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部落求援大郎出征
黎明前的鐵骨族營地籠罩在一片肅殺之氣中。阿蠻被急促的號角聲驚醒,她迅速披衣起身,發現四郎已經趴在帳篷門口,正透過縫隙往外張望。
"怎么回事?"阿蠻蹲到弟弟身邊。
"有騎兵來了,"四郎的聲音緊繃,"不是我們的人...他們身上有血的味道。"
阿蠻輕輕掀開帳簾一角。晨霧中,五六個騎兵正疾馳而入,最前面的馬背上伏著一個傷員,鮮血不斷滴落在雪地上,像綻開的紅梅。營地已經蘇醒,戰士們迅速集結,火把的光亮在霧中連成一條游動的火龍。
"是北邊白鹿部落的人。"赫連長老不知何時出現在他們身后,胡須上掛著霜,"看這情形,出大事了。"
阿蠻幫四郎系緊皮襖,跟著赫連長老向中央大帳走去。沿途鐵骨族戰士們奔跑著傳遞武器和命令,卻沒有一絲混亂,顯示出極高的軍事素養。
金色大帳前已經聚集了部落的主要人物。喬大郎身著全套戰甲,正在聽取白鹿部落使者的匯報。阿蠻注意到大郎身邊站著一個披狼皮的高大男子,眼神陰鷙,想必就是兀術長老的兒子——鐵骨族第一勇士脫里。
"...黑山部聯合了室韋人,趁夜襲擊了我們。"那使者滿身是血,聲音嘶啞,"他們搶走了我們的牛羊和女人,還...還燒了祭祀圣石。"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憤怒的低吼。老族長舉起權杖,所有人立刻安靜下來。
"黑山部違背草原盟約,必須受到懲罰。"老族長的聲音不大,卻像寒冰一樣冷硬,"大郎,你帶狼牙隊先行。脫里,集結主力隨后。"
大郎右手撫胸領命,轉身就要離去,卻在看到阿蠻時停下腳步。他快步走來,將一把精致的匕首塞到阿蠻手中。
"部落里也不全是我們的人。"他壓低聲音,眼神警惕地掃過四周,"保護好自己和四郎。有任何情況,找赫連長老或者我的副手巴圖。"
阿蠻握緊匕首,感到刀柄上纏繞的皮革還帶著大郎的體溫:"大哥,小心。"
大郎咧嘴一笑,那笑容瞬間讓他變回了阿蠻記憶中的農家少年:"放心,你大哥現在可是'雪狼'。"說完轉身大步離去,皮甲在晨光中泛著冷硬的光澤。
不到半個時辰,大郎就率領二十名精銳騎兵出發了。阿蠻站在營地門口,望著哥哥遠去的背影消失在晨霧中,心中五味雜陳。三年前那個憨厚木訥的農家少年,如今已經成長為能夠獨當一面的草原將領。
"阿蠻姑娘。"赫連長老走過來,手里捧著一個皮囊,"這是大郎讓我轉交給你的。他說你一定會研究。"
阿蠻打開皮囊,里面是一小包干燥的草藥和一張粗糙的羊皮紙,紙上用炭筆畫著幾種植物的樣子,旁邊標注著簡單的功效。
"行軍常用藥草。"赫連長老點點頭,"大郎有心了。他知道你想學醫術。"
回到帳篷,阿蠻發現四郎正抱著那個黑漆木盒發呆。自從昨天從樹洞里找到這個盒子,四郎就對它表現出異常的親近,時不時就要摸一摸。
"阿姐,盒子里有東西在動。"四郎抬起頭,大眼睛里滿是困惑,"我感覺得到...像心跳一樣。"
阿蠻接過盒子,果然感受到一種微弱的脈動,仿佛里面裝著什么活物。她嘗試打開盒子,卻發現無論如何都打不開——沒有鎖,也沒有縫隙,就像一塊實心的木頭。
"可能需要特定條件才能打開。"赫連長老檢查后說,"顧家的秘寶往往有血脈限制。"
阿蠻將盒子小心地藏好,開始研究大郎給的草藥圖譜。她決定趁這段時間多學些草原醫術,特別是外傷治療——萬一有傷員送回來,她希望能幫上忙。
正午時分,阿蠻正在赫連長老的指導下熬制藥膏,營地突然又騷動起來。一個滿身是血的騎兵沖進營地,直接從馬背上摔了下來。
"伏擊!"那戰士掙扎著喊道,"大郎他們中了埋伏...黑山部有重甲騎兵..."
