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沈瑜手中的繡品差點掉落。她不是父親的親生女兒?而是廢太子與太子妃的骨肉?這怎么可能!
林嬤嬤淚流滿面:"小姐,當年太子被誣謀反,太子妃臨產在即。為保血脈,太子妃命心腹將剛出生的你帶出東宮,托付給你母親撫養..."
沈瑜如墜冰窟,雙腿發軟,幾乎站立不住。蕭瑾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溫暖的手掌穩穩托住她的后背。
"嬤嬤,"蕭瑾聲音沉穩,"此事可有證據?"
林嬤嬤從懷中取出一塊龍形玉佩:"這是太子妃留給小姐的信物。小姐右肩胛處應有一處鳳形胎記,與太子妃一模一樣。"
沈瑜如遭雷擊。她確實有這樣一個胎記,從小就有,父親說是吉兆...
"還有..."林嬤嬤指向繡品鳳凰翅膀下方幾個幾乎不可見的紅點,"這是太子妃用血點上的皇室暗記,只有嫡系血脈才有。"
蕭瑾仔細查看那些紅點,面色逐漸凝重:"確實是皇室暗記...我曾在家父收藏的宗譜上見過。"
沈瑜腦中一片空白。她活了二十年,突然發現自己不是沈家女,而是皇室血脈...那個被滿門抄斬的廢太子,竟是她的生父?
"小姐..."林嬤嬤跪地叩首,"太子和太子妃在天之靈,終于可以安息了..."
沈瑜不知該如何反應,只能無助地看向蕭瑾。他眼中滿是復雜的情緒,卻堅定地握住她的手:"無論你是誰,都是我所認識的沈瑜。"
這句話像一根救命稻草,讓沈瑜從混亂中稍稍鎮定下來。她深吸一口氣:"嬤嬤,我...我需要時間消化..."
"老奴明白。"林嬤嬤擦干眼淚,"但眼下最要緊的,是將證據呈交皇上,為太子洗刷冤屈。"
蕭瑾點頭:"正是。趙嵩權勢滔天,我們必須謹慎行事。"他思索片刻,"我有辦法直接面見皇上。"
"什么辦法?"沈瑜問。
"皇上每月十五都會微服出宮,到京郊的靜心庵上香。"蕭瑾解釋道,"我與住持有舊,可以安排見面。"
沈瑜咬了咬唇:"可趙嵩的人到處在搜捕我們..."
"我有對策。"蕭瑾胸有成竹,"我們先在蘇州休整幾日,待我傷勢好轉,便啟程赴京。"
接下來的日子,沈瑜如同行尸走肉。身世的沖擊太大,她整夜整夜無法入睡,一閉眼就夢見素未謀面的生父母滿身是血地向她哭訴冤屈。每當這時,蕭瑾總會靜靜地陪在她身邊,有時遞上一杯熱茶,有時只是無言地陪伴。
第五天清晨,沈瑜終于下定決心。她來到院中,蕭瑾正在練劍,肩傷已好了大半。
"蕭瑾,"她直呼其名,"我準備好了。"
蕭瑾收劍轉身,晨光中他的輪廓如刀削般分明:"準備好什么?"
"去見皇上,為我父母申冤。"沈瑜聲音堅定,"無論結果如何,我都要面對我的身世。"
蕭瑾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單膝跪地:"臣蕭瑾,愿效犬馬之勞。"
沈瑜眼眶一熱。他是鎮北王世子,卻愿為她這個"罪臣之女"下跪...
"起來吧。"她輕聲道,"我們何時啟程?"
"明日。"蕭瑾站起身,"我已安排好一切。"
次日清晨,三人喬裝改扮,乘馬車離開蘇州。為避開趙家耳目,蕭瑾選了一條偏僻的小路。一路上,他詳細向沈瑜講解面見皇上時的禮儀和應對之策。
"皇上最恨被人欺騙。"蕭瑾特別強調,"所以我們必須一擊即中,讓趙嵩無法狡辯。"
七日后,他們抵達京城郊外。蕭瑾將沈瑜和青竹安置在一處隱蔽的莊園,自己則去聯絡靜心庵的住持。
傍晚時分,蕭瑾帶回好消息:"安排妥當了。后日皇上會來上香,住持答應讓我們在禪房見面。"
"皇上會相信我們嗎?"沈瑜憂心忡忡。
蕭瑾握住她的手:"有繡品為證,加上我的身份,皇上至少會聽進去。"他頓了頓,"不過,我們需要一個讓趙嵩自投羅網的計劃..."
