績效之外 危險遭遇

城郊的棚戶區在雨中顯得格外凄涼。張淑芬撐著破傘，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泥濘的小路上。李國強告訴她，大部分下崗工人現在都住在這里，其中就包括工作了二十年的老車工孫師傅。

"3排17號..."張淑芬數著門牌，最后停在一間鐵皮屋頂的矮房前。敲門無人應答，她輕輕推開門，一股霉味和藥味撲面而來。

昏暗的房間里，孫師傅躺在床上，面色蠟黃，呼吸微弱。他的妻子正在用濕毛巾給他擦臉，看到張淑芬，手中的盆"咣當"一聲掉在地上。

"董...董事長？"孫嫂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張淑芬喉嚨發緊。孫師傅曾經是廠里技術最好的八級工，現在卻瘦得皮包骨頭，床頭擺著幾瓶廉價藥片。

"老孫怎么了？"張淑芬輕聲問。

"肝癌晚期。"孫嫂抹著眼淚，"廠子倒了，醫保斷了，手術要二十萬...我們哪有錢啊..."

床上的孫師傅微微睜開眼睛，看清是張淑芬后，竟然掙扎著要起身："董事長...您來了...廠子...廠子還能開工嗎？"

張淑芬的眼淚奪眶而出。她握住孫師傅枯枝般的手："老孫，對不起，我..."

"不怪您..."孫師傅氣若游絲，"我知道...您也是被人騙了...就是惦記著...那筆養老金...小孫上大學...等著用錢..."

張淑芬如遭雷擊。工廠倒閉前，確實有一筆三百多萬的工人養老金和遣散費，被王麗華以"臨時周轉"為由轉走了，承諾一個月內歸還。現在看來，那筆錢恐怕早就...

"孫嫂，"張淑芬從口袋里掏出所有現金——兩千三百塊錢，"先拿著，給老孫買點好藥。錢的事，我來想辦法。"

離開棚戶區時，雨下得更大了。張淑芬沒有打傘，任由冰冷的雨水打在臉上，和淚水混在一起。三十年來，她第一次真正看清了自己造成的后果——不只是破產的工廠，還有這些被拋棄的生命。

李國強的電話就在這時打來："張董事長，我和趙剛查到重要線索！王麗華不僅挪用了工廠資金，還偽造文件向銀行騙貸！工人們的養老金是被她聯合周志強故意轉走的！"

"證據呢？"張淑芬的聲音異常冷靜。

"最關鍵的證據應該在工廠財務室的保險柜里。但那里現在被法院封了..."

"今晚十點，工廠后門見。"張淑芬掛斷電話。

夜色如墨。廢棄的明輝加工廠像一頭沉睡的怪獸，黑暗中只有幾盞應急燈發出微弱的光。張淑芬、李國強和趙剛撬開生銹的后門鎖，溜了進去。

"監控應該早就沒電了，但還是要小心。"李國強低聲說，"財務室在二樓。"

走廊里積滿灰塵，每走一步都會揚起一片灰霧。張淑芬的心跳如鼓，她想起最后一次離開這里時，還以為是暫時的困難，沒想到竟是永別。

財務室的門上貼著封條，趙剛用特制工具小心地撬開門鎖。三人閃身進入，李國強用手電筒照亮了房間。

"保險柜在墻里。"張淑芬徑直走向一幅掛畫，后面果然藏著一個嵌入式保險柜。

"需要密碼..."趙剛皺眉。

張淑芬深吸一口氣，輸入了劉明輝的生日。保險柜紋絲不動。她又試了自己的生日，還是不對。

"試試工廠成立日期。"李國強建議。

張淑芬輸入19980516，保險柜"咔嗒"一聲開了。里面除了一些文件，還有一個黑色筆記本。

"就是它！"李國強急切地翻開筆記本，"這是王麗華的私人賬本！"

手電筒的光線下，三人清楚地看到本子上密密麻麻記錄著各種轉賬信息：

"3月15日，轉周志強績效咨詢費80萬，實際分成40萬入個人賬戶..."

"5月20日，工人養老金池轉出320萬，其中200萬用于歸還銀行貸款利息..."

"6月10日，偽造設備采購合同，向農商行貸款500萬，實際到賬450萬，周志強分得150萬..."