老族長立刻召集剩余戰士準備增援。阿蠻的心揪成一團,手中的藥勺掉進鍋里都沒察覺。
"不可能!"脫里突然站出來反對,"這明顯是調虎離山之計!如果我們主力盡出,部落就危險了。"
赫連長老怒斥:"難道要拋棄我們的戰士?"
兩派爭執不下,老族長陷入沉思。就在這時,四郎突然尖叫一聲,捂住手腕上的味鼎紋,整個人蜷縮成一團。
"血...好多血..."他顫抖著說,"大哥在雪地里...有鐵靴子的聲音..."
阿蠻立刻明白了:"是周喻的人!他們和黑山部勾結了!"
老族長當機立斷:"脫里帶主力留守,我親自帶衛隊去接應。"
阿蠻沖到老族長面前:"我也去!我會醫術,可以幫忙救治傷員!"
赫連長老也表示同行。老族長看了看阿蠻堅定的眼神,終于點頭同意。
一刻鐘后,阿蠻騎在馬上,緊跟著老族長的衛隊沖出營地。這是她第一次騎馬奔馳,顛簸中大腿內側很快磨得生疼,但她咬牙堅持著。赫連長老教她的草藥知識和外傷處理法在腦海中不斷回放,她檢查了一遍隨身攜帶的藥粉和繃帶,確保隨時可用。
隊伍沿著大郎他們留下的蹤跡疾馳了兩個時辰,終于在一處山谷入口發現了戰斗痕跡——雪地上到處是雜亂的腳印和暗紅的血跡,幾具黑山部戰士的尸體散落在各處,每具尸體上都插著鐵骨族特有的狼牙箭。
"分頭搜索!"老族長下令,"以狼嚎為號!"
阿蠻跟著一小隊戰士沿著一條血跡深入山谷。天色漸暗,風越來越大,卷著雪粒打在臉上像刀割一般。突然,四郎在阿蠻懷里動了一下。
"那邊..."他虛弱地指向一處被雪半掩的山洞,"有鐵骨族的味道...還有..."
阿蠻立刻示意戰士們前去查看。果然,山洞里橫七豎八躺著十幾個傷員,大郎也在其中,左肩插著一支箭,臉色慘白如雪。看到阿蠻,他勉強扯出一個笑容:"小妹...你還是這么愛操心..."
"別說話!"阿蠻手忙腳亂地檢查他的傷勢,發現箭頭有毒,傷口周圍已經泛黑。她立刻取出赫連長老給的解毒藥粉,撒在傷口上。
其他戰士也陸續找到了分散在各處的傷員。原來大郎發現中伏后,立刻化整為零,將隊伍分散隱藏,自己則帶少數人引開追兵。這種靈活的戰術讓黑山部措手不及,雖然人數占優卻無法全殲鐵骨族戰士。
"周喻的人呢?"阿蠻一邊包扎一邊問。
"跑了。"大郎虛弱地說,"他們看到我們拼死抵抗,就帶著幾個俘虜撤了...我猜是回去報信..."
老族長派人發出集結信號,很快,分散的戰士們陸續歸隊。令人痛心的是,二十人的狼牙隊只回來了十二人,且個個帶傷。
"白鹿部落的人呢?"老族長問。
大郎搖搖頭:"我們趕到時,村子已經燒光了...老人孩子都沒放過..."他眼中燃起憤怒的火焰,"黑山部違背了草原最基本的法則。"
回營地的路上,阿蠻一直守在大郎身邊,隨時注意他的傷勢。四郎則蜷縮在赫連長老懷里,時不時發抖,似乎又看到了什么幻象。
夜幕降臨時,他們終于回到鐵骨族營地。讓阿蠻意外的是,營地氣氛異常緊張,戰士們全副武裝來回巡邏,婦女兒童都被集中到了中央大帳附近。
"怎么回事?"老族長厲聲問道。
一個戰士跑來報告:"脫里說發現室韋人的偵察兵在附近出沒,擔心大軍來襲,所以加強了戒備。"
大郎皺起眉頭,低聲對阿蠻說:"不對勁...室韋人從不在冬季發動大規模襲擊..."