兩人密謀至深夜,終于敲定了一個大膽的計劃。
面圣前一日,蕭瑾獨自潛入京城,故意在趙府附近露面。果然,不到一個時辰,他就被趙家的侍衛"請"進了趙府。
趙嵩高坐堂上,五十多歲年紀,面容陰鷙,一雙三角眼如毒蛇般盯著蕭瑾:"蕭世子,別來無恙啊。"
蕭瑾冷笑:"趙丞相好手段,竟敢偽造我的印章抓人。"
"世子言重了。"趙嵩皮笑肉不笑,"老夫只是幫世子一個小忙。聽說世子與沈家小姐走得很近?"
"是又如何?"
趙嵩眼中閃過一絲陰狠:"世子可知那沈瑜是廢太子余孽?與她勾結,可是大逆不道!"
蕭瑾佯裝震驚:"什么?這不可能!"
"千真萬確。"趙嵩得意地說,"世子若肯合作,明日隨老夫入宮面圣,指證沈家勾結廢太子謀反,老夫保你前程似錦。"
蕭瑾裝作猶豫:"可沈瑜她..."
"一個女人罷了。"趙嵩不屑道,"世子若喜歡,事成后老夫讓她給你做妾。"
蕭瑾眼中閃過一絲殺意,但很快掩飾過去:"好,我答應你。不過我要親眼看到沈老爺安全。"
"這個自然。"趙嵩大笑,"明日辰時,老夫帶世子入宮面圣!"
計劃成功了一半。蕭瑾回到莊園,將情況告知沈瑜。
"太危險了!"沈瑜急道,"若皇上不信我們..."
"相信我。"蕭瑾握住她的手,"明日我會讓趙嵩自食其果。"
沈瑜望著他堅定的眼神,心中的不安漸漸平息。這個一路保護她的男子,值得她全心信任。
"我信你。"她輕聲道。
次日清晨,沈瑜換上蕭瑾準備的素色衣裙,將繡品貼身藏好,隨他前往靜心庵。住持將他們引入一間僻靜的禪房,低聲道:"皇上半個時辰后到,先在此等候。"
等待的時間格外漫長。沈瑜能聽到自己如雷的心跳,手心沁出冷汗。蕭瑾站在她身旁,身姿如松,給了她莫大的支持。
終于,外面傳來腳步聲。禪房門開,一位身著便服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他面容威嚴,眉宇間與沈瑜竟有三分相似。
蕭瑾立刻跪下行禮:"臣蕭瑾,叩見皇上。"
沈瑜也跟著跪下,心跳如鼓。
"起來吧。"皇上聲音低沉,"蕭瑾,你冒險見朕,所為何事?"
蕭瑾不卑不亢:"臣有要事稟報,事關十五年前廢太子一案。"
皇上臉色微變:"此事已塵埃落定,何必再提?"
"因為臣找到了證明廢太子清白的證據!"蕭瑾堅定地說。
皇上瞇起眼睛:"哦?什么證據?"
蕭瑾示意沈瑜取出繡品。沈瑜雙手奉上,聲音微顫:"民女沈瑜,參見皇上。這是先母遺留的繡品,內藏廢太子血書和先帝密詔。"
皇上接過繡品,對著光線仔細查看。隨著閱讀,他的臉色越來越凝重。
"這...這確實是皇兄的筆跡..."皇上聲音發顫,"還有父皇的密印..."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一陣嘈雜聲。趙嵩帶著侍衛闖了進來:"皇上!老臣有要事稟報!"
看到禪房內的情景,趙嵩臉色大變:"蕭瑾!你竟敢..."
"趙愛卿來得正好。"皇上冷冷地說,"朕正想問你,這繡品上的內容,你可認罪?"
趙嵩強自鎮定:"皇上明鑒,這必是偽造的!廢太子謀反證據確鑿..."
"是嗎?"蕭瑾冷笑,"那請趙丞相解釋一下,為何要追殺沈家滿門?為何要偽造我的印章抓人?"
趙嵩面如土色:"皇上,這是誣陷!蕭瑾勾結廢太子余孽沈家,意圖不軌!那沈瑜分明是..."
"是什么?"皇上厲聲問。
趙嵩咬牙道:"是廢太子與侍女私通的孽種!"