張淑芬的手不住顫抖。這些冰冷的數字背后，是孫師傅的醫藥費，是工人們二十年的血汗，是她自以為是的"管理"釀成的苦果。

"這些足夠定罪了。"趙剛憤恨地說，"王麗華這個賤人，連工人的活命錢都敢貪！"

突然，走廊傳來腳步聲！三人立刻關上手電，屏住呼吸。腳步聲在財務室門外停住，接著是鑰匙轉動的聲音。

"躲起來！"李國強低聲說，三人迅速藏到文件柜后面。

門開了，一個黑影閃了進來。借著窗外的月光，張淑芬震驚地發現——來人竟是王麗華！

王麗華徑直走向保險柜，當她發現柜門大開時，發出一聲驚恐的低呼："糟了..."

就在這時，趙剛不小心碰倒了一個文件夾，"啪"的一聲在寂靜中格外刺耳。

"誰？！"王麗華厲聲喝道，同時從包里掏出一把水果刀。

李國強打開手電筒直射她的眼睛："王麗華，好久不見。"

王麗華瞇起眼睛，待看清三人后，臉上閃過驚恐、憤怒，最后變成一種扭曲的笑容："張董事長，您這是何必呢？工廠都倒閉了，還來找什么？"

"工人的養老金在哪？"張淑芬從陰影中走出來，聲音冰冷。

"養老金？"王麗華嗤笑一聲，"早就還銀行貸款了。不然你以為廠子能撐那么久？"

"你偽造文件騙貸，挪用專項資金，足夠判你十年以上！"李國強舉起那個黑皮本。

王麗華的臉色變了："把本子還我！"她舉刀沖了過來。

趙剛一個箭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腕，兩人扭打在一起。混亂中，王麗華突然大喊："來人啊！搶劫！"

樓下立刻傳來雜亂的腳步聲，至少有四五個人正在上樓！

"不好，她有同伙！"李國強拉起張淑芬，"快走！"

趙剛奪下王麗華的刀，三人沖出財務室，迎面撞上兩個彪形大漢。李國強撞倒一個，趙剛和另一個扭打起來，張淑芬趁機從樓梯跑下去。

她剛跑到一樓，突然被人從側面猛推一把，重重摔在地上。一個戴著口罩的男人俯身要搶她手中的賬本，張淑芬死死抱住不放。

"老不死的！"男人抬腳就要踹，一道手電光突然照來。

"住手！警察！"李國強的聲音從樓上傳來，伴隨著警笛聲由遠及近。

口罩男咒罵一聲，轉身就跑。張淑芬艱難地爬起來，看到李國強和趙剛也沖下樓來。

"真是警察？"趙剛喘著粗氣問。

"我騙他們的。"李國強苦笑，"快走，那些人可能還會回來。"

三人從后門逃離工廠，鉆進李國強的車里。張淑芬這才發現自己的手臂擦破了，鮮血染紅了賬本封面。

"去醫院吧。"趙剛擔憂地說。

"不，先去棚戶區。"張淑芬咬著牙說，"孫師傅等不起。"

第二天清晨，一則消息在工人中炸開：張董事長找到了王麗華貪污的證據，正在聯合律師為工人討回養老金！

張淑芬一夜未眠，在臨時租用的辦公室里接待了一波又一波的下崗工人。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苦難，但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董事長，我的腿在廠里壓傷的，一直沒錢治..."

"張姐，我閨女因為交不起學費差點退學..."

"老廠長，我們相信您..."

面對這些曾經被她辜負的工人，張淑芬鄭重承諾："我張淑芬對天發誓，不幫大家討回公道，誓不為人！"

中午時分，一個意外的訪客出現了——王麗華的丈夫老陳，工廠原來的運輸隊長。

"張董事長，"老陳紅著眼圈，"我是來道歉的...那婆娘做的事，我都不知道..."

"你來得正好。"張淑芬冷冷地說，"王麗華現在在哪？"

老陳低下頭："昨晚她跑回家，收拾東西就走了...只說讓我把這個交給您。"他遞過一個信封。

李國強警惕地檢查了信封，里面是一張銀行卡和一張紙條："密碼是工廠成立日。錢都在這里，求您放我一馬。"

"多少錢？"趙剛急切地問。

"三百萬整。"老陳說，"是工人們的養老金...那婆娘說，剩下的都被周志強和劉明輝拿走了..."

張淑芬握緊銀行卡，這是第一步。有了這筆錢，至少能救孫師傅的命，能解一些工人的燃眉之急。

但戰斗才剛剛開始。周志強、徐建，還有她那個不爭氣的兒子...一個都別想逃。

"老李，"張淑芬轉向李國強，"聯系媒體，召開記者會。我要讓所有人知道，明輝加工廠的工人，不是好欺負的！"

窗外，陰云密布的天空中，一縷陽光頑強地穿透云層，照在辦公桌上那本染血的賬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