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府密檔神獸人形初現
周宰相壽辰前夜,京城下起了綿綿細雨。
阿蠻蹲在宰相府后巷的陰影里,雨水順著斗笠邊緣滴落,浸濕了肩膀。身旁的喬大郎一動不動地觀察著高墻上的巡邏規律,而四郎則緊張地捏著阿蠻的衣角,小臉藏在過大的斗笠下。
"換崗了。"喬大郎低聲道,"記住,顧沉說東側小門會有五分鐘空隙。"
阿蠻點點頭,摸了摸腰間——那里藏著顧沉給的玉佩和一把特制的菜刀。自從得知要潛入宰相府,她就把鐵骨族戰士用的匕首和家傳菜刀熔鑄在一起,打造出這把既能切菜又能殺敵的奇特武器。
"阿姐,我害怕。"四郎小聲說,手腕上的味鼎紋在暗處泛著微弱的金光。
阿蠻摟住弟弟的肩膀:"有白猙在外面接應,不會有事的。"她看向巷口——那里臥著一只銀白色的"大狗",在普通人眼里不過是只漂亮的獵犬,實則是力量恢復了大半的守護獸。
墻頭傳來一聲貓叫——顧沉的信號。喬大郎立刻抱起四郎,三人如影子般滑向東側小門。門鎖果然已經打開,里面探出一張清秀的女孩臉龐。
"快進來!"女孩急促地招手,聲音比阿蠻想象的還要年輕,"巡邏隊馬上回來了!"
三人閃身進門,女孩立刻將門反鎖。借著廊下燈籠的微光,阿蠻看清了女孩的樣子——約莫十五六歲,杏眼櫻唇,手腕上果然有個淡淡的鼎形紋路。這就是顧沉的妹妹,顧小雨。
"跟我來。"顧小雨領著他們穿過曲折的仆人通道,"哥哥已經調開了書房附近的守衛,但你們只有半個時辰。"
宰相府比外表看起來還要龐大數倍。穿過一道道隱蔽的走廊和暗門后,顧小雨停在一扇不起眼的木門前。
"這就是書房后門。"她遞給阿蠻一把鑰匙,"暗格在書架第三排《論語》后面。記住,無論看到什么都別出聲,周宰相就在前廳會客。"
阿蠻深吸一口氣,接過鑰匙。喬大郎守在門口,而她則帶著四郎輕輕推門而入。
書房內彌漫著一種奇特的香氣,像是昂貴的檀香中混入了某種腥甜。四郎皺了皺小鼻子,無聲地做了個嘔吐的表情。阿蠻會意——那甜腥味很可能是黑鼎會儀式留下的痕跡。
書架第三排,《論語》后面果然有個精巧的機關。阿蠻插入鑰匙,暗格無聲滑開,露出一本厚重的皮質冊子,封面上用金線繡著五個字:味覺編年史。
"找到了。"她小聲說,剛要拿起書,四郎卻突然按住她的手。
"等等,有聲音!"
前廳隱約傳來交談聲,而且越來越近。阿蠻迅速將暗格虛掩,拉著四郎躲到一張巨大的紅木書桌下。剛藏好,書房正門就被推開了。
"...大人放心,太后那邊已經安排妥當。"一個諂媚的男聲說道。
"很好。"另一個低沉沙啞的聲音回答——想必就是周宰相本人,"明日壽宴后,我會親自入宮為太后'調理'。黑鼎已經準備好了。"
阿蠻屏住呼吸,從桌縫中窺視。周宰相身著紫色官袍,背對著書桌站在書架前。令她毛骨悚然的是,宰相的影子在燭光下竟然不是人形,而是一個扭曲的鼎狀輪廓!
"顧家那兩個余孽有消息了嗎?"周宰相突然問道。
"回大人,莫統領已經帶人包圍了西郊,相信很快就能——"
"廢物!"周宰相厲聲打斷,"莫沉已經叛變了!我感應到他手腕上的封印被破除..."他突然轉身,阿蠻趕緊縮回頭,"...有人動過我的暗格。"
空氣瞬間凝固。阿蠻感到四郎的小手緊緊攥住她的衣袖,冷汗浸透了后背。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外面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和喊叫聲。
"走水了!廚房走水了!"