禪房內一片死寂。皇上死死盯著趙嵩,突然大笑起來:"好個趙嵩!朕差點被你蒙蔽!"他轉向沈瑜,眼神復雜,"孩子,抬起頭來。"
沈瑜抬頭,與皇上四目相對。皇上渾身一震:"這眼睛...與皇兄一模一樣..."
趙嵩見狀,知道大勢已去,突然從袖中掏出一把匕首撲向沈瑜:"去死吧!"
蕭瑾早有防備,一個箭步上前,空手奪下匕首,反手將趙嵩制伏在地:"趙嵩行刺皇上,罪證確鑿!"
皇上震怒:"來人!將趙嵩押下!"
侍衛沖進來將趙嵩拖走。皇上深吸一口氣,看向沈瑜:"孩子,這些年...苦了你了。"
沈瑜淚如雨下。這一聲"孩子",承認了她的身世,也洗刷了生父母的冤屈。
"皇叔..."她哽咽著跪下。
皇上親手扶起她:"從今日起,恢復你皇室身份。你父親...是朕的好兄長,是朕對不起他..."
一場延續了十五年的冤案,終于真相大白。
三日后,皇上在朝堂上公開為廢太子平反,嚴懲趙嵩一黨。沈老爺被釋放出獄,得知養女的身世后,老淚縱橫:"我早該想到...你母親臨終前囑咐我一定要保護好你..."
又過了半月,皇上正式下詔,冊封沈瑜為"安寧郡主",恢復其皇室身份。沈家因撫養郡主有功,賜金千兩,綢緞百匹。
冊封典禮后,蕭瑾在御花園求見皇上。
"陛下,"他單膝跪地,"臣有一事相求。"
皇上似乎早有所料:"是為安寧郡主?"
"是。"蕭瑾抬頭,眼中滿是堅定,"臣心悅郡主,求陛下賜婚。"
皇上捋須微笑:"朕準了。你二人郎才女貌,正是天作之合。"
消息傳到沈瑜耳中,她既驚又喜。雖然與蕭瑾共歷生死,但當他真的提親時,她還是羞紅了臉。
"郡主不愿意?"傳旨的太監笑瞇瞇地問。
"我..."沈瑜聲音細如蚊吶,"愿意..."
婚期定在三個月后。這期間,沈瑜搬回了沈府,與養父團聚。沈老爺雖然不舍,但也為女兒找到好歸宿而欣慰。
"蕭世子是個好人。"他感慨道,"你母親在天之靈,也會高興的。"
婚禮當日,京城張燈結彩。皇上親自題寫"錦繡良緣"匾額賜予新人,滿朝文武皆來賀喜。
喜堂上,沈瑜身著大紅嫁衣,頭戴鳳冠,美得不可方物。蕭瑾一身喜服,英俊挺拔,眼中滿是柔情。
交拜天地后,蕭瑾從懷中取出一個舊荷包,輕輕放在沈瑜手中:"物歸原主。"
沈瑜打開一看,是母親當年繡給蕭瑾的那個青竹荷包,已經褪色發舊,卻保存完好。
"你一直留著..."
"一直。"蕭瑾柔聲道,"從七歲那年到現在,從未離身。"
沈瑜淚眼朦朧。命運如此奇妙,母親救下的男孩,最終成了她的夫君。
洞房花燭夜,蕭瑾輕輕掀開沈瑜的蓋頭,兩人四目相對,無需言語,一切盡在不言中。
"夫人。"蕭瑾輕喚,聲音溫柔似水。
"夫君。"沈瑜回應,心如蜜甜。
婚后,沈瑜將沈家刺繡發揚光大,整理母親所創技法成書,廣為傳播。她還創辦了女子刺繡學堂,教授貧家女子一技之長。蕭瑾全力支持她的善舉,甚至奏請皇上將"鳳穿牡丹"列為宮廷貢品。
每年春天,他們都會回江南小住。沈瑜站在熟悉的繡坊前,看著忙碌的繡娘們,總會想起那個改變她命運的雨天,那個在碼頭相遇的神秘男子。
"想什么呢?"蕭瑾從身后環住她的腰,下巴輕輕擱在她肩上。
"想我們的初遇。"沈瑜靠在他懷中,"若那日我沒去碼頭查賬..."
"那我們也會在其他地方相遇。"蕭瑾吻了吻她的發絲,"命中注定,你逃不掉。"
沈瑜轉身面對他,踮起腳尖在他唇上輕啄一下:"幸好沒逃。"
夕陽西下,將兩人的身影拉得很長,交織在一起,如同他們的命運,再也無法分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