野下泛著微光的車前草,目光灼熱又充滿恐懼。那是唯一的生機,也是巨大的風險!她毫不懷疑這詭異系統的執行力。剝奪視覺?抹殺?在這樣險惡的冷宮環境里,失去視覺和直接死有什么區別?
【新手任務:生存。請宿主在24小時內,有效緩解自身病癥,脫離瀕危狀態。倒計時:23:59:48……】
冰冷的倒計時數字在她意識中跳動,像催命的鼓點。肺部火燒火燎的疼痛和喉嚨刀割般的干澀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這具身體,撐不了多久了。
不能暴露……必須自救……用這野草……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恐懼。沈清歡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刺得喉嚨又是一陣劇痛。她扶著冰冷的墻壁,強撐著病弱無力的身體,搖搖晃晃地挪到墻角。
墻角堆著些破爛雜物:一個豁口的破陶罐,幾根朽木,還有散落的枯草和厚厚的灰塵。她小心翼翼地將那幾株車前草連根拔起——數量不多,只有四五株,葉片上還沾著冰冷的雪水。在“基礎藥材圖鑒”的被動技能下,關于車前草處理的簡單信息流涌入腦海。
需要搗爛取汁……需要熱水送服效果更佳……
熱水?沈清歡看向那碗散發著餿味的“藥”和冰冷的屋子,嘴角扯出一個苦澀的弧度。簡直是癡人說夢。冷水?她看向門外厚厚的積雪。
一個念頭閃過。她再次踉蹌到門邊,用力推開一條縫。寒風夾著雪花立刻灌入,凍得她牙齒打顫。她迅速伸出凍得通紅的手,在門邊干凈些的積雪里狠狠挖了幾把,團成一個緊實的雪球,又飛快地縮回屋里,緊緊關上破門。
寒冷讓她幾乎握不住雪球。她目光在屋內急掃,最終落在那豁口的破陶罐上。她撿起一塊相對尖銳的石頭碎片,咬著牙,用盡力氣將車前草的葉子和嫩莖放在破陶罐內壁,用石頭碎片一點點地、極其小心地搗爛。
**篤…篤…篤…**
細碎沉悶的搗藥聲在死寂的冷宮里顯得格外清晰。沈清歡的心臟隨著每一下敲擊狂跳不止,冷汗再次滲出。她豎起耳朵,警惕地聽著門外的動靜,生怕那高顴骨的惡奴去而復返,或者引來其他麻煩。
草藥青澀微苦的氣息漸漸彌漫開,沖淡了屋里的霉味。草葉被搗成了黏糊糊的綠色草泥,滲出了些許汁液。沈清歡不敢耽擱,立刻將冰冷的雪球湊近草泥,讓融化的雪水一點點滴進去,用一塊相對干凈的破布角蘸著,努力將草泥里的汁液擠出來。
這個過程緩慢而艱難。高燒讓她的手抖得厲害,冰冷的雪水凍得手指僵硬麻木。每一次用力擠壓,都牽扯著肺部,引發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她只能死死咬著下唇,將涌到喉嚨口的腥甜硬咽下去,不敢發出太大聲音。
【倒計時:22:41:15……】
時間在冷汗和劇痛中一分一秒流逝。
終于,一小汪渾濁、帶著濃重青草氣息的墨綠色汁液,積攢在破陶罐的底部,大約只有一小口的量。
看著這散發著原始氣息的“藥汁”,沈清歡胃里又是一陣翻騰。這比那碗餿藥看起來也好不到哪里去。但腦海中急促跳動的倒計時數字和身體內部傳來的衰竭感,逼得她別無選擇。
暴露即死,不喝病死。
她端起破陶罐,閉上眼,屏住呼吸,將那冰涼的、苦澀中帶著土腥味的墨綠色汁液,一股腦倒進了喉嚨!
“嘔——!”強烈的惡心感瞬間涌上,她死死捂住嘴,身體蜷縮成一團,劇烈地顫抖著,強迫自己咽下去。冰涼的液體滑過灼痛的食道,像一道冰線墜入火燒火燎的胃里,激得她五臟六腑都在抽搐。
就在她強忍著嘔吐的沖動,蜷縮在冰冷的地上等待藥效,或者說等待命運審判時——
**砰!砰!砰!**
粗暴的拍門聲如同驚雷炸響!
“沈采女!開門!磨磨蹭蹭躲在里面干什么?藥喝完了沒有?碗呢!”是高顴骨宮女那尖利刻薄的聲音,帶著濃濃的不耐煩!
沈清歡渾身汗毛倒豎!驚恐瞬間攫住了她的心臟!
她猛地看向地上——那豁口的破陶罐里,殘留的草泥痕跡清晰可見!空氣里彌漫著新鮮搗爛的車前草氣味!而她嘴角,說不定還殘留著墨綠色的汁液!
被發現自己在搗鼓草藥了?!
“開門!再不開門我踹了!”門外的聲音越發兇狠。
冷汗,如同瀑布般瞬間浸透了沈清歡的脊背!巨大的恐懼讓她幾乎窒息,大腦一片空白!
暴露了!要死了!剝奪視覺!抹殺!
系統的警告聲仿佛在耳邊瘋狂尖嘯!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強烈的求生欲讓她爆發出最后的力量!她像被燙到一樣猛地撲向矮幾,一把抓起那個裝著餿藥的粗陶碗,也顧不上那令人作嘔的氣味,將碗底殘留的一點渾濁湯底狠狠潑向墻角殘留的草泥痕跡!同時,她用手背胡亂地、用力地擦著自己的嘴角,然后整個人順勢往冰冷的地上一倒,蜷縮起來,發出痛苦虛弱的呻吟。
“哎…咳咳……咳咳咳……”她咳得撕心裂肺,仿佛下一秒就要斷氣。
**砰!**
破舊的木門被粗暴地踹開!
高顴骨宮女帶著一臉戾氣闖了進來,刺骨的寒風灌入,吹得地上的枯草亂飛。她目光如刀,嫌惡地在昏暗的屋子里掃視,最后落在蜷縮在地、咳得渾身顫抖、臉色慘白如紙的沈清歡身上。
她的鼻子用力吸了吸,眉頭緊皺:“什么怪味?又腥又餿的!”她看到了矮幾上那個空了的藥碗,又瞥見墻角被渾濁藥汁潑過、顯得更加骯臟狼藉的一小灘痕跡,只當是這病癆鬼吐出來的穢物。
“哼!喝個藥也弄成這樣!真是廢物!”她鄙夷地啐了一口,一把抓起矮幾上的空碗,“碗我拿走了!晦氣地方,多待一刻都嫌臟!”她像躲瘟疫一樣,轉身就走,還不忘重重地摔上門。
“砰!”
門關上了。
死寂重新籠罩破屋。
沈清歡蜷縮在冰冷的地上,身體因為后怕和寒冷劇烈地顫抖著,冷汗已經將里衣徹底濕透,緊緊貼在皮膚上,帶來刺骨的冰涼。肺部依舊灼痛,喉嚨也痛,但剛才那極致的恐懼,幾乎壓過了身體的痛苦。
差一點……就差一點……
她大口喘著氣,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劫后余生的顫抖。過了好一會兒,身體的顫抖才勉強平復一些。
就在這時,一股奇異的、極其細微的清涼感,如同初春解凍的溪流,緩緩地從她火燒火燎的喉嚨深處彌漫開來……
雖然依舊虛弱,依舊寒冷,依舊渾身疼痛。
但那碗雪水車前草汁……似乎……開始起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