周宰相咒罵一聲,快步走出書房。阿蠻長舒一口氣——這一定是顧沉和顧小雨制造的 diversion。
"快,趁現在!"她迅速取出《味覺編年史》,翻開第一頁。
書頁上的墨跡突然像活物般蠕動起來,在她眼前重組成一幅幅畫面。阿蠻倒吸一口冷氣——這不是普通的記錄,而是通過某種黑鼎會秘術保存的"味覺記憶"!
第一段記憶屬于先帝。阿蠻看到年輕的皇帝秘密召見顧家家主,憂心忡忡地說:"...太后近來舉止異常,御膳房說她只吃完全無味的食物...朕懷疑她被'噬味魔'附身了..."
第二段記憶顯示顧家家主與鐵骨族族長會面,商議打造圣鼎封印太后體內的邪物。但就在儀式前夕,太后突然"康復",而顧家卻被誣陷謀反...
"阿姐,你看這里!"四郎指向書末一頁,那里記錄著周宰相自己的記憶——二十年前,他只是一個低級官員,因緣際會參加了黑鼎會的秘密儀式,自愿讓噬味魔的一縷分魂寄宿體內...
"所以周宰相是噬味魔的宿主!太后也是!"阿蠻恍然大悟,"他們是一伙的!"
四郎突然捂住手腕,味鼎紋劇烈閃爍:"不好!周宰相發現我們了!他的味道...變得好可怕!"
阿蠻迅速將書放回暗格,剛抱起四郎準備撤離,書房門就轟然洞開。周宰相站在門口,眼睛完全變成了黑色,沒有一絲眼白。
"顧家的老鼠。"他的聲音變成了雙重音調,一個沙啞一個尖銳,"正好用你們的血祭鼎!"
阿蠻抄起桌上的硯臺砸向燭臺,書房頓時陷入黑暗。她抱著四郎沖向事先看好的窗戶,但周宰相的速度快得不似人類,一把抓住了四郎的腳踝。
"放開他!"阿蠻抽出菜刀狠狠劈下。刀鋒碰到周宰相手臂的瞬間,一股黑煙冒出,伴隨著刺耳的尖嘯。周宰相吃痛松手,阿蠻趁機撞開窗戶跳了出去。
兩人跌落在后院的灌木叢中。喬大郎和顧沉立刻從暗處沖出來接應,而遠處,偽裝成獵犬的白猙也飛奔而來。
"快走!他不是人!"阿蠻嘶聲喊道。
周宰相的身影出現在窗口,他的雙臂不正常地伸長,像兩條黑色巨蟒向眾人襲來。白猙怒吼一聲,身形在奔跑中急劇變大,恢復成五尾守護獸的真身。它一躍而起,銀光從五條尾巴上迸發,形成一道屏障暫時阻擋了黑手的追擊。
"去西角門!"顧沉邊跑邊喊,"小雨在那里準備了馬車!"
一行人跌跌撞撞穿過花園。身后,宰相府已經亂成一團,但奇怪的是,沒有人追來——只有周宰相非人的咆哮聲在夜空中回蕩,令人毛骨悚然。
顧小雨果然駕著馬車等在西角門。眾人剛跳上車,她就猛抽馬鞭,馬車如離弦之箭沖入雨夜。
"去城西破廟!"顧沉對妹妹喊道,"那里有我們的人接應!"
馬車在泥濘的街道上疾馳。阿蠻緊緊抱著四郎,男孩手腕上的味鼎紋仍然在不安地閃爍。
"他...他在追蹤我們..."四郎顫抖著說,"通過味道..."
喬大郎從腰間取下一包粉末遞給阿蠻:"赫連長老給的掩味散,快用上!"
阿蠻迅速將粉末撒在每個人身上,尤其是四郎。那粉末散發出一股刺鼻的草藥味,瞬間掩蓋了所有人原本的氣息。
馬車轉過幾個彎后,顧小雨突然勒住韁繩:"到了!"
所謂的破廟其實是一座半塌的土地廟。眾人剛沖進去,幾個鐵骨族戰士就從陰影中現身,手持連發弩警戒四周。
"爹!"喬大郎驚喜地看到喬大石迎上來。
"怎么樣?"老鐵骨族人急切地問。
阿蠻剛要回答,白猙突然發出一聲痛苦的嚎叫,倒在地上劇烈抽搐起來。
"白猙!"四郎掙脫阿蠻的手,撲到守護獸身邊。
令人震驚的一幕發生了——隨著月光穿透云層照在白猙身上,它的形體開始扭曲變化。銀白色的毛發收縮進體內,四肢伸長,軀干直立...短短幾個呼吸間,地上躺著的已經不是一個野獸,而是一個銀發如瀑、膚白勝雪的年輕男子!
