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者,去飯?zhí)谩!蓖醢缘穆曇簦褚话砚g刀,割在所有失敗者的心上,“肉管夠,酒管飽。”
“失敗者……”
所有失敗者,都下意識地,捏緊了拳頭。
是茅廁?還是馬廄?或者,是那更可怕的,三口棺材?
王霸的目光,掃過他們那一張張,或恐懼,或麻木,或絕望的臉。
“……原地休息。”
什么?
所有人都愣住了。
沒有懲罰?
這不像是那個魔鬼的風(fēng)格!
就連秦蒼和張威,都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王霸沒有再解釋。
一個親兵,拿著一把沉重的鑰匙,走到了吳能小隊面前。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他蹲下身。
“咔嚓。”
清脆的開鎖聲,在寂靜的演武場上,顯得格外刺耳。
那根捆綁了他們一整天,決定了他們屈辱、絕望和新生的鐵鏈,終于,從他們的腳踝上,脫落了。
李四的身體,晃了一下。
腳踝上,忽然一輕。一種久違的,名為“自由”的感覺,讓他感到一陣莫名的恐慌。
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身邊。
張狗蛋,還傻傻地站在那里,低著頭,看著自己腳下那段空蕩蕩的,沾著泥污和顏料的褲腿。
吳能,則面無表情地,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腳踝。
三個人,就這么站著。
沒有了鐵鏈的束縛,他們之間,仿佛又多了一道無形的墻。
李四張了張嘴,喉嚨里那股惡心的味道,又涌了上來。他看著張狗蛋,這個他昨天還恨不得掐死的廢物,這個今天又和他一起從鬼門關(guān)爬回來的“同伴”。
他想罵一句“臭死了”。
可話到嘴邊,卻怎么也說不出口。
他只是沉默地,轉(zhuǎn)過身,朝著飯?zhí)玫姆较蜃呷ァ?/p>
他的腳步,不快。
甚至,比平時,還要慢上幾分。
張狗蛋抬起頭,看著李四的背影,猶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吳能,走在最后。
他看著前面那兩個,一前一后,保持著一個微妙距離的身影,嘴角,勾起了一抹誰也看不懂的弧度。
飯?zhí)美铮庀闼囊纭?/p>
不到六十個幸存者,坐得稀稀拉拉。
他們看著走進(jìn)來的吳能小隊,眼神復(fù)雜。
嫉妒,敬畏,還有一絲……警惕。
沒有人說話。
每個人,都在沉默地,瘋狂地,往自己的嘴里,塞著食物。仿佛,這是他們這輩子,最后一頓飽飯。
壓抑的氣氛,比在演武場上,更讓人窒息。
就在這時,蕭戰(zhàn)的聲音,如同鬼魅般,在飯?zhí)猛忭懫稹?/p>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進(jìn)了每一個人的耳朵里。
“吃飽點(diǎn)。”
“明天,你們每一個人,都是獵人。”
“而你們的獵物……”
蕭戰(zhàn)頓了頓,似乎是在享受著,所有人心臟都停止跳動的那一瞬間。
“就是今天,和你被鎖在一起的,那兩個‘同伴’。”
“啪嗒。”
一雙筷子,從一個幸存者僵硬的手中滑落,掉在地上。
清脆的聲音,像一把錘子,砸碎了飯?zhí)美锼兰诺目諝狻?/p>
那塊剛剛夾起來,還冒著熱氣的肥美燒肉,滾落在滿是塵土的地面,沾上了一層骯臟的,絕望的灰色。
沒有人去看。
所有人的動作,都在蕭戰(zhàn)那句話落下的瞬間,凝固了。
剛才還香飄四溢,令人食指大動的肉食,此刻在每個人的碗里,都散發(fā)出一股尸體般的腥氣。
那不是食物。
那是斷頭飯。
李四的嘴,還保持著咀嚼的動作。
一塊肥瘦相間的肉,在他的口腔里,瞬間變得堅韌如牛皮,油膩得讓他作嘔。
他緩緩地,極其緩慢地,轉(zhuǎn)動著自己的眼球。
他的視線,像涂了膠水一樣,黏在了身邊那兩個人的身上。
左邊,是吳能。
吳能已經(jīng)停止了進(jìn)食。他放下了碗筷,身體向后靠在椅背上,雙手抱在胸前。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既沒有驚愕,也沒有恐懼。他只是平靜地,看著飯?zhí)瞄T口的方向,仿佛蕭戰(zhàn)還在那里,仿佛他想把那個魔鬼的身影,刻進(jìn)自己的瞳孔里。
這種平靜,比任何猙獰的表情,都更讓李四感到恐懼。
右邊,是張狗蛋。
張狗蛋像一尊被雷劈中的石雕,一動不動。他的嘴巴微微張著,一滴口水混合著淚水,從他骯臟的嘴角,滴落下來,砸在他面前那碗堆得像小山一樣的肉上。
“啪嗒。”
又是一聲輕響。
他那雙空洞的眼睛里,剛剛?cè)计鸬哪且唤z,名為“希望”和“新生”的火焰,在這一刻,被一盆來自地獄的冰水,徹底澆滅了。
只剩下,一點(diǎn)點(diǎn)冒著黑煙的,死灰。
獵物。
李四的腦子里,只有這兩個字。
他看著張狗蛋那肥碩的,因?yàn)榭謶侄⑽㈩澏兜纳眢w。
一個念頭,像毒蛇一樣,從他心底最陰暗的角落里,鉆了出來。
他很好殺。
他慢,他蠢,他懦弱。只要一顆顏料彈,就能輕易地,在他那寬闊的后背上,開出一朵代表“死亡”的花。
然后,是吳能。
李四的目光,又轉(zhuǎn)向了吳能。
這個男人……
很危險。
李四的后背,開始滲出冷汗。
他回想起今天在障礙場上,吳能那近乎瘋狂的,天才般的舉動。他用鐵鏈,而不是語言,強(qiáng)行將三個人擰成了一股繩。
他能把三個人變成一個人。
那他,也一定能,把一個人,拆成三具尸體。
飯?zhí)美锏目諝猓兊谜吵矶林亍?/p>
壓抑。
死一般的壓抑。
幸存者們,不再是幸-存-者。
他們是,被關(guān)進(jìn)了同一個斗獸場里,即將進(jìn)行最后廝殺的,六十個角斗士。
每個人,都在用看待獵物的眼神,打量著身邊的每一個人。
他們評估著對方的強(qiáng)弱,尋找著對方的破綻。
剛才一同闖過鬼門關(guān),建立起來的那一點(diǎn)點(diǎn)脆弱的,扭曲的“戰(zhàn)友情”,在蕭戰(zhàn)那句話面前,像陽光下的雪一樣,迅速消融,連一絲痕跡都沒留下。
一個士兵,再也忍不住。
“嘔——!”
他猛地推開面前的飯碗,沖到飯?zhí)玫慕锹洌鲋鴫Γ瑢偝韵氯サ木迫猓纪铝顺鰜怼?/p>
這個聲音,像一個信號。
“嘔……”
“哇……”
嘔吐聲,此起彼伏。
他們吐出來的,不僅是胃里的食物,更是心中的恐懼,和對這操蛋命運(yùn)的,無聲的詛咒。