就在這時,四郎突然從赫連長老懷里掙脫,踉踉蹌蹌地跑向一座不起眼的小帳篷:"盒子!盒子在哭!"
阿蠻和大郎對視一眼,立刻跟了上去。小帳篷里,那個黑漆木盒正在阿蠻的行囊中劇烈震動,發出低沉的嗡鳴。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盒子表面的顧家鼎紋正在滲出暗紅色的液體,像血一樣。
"圣鼎出事了!"赫連長老臉色大變,"快,去圣山!"
一行人剛沖出帳篷,就聽見營地西側傳來一陣騷動。接著是脫里的吼聲:"保護圣鼎!有入侵者!"
大郎顧不得傷勢,抄起一把長弓就往西側沖去。阿蠻抱起四郎緊隨其后,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
營地西側的山坡上,幾個黑影正快速移動。借著火光,阿蠻看清那是五個穿著鐵靴的武士,正護著一個黑袍人向圣山方向疾馳。最可怕的是,那黑袍人手中捧著一個發光的物體——形狀就像山洞壁畫上的那個懸浮的鼎,只是小了許多。
"是鼎心!"赫連長老驚呼,"他們偷走了鼎心!"
大郎已經拉弓搭箭,一箭射中最前面的鐵靴武士。其他人立刻散開,其中兩人轉身迎戰追兵,為同伴爭取時間。
"攔住那個黑袍人!"老族長大喊,"絕不能讓他帶走鼎心!"
阿蠻看著黑袍人遠去的背影,突然感到一陣莫名的熟悉。那人的身形,那奔跑的姿態...她一定在哪里見過!
四郎在她懷里突然劇烈掙扎起來:"阿姐!盒子!快把盒子給他看!"
阿蠻不明所以,但還是從行囊中取出那個仍在滲血的黑漆木盒。就在盒子暴露在空氣中的一瞬間,驚人的事情發生了——黑袍人手中的小鼎突然爆發出刺目的紅光,將他整個人掀下馬背。那鼎脫手飛出,懸浮在空中,旋轉著向阿蠻的方向飛來!
黑袍人狼狽地爬起來,臉上的面具掉了一半。借著鼎器發出的紅光,阿蠻終于看清了他的臉——那竟然是顧家當年的管家,被認為已經死在流放路上的福伯!
"福伯?!"阿蠻失聲叫道。
黑袍人——福伯——露出一個扭曲的笑容:"小小姐...好久不見..."他突然從懷中掏出一個銅哨,用力吹響。
哨聲未落,營地各處突然爆發出喊殺聲。阿蠻驚恐地發現,原本守護營地的鐵骨族戰士中,竟有近半數人調轉武器,攻向自己的同胞!
"叛變!"老族長怒吼,"脫里,你竟敢——"
脫里冷笑著撕開自己的皮甲,露出胸口一個黑色的鼎形紋身:"我從來就不是鐵骨族的人。我父親是黑山部首領,三十年前把我送來當臥底,就是為了今天!"
混戰中,那懸浮的小鼎已經飛到阿蠻面前,與她手中的黑漆木盒產生強烈共鳴。四郎突然伸手觸碰兩者,一道耀眼的金光從連接處爆發,照亮了整個營地。
金光中,阿蠻看到了一連串快速閃過的畫面:顧家老宅的地下密室、母親將一個金色小物件藏入黑盒、父親與一個酷似老族長的老者密談、周喻宰相在暗室里與一個胸口有黑色鼎紋的人會面...
當金光散去,阿蠻發現自己手中的黑盒已經打開,里面靜靜地躺著一枚金色的鑰匙。而更令人震驚的是,四郎手腕上的味鼎紋已經蔓延至整個手臂,形成一幅完整的鼎形圖案。
"血脈認證完成。"赫連長老敬畏地跪下,"顧家真正的繼承者..."
福伯——或者說假冒福伯的人——發出不甘的怒吼,命令剩余的鐵靴武士沖上來搶奪鑰匙。大郎和忠于老族長的戰士們立刻迎戰,雪地上再次濺滿鮮血。
阿蠻將鑰匙緊緊握在手心,另一只手護著四郎。她終于明白,這把鑰匙和那個小鼎,關系到比顧家冤案更重大的秘密。而黑袍人的真實身份,以及脫里胸前的黑色鼎紋,則指向一個更龐大、更危險的陰謀...
戰斗還在繼續,但阿蠻知道,真正的戰爭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