男子緩緩睜開眼睛,那瞳孔竟是豎直的,如同貓科動物一般。他掙扎著坐起來,銀發披散如斗篷——細看才發現那其實是白猙的五條尾巴化成的特殊披風。
"三百年了..."男子的聲音低沉悅耳,帶著奇異的回音,"終于能以這個形態開口說話..."
所有人都驚呆了,尤其是從未見過這等奇事的顧沉兄妹。四郎卻似乎并不害怕,反而湊近銀發男子,小臉上滿是好奇。
"你...你是誰?"阿蠻小心翼翼地問。
男子看向四郎,豎瞳中流露出難以形容的復雜情感:"我是顧清嵐,三百年前顧家第七代家主,也是..."他伸手輕觸四郎手腕上的味鼎紋,"你的前世。"
廟內一片死寂,只有雨聲滴答。喬大石第一個打破沉默:"你說什么?這孩子是你的...轉世?"
銀發男子——顧清嵐——點點頭:"當年為封印噬味魔,我將自己的靈魂一分為三。一部分與魔同封,一部分化為守護獸,最后也是最純凈的一部分..."他溫柔地看著四郎,"轉世為這個孩子。"
四郎睜大眼睛:"所以我才會做那些夢...夢見古代的戰斗..."
"正是我的記憶在蘇醒。"顧清嵐想要站起來,卻因虛弱而踉蹌了一下。顧沉眼疾手快地扶住他。
"無論你是誰,現在都需要休息。"顧沉堅定地說,"周宰相的人隨時可能追來。"
顧清嵐搖搖頭:"不必擔心追兵。月圓之夜,噬味魔的力量會暫時衰退,周宰相現在應該正躲在他的密室里。"他轉向阿蠻,"你們找到需要的信息了嗎?"
阿蠻點點頭,簡要復述了《味覺編年史》的內容。當聽到太后也是噬味魔宿主時,顧清嵐的豎瞳收縮成一條細線。
"雙宿主...難怪當年封印會松動。"他喃喃道,"必須盡快找到完整的圣鼎..."
"顧家老宅的鼎心只是三分之一。"阿蠻說,"根據顧三娘的地圖,另外兩部分由兩支顧家分支保管。"
顧小雨突然舉手:"我知道其中一支的下落!城南'一味軒'的老板顧五味,他手腕上有和我一樣的標記!"
"那就兵分兩路。"喬大郎果斷決定,"阿蠻、四郎和顧清嵐去顧家老宅取鼎心;爹、顧沉和我去找顧五味;其他人分散在城外接應。"
顧清嵐卻搖搖頭:"四郎必須跟我一起去顧家老宅。只有鼎語者能喚醒完整的鼎心。"他看向窗外的滿月,"而且時間緊迫...下次月圓之夜,就是噬味魔力量最強的時候,也是我們唯一能徹底封印它的機會。"
雨不知何時停了,月光如洗。阿蠻看著四郎和顧清嵐并肩而立的身影,恍惚間竟覺得兩人的輪廓有幾分相似。她突然明白了為什么從第一眼見到白猙時就有種莫名的熟悉感——那守護獸眼中閃爍的,正是與四郎如出一轍的純凈光芒。
"天亮前出發。"阿蠻堅定地說,"但在那之前..."她從行囊中取出準備好的食材,"我們需要一頓飽飯。"
顧小雨好奇地看著她:"現在做飯?"
"阿蠻的戰食可不是普通的飯菜。"喬大郎難得地露出一絲微笑,"吃過的都說好。"
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阿蠻已經架起便攜小灶,動作麻利地處理起食材。那把奇特的菜刀在她手中如臂使指,切出的肉片薄如蟬翼。
"吃飽了才有力氣打仗。"她頭也不抬地說,聲音里透著不容置疑的堅定,"這可是我們顧家的傳統。"
顧清嵐看著阿蠻忙碌的身影,豎瞳中閃過一絲欣慰:"三百年過去,顧家的廚藝還是這么好..."
四郎蹲在阿蠻身邊幫忙遞調料,手腕上的味鼎紋在月光下熠熠生輝。沒人知道明天等待他們的是什么,但此刻,在這破敗的小廟里,顧家血脈與鐵骨族戰士圍坐一圈,共享一頓簡單卻溫暖的飯食,仿佛黑暗中的一點微光,照亮了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